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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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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出洞蛇


  


「我的錯!」曾毅舉手投降狀,「等回頭你走的時候,我送你一車。」說完發動了車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裡一直都盼著我走呢。」龍美心說到。


  


「你可真難伺候啊!」曾毅無奈笑著,「好吧,以後你都住在南雲吧,我天天買給你吃!」


  


龍美心咯咯地笑了起來,顯得十分開心,不過又道:「算了,我還是自己識趣點,免得壞你好事!」


  

曾毅就納悶了,「壞我什麼好事?」


  


「開車吧你!」龍美心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晚上翟老用完飯,就問龍美心:「白天到哪瘋去了?一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龍美心很是不滿,道:「我現在已經大了,不是以前的瘋丫頭了,你要尊重我。」


  


翟老呵呵笑著,「好好好,你都去忙什麼了?」


  

「去看了看我的將軍茶廠,去參觀了一下曾毅的招商局,另外呢,還在鏡山碰到兩個被毒蛇咬傷的人,讓曾毅救活了一個。」龍美心說著,起身給翟老去端茶。


  


翟老有些詫異,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另外一個是老外,他不吃中藥,非要用抗蛇毒血清,被景區的人抬著去醫院了,後來情況如何,就不知道了。」


  


翟老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龍美心這丫頭說話只說一半,讓自己還以為曾毅只救活一個,另外一個沒救活呢,想著以曾毅的醫術,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才對。翟老就想起了將軍嶺上曾毅說過的話,醫生是在從閻王爺的手裡搶人,有時候醫生不惜得罪閻王爺,可偏偏有人他就是不領情啊。


  


「傑雄,你去叫曾毅過來,我要跟他再戰幾盤!」翟老對張傑雄說到,「把昨天輸的給找回來!」


  

張傑雄就笑道:「老首長,要不就算了吧!」


  


翟老頓時眉毛一豎:「讓你去你就去,啰嗦個什麼,還害怕我輸不起嗎!」


  


龍美心的一雙俏眼就瞪得溜圓,在她的印象中,翟老除了以前打過的那些勝仗,其餘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象棋水平了,「不會吧,那獃子下棋比翟爺爺你還厲害?」


  


「那是我讓了他一個馬!」翟老吹鬍子瞪眼,很不願意聽龍美心這句話。


  


張傑雄就笑了兩聲,出去叫曾毅了,心道老首長也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你讓一個馬是沒錯,可曾毅還讓了一個車呢,這事你怎麼就不提了。


  

翟老拿起龍美心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道:「浩輝,你去把象棋拿出來,擺在外面的石桌上,我要跟姓曾的小子挑燈夜戰!」


  


翟浩輝就站起來,道:「我這就去找。」


  


象棋一般都放在書房,翟浩輝走進裡面的一間屋子,在靠牆的一個大書柜上找了起來,在最左邊的第三個格子里,翟浩輝找到了裝象棋的盒子,還有摺疊棋盤,他拿起來就準備走。


  


盒子剛拿起來,翟浩輝看見棋盤旁邊還放了另外一個盒子,上面貼了一張標籤,寫著「翟浩輝」三個字,下面有兩個小字:狂症!


  


翟浩輝的心臟就猛一收縮,他現在看到這兩個字,仍然是心有餘悸,清醒的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也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讓自己接受了沒有一年多記憶的事實,這真是一夢醒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啊。


  

「啪!」


  


翟浩輝就打開盒子上的扣,掀開蓋子,看到裡面全是病歷,從美國到國內,各個醫生簽字的診斷報告、檢查結果、治療方案,寫得非常詳細,基本每一天用了什麼葯,上面全能查到。


  


越看翟浩輝越心驚,這上面幾乎囊括國內最有名的中西大夫,幾大國手集體出馬,也沒能治好自己的病,從病歷上看,自己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翻到最後,唯獨缺少了該曾毅簽名的病歷,但從最後一份病歷來看,自己應該在前幾天上將軍嶺的時候還發作了一次,之後遇到曾毅,就被治好了。


  


翟浩輝看著這些病歷,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心裡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就是自己一年多來的全部經歷和記憶了,吃藥,發作,再吃藥,再發作……。難怪爺爺會說自己的命是曾毅撿回來的,如果不是碰到他的話,或許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了吧。


  

拿開最後一本病歷,下面是一張光碟,裝在塑料皮子里,上面貼了個標籤:狂症發作錄像——翟浩輝。


  


翟浩輝就把這張光碟拿了起來,他想知道自己這一年多都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浩輝!」外面傳來翟老的聲音,「找到象棋沒有?」


  


「找到了!」翟浩輝把病歷箱子隨手一合,就捧著象棋和棋盤走了出去,「找到了,就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嗎?」


  


翟老微微頷首,看著翟浩輝捧著象棋走了出去。翟老的臉上此時出現一絲不忍之色,這是曾毅教給他的辦法,讓翟浩輝偶然發現自己的病歷,讓他明白自己一年多受過什麼樣的苦,是什麼樣的狀態,這樣有助於他自己去反省,反省明白了,就會移情易性,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得這樣的病。


  

只是翟老有些不放心,現在浩輝能意識清醒,翟老已經很滿意了,不想再節外生枝,要知道浩輝從小心高氣傲,萬一受不了這個打擊,再犯了狂症可該怎麼辦啊。


  


過了沒多久,曾毅就來了,換了一身以前他經常穿的中式對襟汗衫,看起來有點江湖郎中的味道。


  


龍美心就笑道:「叫你來下棋的,又不是賣狗皮膏藥的!」


  


「真該給你補補傳統文化,穿成這樣就是賣狗皮膏藥的嗎?」曾毅無奈笑著,對翟老道:「還是老規矩嗎?」


  


翟老想了想,道:「老規矩!」


  


兩人坐下去,分別就拿掉了一個馬一個車,龍美心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翟老的馬是這麼讓出來的。




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翟浩輝就道:「爺爺,讓曾毅陪你下著,我想進屋休息一會。」


  


翟老就點了點頭,「去吧!大病初癒,是要多休息。」


  


翟浩輝就道:「我回屋看會書。」說完邁步朝屋裡走了去。


  


翟老「咳」地一聲,輕聲咳嗽了一下,張傑雄就收到了消息,微微點頭,雖然眼睛還是看著棋盤,但注意力就在翟浩輝身上了,他要以防萬一啊。


  


眾人在外面下棋,能聽到屋裡的動靜,翟浩輝先是進了書房,過了一會,拿著一本書出來,然後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張傑雄就進了屋子,一點聲音都沒發出,輕巧得像是一隻狸貓。


  


翟老此時的心思也跟著翟浩輝上了樓,他大手一推棋盤,就坐在那裡,輕聲嘆了口氣。


  


龍美心有些納悶,準備開口詢問是怎麼回事,曾毅就朝她擺手,示意她不要講話,靜靜坐在就行了。龍美心朝曾毅直打眼色,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曾毅只當沒看見,這事情又不是眼神就能解釋清楚的。


  


過了足有四十分鐘,張傑雄下來了,附在翟老耳邊要說話。


  


翟老就沉聲道:「把情況說給小曾聽!」


  


「十分鐘前,屋子裡有了動靜,聽聲音,浩輝應該是哭了。」張傑雄頓了頓,看翟老沒有表示,就接著說道:「隨後我就聽到浩輝在屋裡不停地念叨,具體是什麼事情聽不太清楚,但一直在說『不值』、『不該』……」


  


曾毅就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翟浩輝這是在反省了,不管去年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已經意識到把自己搞成這樣是很不值的,只要他能這麼想,那這病不用治也會慢慢好的。


  


翟浩輝是個世家公子,眼界高遠,見識不俗,他會把自己去年遇到的事,跟自己原本應該有的前途去做比較的,一比較,這心中就有了取捨。


  


這也是曾毅敢冒險行這一招棋的原因,換了是普通人,就沒辦法這麼做了,只能慢慢進行開導,因為普通人能得到的東西原本就非常少,有些東西是他認為所丟不起、無法失去的,你讓他看得狂病時的樣子,可能無法讓他覺得後悔,反而說不定會刺激得他走上了極端,他會想是誰把他害成了這樣子,搞不好就去拚命了。


  


治病是要因人而異的。


  


越是普通人,他的容忍底線就越低,我們經常能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但打架的理由,有時候非常可笑,可能別人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覺得你是在鄙視他了,就要揮拳相向;而地位高的人,甚至都絕不會看見他們破口大罵,他們懂得妥協,明白哪些可以退讓,哪些不能退讓。


  


官場上也是一樣,那些地位低的官員,不管走到哪裡,總會把「老子是科長」之類的話掛在嘴上,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了爭一個晉陞的機會,往往撕破臉皮地干;但地位高的官員,在面對自己的競爭對手時,他甚至都能保持一臉很真誠的笑意,你說他是陰險也好,說他城府深也罷,但有一個好處,這樣的人不會一頭去撞上南牆,他不把「老子是xx」的話掛在嘴上,但心裡卻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誰。


  


翟浩輝就是這樣的人,他所能擁有的東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像,他還年輕,有時候也會匹夫之怒,但這絕不是常態。


  


曾毅心裡頗有些感慨,進入體制這大半年來,他接觸到了形形色色官員的病,有時候他都在想,官員根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群體,要想給他們治病,就必須得有一套蘊含官場邏輯的治病理論才行。


  


可能這也是爺爺當年為什麼要單獨總結了一本專門給官員治病案例的原因吧,曾毅這麼想著。


  


「小曾……」翟老看曾毅有些走神,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曾毅回過神來,道:「沒事,我想浩輝應該是想通了!」


  


聽了曾毅這句話,翟老才放下心來,「還要不要什麼其它的治療?」


  


曾毅搖了搖頭,「明天看他起床後的氣色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可能會要求入伍歸隊了!」


  


張傑雄一邊就問道:「還要不要調查去年發生的事?」


  


「不用了,人都應該有點秘密!」曾毅笑著,「有秘密的人,才是成熟的。」


  


翟老微微頷首,每個小孩子的成熟,都是從對父母有了秘密開始的,這事就這麼算了吧,只要浩輝他自己想通了就行了,翟老道:「再下一盤!」說著,又重擺紅黑。


  


第二天,曾毅吃過早飯,就往翟老那裡去了,在門口剛好碰到翟浩輝正要陪翟老上山散步。


  


「小曾,一起上山活動筋骨?」翟老邀請到。


  


「不了,不了,縣裡還有一大堆工作呢!」曾毅笑著,就看了看翟浩輝的臉色,發現他臉上青黑之氣盡去,這是肝火平息的信號,說明他已經徹底想開了,「浩輝今天氣色不錯!」


  


翟浩輝呵呵笑了兩聲,「都是曾局長妙手回春啊!」


  


翟老看浩輝這樣子,心裡抑制不住地欣慰,看來這孩子是徹底好了,清醒過來這兩天,還沒見他如此笑得自然過呢,翟老便道:「你去忙吧,我讓浩輝陪我上山去走走。」


  


「翟老慈愛,浩輝孝順,讓旁人看了,真是羨慕啊。」曾毅笑著說到,也不打攪翟老享受天倫之樂,道:「有機會的話,浩輝也下山到縣城去轉轉,我給你當個嚮導!」


  


龍美心此時走了出來,道:「浩輝你可別上當,讓他當嚮導,實在是無趣至極。」龍美心也換了一雙跑步鞋,看來也是要上長寧山了,今天不準備跟曾毅去瞎轉了。


  


曾毅呵呵笑了兩聲,跟翟老告辭,下山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把昨天和王旭民商量的事情安排下去,曾毅就接到了康德來的電話。


  


「小曾,你到我這裡來一趟吧!」康德來也沒說是什麼事,就掛了電話。


  


曾毅只好出門又奔縣政府大樓去,敲開康德來辦公室的門,康德來伸手指著沙發,道:「坐吧,坐下說。」


  


曾毅坐下之後,道:「康書記,是不是白家樹的事情?」


  


康德來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道:「白家樹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他同意解除去年的合約,同時,他還承諾在三縣交界的飛馬鎮,建立一座將軍茶收儲中心。」


  


「看來白總還是很通情達理的,這個收儲中心輻射三縣將軍茶產區,剛好彌補了現有的不足,山區太大了,僅靠將軍茶廠一家,很難做到面面俱到。」曾毅嘴上說,心裡卻很清楚白家樹的打算,這小子是想跟自己綁在一塊啊,。現在將軍茶的訂單都排到兩年以後了,白家樹投資建茶葉冷藏儲備中心,怕是只有收茶的業務,沒有儲茶的業務,鐵定是要賠本的。


  


「這件事最後能和平解決,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康德來表揚了一句,隨後面色有些凝重,「我找你來,是要問清楚一件事,昨天在鏡山景區,是不是有個外賓被毒蛇咬傷了?」


  


「是!」曾毅就點頭道,「是有這回事,當時我正好在鏡山。」


  


康德來點著一根煙,「早上省僑辦的電話,直接打到我這裡,說那個外賓目前病勢危機,外賓投訴咱們南雲縣救援不力。」


  


「這純屬誣告!」曾毅沒想到那二鬼子還真是個白眼狼,反口就咬人,道:「我用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趕到現場去救援,這怎麼能是救援不力呢!是他們自己不接受我的中藥療法,非要打抗蛇毒血清,我才讓景區的工人送他下山去了,救護車當時就等在山下,中間一刻都沒耽擱,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在這次事件中,咱們南雲縣絕對反應迅速,不存在絲毫救援不力的情況。」


  


「我相信你說的這一切!」康德來只吸了一口,又把煙給掐滅,「早上將縣長也跟我說了,縣裡對此還拿出了詳細的應急預案和措施,這很好!」


  


曾毅看康德來神色不對,就道:「康書記,我當時就在現場,以咱們救援的速度來講,如果外賓能及時注射抗蛇毒血清,就絕不會發生病勢危急的情況,這絕對是個誣告,我們要先弄清楚外賓的情況!」


  


康德來就道:「問題就出在了血清上啊!」


  


曾毅一抬眉,就知道不妙了,道:「縣裡沒有血清?」


  


康德來就點了點頭,「干休所的醫院倒是有一支,可惜不匹配,那個外賓,現在已經在省人院接受治療了。」


  


曾毅昨天之所以讓那老外下山治療,一是生那個女二鬼子的氣,一是他也做了預防措施,他用解毒藥在老外的腿上畫了一個圈,在藥力有效期內,蛇毒是很難越過那道圈的,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蛇毒蔓延,所以他看對方不願意用中藥,就讓他下山去注射血清了。


  


只是曾毅萬萬沒有料到,南雲縣竟然沒有抗五步倒的血清。


  


昨天那老外被送到縣人民醫院,因為沒有抗蛇毒血清,隨即又被送到了干休所的醫院,干休所的冷藏室內,只有一支抗蛇毒血清,卻是抗蝮蛇的血清,不匹配,老外又被火速送往龍山市,結果龍山市的所有醫院,也沒有抗蛇毒血清,只好再把他送往榮城。


  


現在大家都生活在城市裡,很少會遭受毒蛇攻擊,抗蛇毒血清就不屬於醫院的常備藥物之列,很多醫院不會儲存這個血清的。因為血清製品極難保存,需要在恆定的低溫下進行儲藏,保質期短,而且一點點溫度變化,就容易引起變質,只有那些具備儲藏設備的大醫院、或者專業的蛇咬傷研究所,才會長期備有抗蛇毒血清,數量還不會太大。


  


蛇是個很懶惰的生物,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洞里休眠,眼下的時節,雖然過了清明,但還不到毒蛇出沒頻繁的時候,就算醫院準備儲備血清,也還沒到開始採購的時候呢。


  


而且抗蛇毒血清並不是注射後就立刻能見效的,往往是抗蛇毒血清注射之後,蛇毒沒有發作的危險了,命是保住了,但因此造成的疼痛和腫脹,則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恢復。


  


老外被送到省人院後,終於注射了一支抗五步倒的血清,但因為在路上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間,那半條腿已經開始在劇毒的腐蝕下,發生了潰爛,情況比較嚴重。


  


「我以前在黨校學習的時候,有個同學是在僑辦工作的,我打聽了一下,這個外賓的來歷不淺!」康德來眉頭深鎖,也是覺得這個事情很難辦,「這個叫做戴維的外賓,是美國人,他父親是一家全球性醫藥企業的大股東,資助了很多醫療研究機構,並且在美國最好的幾家醫學院里,戴維的父親也是最大的捐助人。同時,他還是世衛組織的理事,這次戴維來到咱們中國,據說就是為了世衛組織的一個捐助計劃。」


  


曾毅很不爽,道:「毒蛇又不認識他父親是誰,還能管住自己的嘴?」


  


康德來微微皺眉,如果曾毅是這個態度的話,事情就很難解決了,這事也不能怪曾毅,問題的關鍵,是全國所有的醫院都是這麼一種情況,大家誰也不會儲備抗蛇毒血清,就是美國總統在鏡山被咬了,也是這麼一種情況。可現在的問題是外賓點了曾毅的名,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曾毅也真是的,體制內的人哪個不是能少事就少事,能沒有事就沒有事,他可倒好,一聽說有人被蛇咬了,就拚命地往山上沖,救人反倒救出錯來了,這是個什麼世道啊!


  


康德來也是很為曾毅鳴不平,道:「這樣吧,你寫個材料,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這件事責任不在你,我會為你向省里解釋的!」


  


「這件事根本就不用解釋,現場那麼多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件事,憑什麼他洋鬼子一句話,我就得去解釋了?誰要不清楚,讓他自己調查去!」


  


這事不提還罷,一提曾毅就壓不住自己的火,自己沒找那二鬼子算賬就算不錯了,二鬼子倒先找上自己的麻煩了,真是豈有此理。


  


康德來就大聲喝道:「你這是什麼態度,還受不得丁點委屈了!現在又沒有說要追究誰的責任,只是讓你把當時的情形說清楚,這還委屈了你不成!真要是追究責任,不還有我這個南雲縣的書記在嗎!」


  


曾毅就不說話了,他知道康德來是個比較性格的領導,道:「這事是我惹的,跟縣裡沒關係,我就不信了,堂堂中華、朗朗乾坤的,還能讓他一個洋鬼子給黑白顛倒了!」


  


康德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曾毅的脾氣,他沒想到曾毅會這麼犟,認個錯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算是有錯,那也算不上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沒有血清嘛!


  


「你眼裡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我康德來啊!」康德來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曾毅的鼻子,「我現在以縣委書記的身份,命令你回去寫材料!」


  


曾毅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他這不是犟,而是氣!


  


「還反了你!」康德來看曾毅消失,猶自罵了一句,才坐回在自己的辦公椅里,隨即臉色再次凝重了起來,剛才他話是那麼說的,可他很清楚,如果那老外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死咬著曾毅不放,可不是自己想扛就能扛得住的。


  


坐在那裡想了片刻,康德來還是決定再給自己的黨校同學打個電話,求人家指條明路。


  


「老康,不是我不幫忙,是真的幫不上啊!」電話那邊壓低了聲音,「我剛從主任那裡回來,聽說現在那老外的家裡,已經通過使館施加壓力,要求嚴肅追究這件事。另外,世衛好像暫停了對國內的一項援助計劃,衛生部也是大為震動啊!太難辦了!」


  


康德來就說不出話來了,這都是什麼事啊,曾毅救人又有什麼錯,值得這麼窮追猛打嗎?


  


聽康德來不講話了,那邊又道:「老康,你也要趕緊想一想啰。」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讓康德來趕緊把替死鬼選好,然後搶先下手處理,免得上面真追究下來的時候被動了。


  


「謝謝老同學了!」康德來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然後點燃一根煙,靠在沙發椅里,將一張臉深深埋在椅子里。


  


曾毅出了縣政府大樓,就給自己的師兄邵海波打了個電話,「師兄,昨天省人院是不是收了個被蛇咬傷的老外?」


  


邵海波此時正在為這事生氣呢,道:「是收了這麼個病人,你怎麼也知道這事了?」


  


「他是在南雲被咬的!」曾毅簡單解釋了一句,道:「現在情況如何?」


  


「很不好!腿上的肌肉有嚴重潰爛的跡象,如果拿不出好辦法,很可能需要截肢!」邵海波也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不過是被五步倒咬了一口,怎麼會這麼毒呢。」


  


「那是驚蟄後第一次出洞的五步倒,攢了好幾個月的毒液,全給他用上了!」曾毅心道這洋鬼子真是好造化啊,嘗了個鮮。


  


以前遊走江湖,專門靠賣蛇葯為生的「季花子」季德勝老人曾經深入研究過各種毒蛇,他得出結論:出洞蛇的毒性要大於入洞蛇,蛇出去覓食,是帶著滿囊的毒液出去的,回來時因為毒液用掉了不少,毒性就弱了;出洞的驚蟄蛇又要大於一般的出洞蛇;而懷了孕的毒蛇,毒性更勝平時。


  


十個人被十條蛇咬了,可能也要根據具體的情況做不同的治療方案。


  


西醫上沒有出洞入洞的說法,只要分析出是被什麼蛇咬了,就可以注射對應的抗蛇毒血清,方法簡單易掌握,所以被大醫院所接受,慢慢代替了中醫的療法,就是曾經聞名全國的季德勝蛇葯,現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邵海波在電話里嘆了口氣,「現在這老外不歸咱們醫院負責了,有一個什麼美國的專家,剛好在日本開會,現在正坐飛機趕過來呢。衛生部也組織了一個專家組,說話就到。」


  


曾毅一皺眉,也太小題大做了吧,至於來這麼多人嗎,那蛇撐死不過兩尺長,你分肉都不夠吃的,他道:「麻煩師兄,你可千萬別讓這洋鬼子丟了命,我現在馬上趕到榮城去!」


  


「放心吧,暫時丟不了命!」


  


邵海波心道血清已經打了,命肯定是保住了,但腿保不保得住,就難說了,他不知道洋鬼子已經把曾毅給告到僑辦了,如果知道的話,怕是早就把這洋鬼子趕出去了,既然你不相信我們省人院的水平,就找別的地去吧。


  


放下電話,曾毅想了想,就奔鏡山而去,他得找到昨天那個嚮導啊,讓洋鬼子親眼看看自己的治療效果。


  


到鏡山找到彭小山一頓打聽,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昨天那個嚮導,嚮導一聽是怎麼回事,當時肺都氣炸了,拍了胸脯要跟曾毅去榮城,昨天自己被咬了,那洋鬼子扔下自己就跑了,嚮導現在也是一肚子的氣,他要找洋鬼子討個說法呢。


  


兩人就驅車往榮城趕去,剛出城又接到了龍美心的電話,「曾毅,你在哪呢,我發現跟浩輝上山更沒意思。」


  


「我現在沒時間陪你去玩,我要趕到榮城去!」曾毅說著,「昨天那洋鬼子的腿要截肢,我得去參觀一下!」


  


龍美心知道曾毅跟自己說話向來沒正形,他這麼說,多半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龍美心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立刻明白曾毅是遇到麻煩了,道:「我現在下山,你路過長寧山的時候,把我捎上,我也去參觀一下,順便去看看南姐。」


  


「行,你麻溜的啊!」曾毅就掛了電話,一踩油門。


  


此時南江省人院,衛生部的專家組和美國的專家一起趕到,集體到戴維的病房去查看情況,邵海波漫不經心地跟在後面。


  


一看到戴維的那條腿,美國的專家就意識到不妙,這可不好治了啊,這哪像被毒蛇咬的,根本就是強酸水裡泡出來的。他戴好消毒的膠皮手套,上前仔細查看傷口,手上不敢使一丁點的力氣,生怕一使勁,戴維腿上的肉就會掉下來。


  


「情況不怎麼樂觀!」美國的專家看完之後,就搖了搖頭。


  


「不對啊!」衛生部有一位老專家,倒是個識貨的人,他道:「病人被送進醫院注射血清之前,已經有人採取了急救的措施,還用了葯!」


  


美國的專家就問道:「何以見得?」


  


老專家一指戴維的大腿,道:「大家看,你們見過這麼奇怪的蛇毒嗎?為什麼蛇毒只到膝蓋,而膝蓋再往上的地方,似乎就沒有蛇毒了?」


  


大家再一看,就集體目瞪口呆,真是不能理解啊!戴維膝蓋往上三寸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道齊齊的線,這道線不是畫上去的,而是黑白兩色所造成的視覺效果,線下的部分,肌肉腫脹潰爛;而線上的肌肉,則完好無損。


  


而按照正常的蛇毒蔓延跡象,戴維現在應該整條腿都應該腫脹,甚至是襠里的第三條腿,也會腫大才對。


  


怎麼回事啊?


  


專家們都是驚詫不已,這條線「畫」的未免也太准了吧,簡直就是專門為截肢畫的嘛!照這裡一鋸子下去,絕對不會錯,不浪費一絲的好肉,也不留一塊爛肉。


  


傲慢的代價


  


「病人被送來前,用了什麼葯?」老專家就問到。


  


邵海波也是對眼前的景象有些不能理解,不過他並不是昨天的接治大夫,對情況不了解,就趕緊把這個問題轉給了昨天接治的大夫。


  


那大夫想了想,道:「昨天被送來時,病人膝蓋往上三寸的地方,有一道黑圈,像是某種葯泥塗抹的,因為不清楚是什麼成分,我們就把它清洗掉了。」


  


「唉,不該啊!」老專家就一副惋惜的模樣,「要不是那道葯圈,病人現在就不只是小腿腫脹潰爛了。」


  


大家就覺得老專家的話有些誇大了,未免也太把那葯當回事了,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葯?雖然大家也不能解釋蛇毒為什麼只止步於膝蓋,但大家心裡絕不認為這是什麼藥丸的功效,如果這藥丸真有這功效,那為什麼不能把戴維的蛇毒治好呢?


  


老專家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話,就道:「這種神奇的蛇葯確實存在,在老家鄉下開蛇咬傷醫院的時候,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少年,他被眼鏡王蛇咬中了左手虎口,只是用藥泥在手腕處抹了一圈,那蛇毒就始終越不過那道圈去。」


  


大家也懶得聽這種故事了,什麼蛇咬傷醫院,放屁,不過是一家無證經營的小診所罷了。


  


說實話,專家組的其他醫生,心裡都有些瞧不起這名老專家,老專家並不是科班出身,也看不懂蛇咬傷的各種論文,他以前就是個鄉下治蛇咬的土郎中,靠著祖傳的秘方給人治蛇傷,兼賣一些狗皮膏藥,後來被當地蛇咬傷研究院的院長看中,這才成為了「專家」。


  


戴維的那位女朋友,此時也在一旁呢,聽了這話很不高興,道:「那是不是葯,都還很難說呢!」


  


專家組的組長清了一聲嗓子,道:「我看咱們就不要討論這個葯的問題了,還是先研究一下這個病例到底該怎麼來治療吧,誰有辦法?」


  


眾專家都有點猶豫,誰都知道這老外的身份不一樣,沒有十足的把握,誰也不敢輕易動手。


  


此時省人院的大夫又補充道:「病人對於抗蛇毒血清有輕微的過敏反應,昨天我們使用了一支抗蛇毒血清,還是分批量注射的。」


  


這句話讓專家們的心頭又蒙上一層陰霾,眼下最好的方案,應該是加大抗毒血清的注射量,讓蛇毒和血清完全中和,這樣至少可以先消除中毒的跡象,然後再集中精力治療潰爛。但要是不能大劑量使用血清的話,就很棘手了。


  


老專家此時道:「我覺得可以先採取一些排毒的措施,比如通過針刺八風穴來放毒,也可以切開潰爛部位,讓膿血自然流出,這樣做,應該可以緩解潰爛趨勢的進一步蔓延。」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就有專家反對,「就算排毒,我也建議採取血液透析的方式,針刺排毒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切口排毒很容易引起反效果,要是切口一開,引起了感染,造成更大面積的潰爛就得不償失了。」


  


那個美國的專家此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是個治蛇咬傷的專家,在美國很有名,因為他能治療各種劇毒蛇的咬傷,但也僅限於被蛇咬傷後三個小時內的病例,如果超過三個小時的話,換了任何一名西醫過來,治療的效果都不會很好,像眼下的這種程度,他也有些難以下手。


  


想了一會,美國專家道:「我贊同使用血液透析,先排毒,隨著毒素的排出,情況應該會有所好轉。另外,出於保護臟器的需要,我建議注射一些利尿劑,來促使蛇毒的自然排出,必要時,還可以考慮注射一些腎上腺皮質激素。」


  


老專家就很反對,道:「我認為沒必要採用血液透析這樣的全局療法,病人目前的癥狀只限於局部,採用全局療法的話,就有些小題大做了,可能還會因此起到反作用。」


  


專家組的組長很不願意聽這話,什麼叫做小題大做,病人身份特殊,出了問題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我倒是寧願小題大做一些,也不願意承擔某些預料不足的後果。


  


「既然美方的專家也認同血液透析的方法,那就先採取這個方案吧」專家組的組長直接無視了老專家的反對意見,拿出診斷書,迅速寫好治療方案,然後遞到美國專家面前,「你看一下,如果沒有異議,我就讓醫院著手開始準備血液透析了。」


  


美國專家看了一眼,點頭道:「就這樣做吧。」


  


專家組的組長就笑著道:「那就請你簽個字。」


  


美國專家拿起筆,唰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因為他覺得這確實也是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案了。


  


組長沒想到美國鬼子這麼痛快就簽了字,心裡踏實不少,就算以後治不好,自己也可以把責任推到美方專家頭上,是美國專家堅持要用這個治療方案的。對於這種突然下達的任務,組長是抱著一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


  


老專家還是很反對,道:「我持保留意見!」


  


組長再次無視老專家的意見,扭頭對邵海波下達了任務,道:「邵院長,請貴院立刻準備血液透析吧。」


  


邵海波就拿起電話,通知了血液透析中心,一會皺眉道:「一點空閑都沒有嗎?這邊的病人情況比較緊急。」


  


過了一會,邵海波放下電話,道:「今天有兩個急性的腎衰竭患者,正在使用大型綜合血透設備,小型的血透機目前也沒有空位,但可以立刻安排,只是怕效果會打一些折扣。」


  


專家組的人就有些傻眼了,方案定下來了,可治療的儀器卻沒有,這可怎麼辦啊?要把蛇的毒素完全過濾出去,一般的小型血液透析機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過濾不徹底,再把毒素擴散到全身就更麻煩了。


  


「不能緊急動用嗎?」組長沉眉問到。


  


邵海波搖頭,「正在使用儀器的兩名患者也是危重病人,全靠設備護著命呢,要是緊急動用,一旦出了什麼事故,我們醫院承擔不起不過,我已經讓血液透析中心的人進行聯動求助,看附近哪家醫院的設備正在空閑。」


  


現在的醫患關係如此緊張,邵海波哪敢讓洋鬼子插隊,一旦那兩名患者出現情況,患者家屬來醫院鬧,自己還幹得下去嗎?


  


「我還是堅持保守治療的方案。」


  


老專家有些氣憤,自己治了一輩子的蛇咬傷,甚至都沒動用過一次血液透析設備,但治癒的成功率,也在96%以上了,難道離了設備,這些被蛇咬傷的人就只能等死了嗎?


  


組長現在越看老專家就越覺得不順眼,站在這裡的,哪個不是治療蛇毒的專家啊,就顯得你特別能幹是不是,大家都不對,就你對?


  


「先使用利尿劑吧」組長發了話,「等找到血液透析設備,立刻送過去。」


  


「不行!」女二鬼子此時叫嚷了起來,「必須馬上讓戴維進行血液透析。」


  


邵海波一皺眉,道:「我已經講過了,血透設備目前正有患者使用。」


  


「讓他立刻騰出來!」女二鬼子極其囂張,完全就是在命令邵海波。


  


邵海波心中大怒,你算個什麼玩意,也敢對老子吆五喝六的,他道:「出了人命事故,我負不起責任。」


  


「死了不就是個賠償的問題嗎?」女二鬼子一下拉開皮包,道:「多少錢,我賠!」


 


這一下,不光是邵海波生氣了,屋子裡專家組的大夫都有些氣憤,見過惡劣的,沒見過如此惡劣的,洋鬼子的命是命,別人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憑什麼要讓人家給你騰出設備來。只是大家生氣歸生氣,沒敢表現出來。


  


就是一旁美國專家,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會有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邵海波冷笑一聲,也不理會對方,他接過組長手裡的診斷書,立刻吩咐人去按照上面的劑量準備藥品。


  


女二鬼子見邵海波沒搭理自己,更加生氣了,喝道:「邵海波,我警告你戴維是重要的外賓,他的生命高於一切,要是他有什麼意外,你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的,還有你們!」女二鬼子指著屋子裡的所有專家。


  


專家們就有點不自在了,戴維的來歷他們已經清楚了,別說自己惹不起,就是衛生部也惹不起啊。


  


組長就走到邵海波跟前,道:「邵院長,要不,去跟那兩個患者的家屬商量一下?」組長的意思很明白,一般得了腎衰竭的人,頂多就是維持上一段時間,也很難治癒了,最後肯定是人財兩空,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戴維拿出一筆錢,買一個優先使用設備的機會。


  


邵海波斷然拒絕,道:「作為醫生,我要對每一個患者的生命負責,作為院長,我更要對醫院的聲譽負責。」雖說腎衰竭難治,但並不是沒有治癒的機會,但如果現在停止透析,那肯定就是立刻死亡了。


  


組長心道這邵海波也是頭倔驢,只好搖了搖頭,站在一邊去了。


  


女二鬼子看調解無效,就威脅道:「我要給你們廳長打電話,讓他立刻撤了你;我還要給你們的衛生部長打電話,中止我們對中國一切的援助和合作。如果戴維出了意外,我要將這件事訴諸全球各大媒體,告訴世人你們是如何漠視外賓的生命!」


  


邵海波一伸手,「你請便,但只要我還在這裡,只要我還是院長,就會公平對待每一位患者。」


  


「好,你等著!」女二鬼子指著邵海波,十分囂張,對戴維的助理道:「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馬上給我聯繫他們的廳長。」


  


邵海波理也不理,此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看是曾毅的,邵海波倒是露出喜色,說不定曾毅有什麼辦法呢,他道:「我去樓下接一位專家,是我們南江省保健局的專家,也是我們省人院的特聘專家。」


  


專家組的人也不阻攔,不過心道就算再來了專家,怕也是需要血液透析設備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不是人多就頂用的事。


  


過了一會,邵海波回來,身後跟著曾毅、龍美心、還有那位嚮導。


  


那位老專家一看到曾毅,先是一愣,隨後就有些激動,這不就是當年那位神奇的少年嗎?老專家治了一輩子蛇咬傷,自認為在這個領域是無人能及了,但在遇到雲遊四方的曾毅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印象特別深刻,這輩子也不會忘了曾毅的樣子。


  


老專家上前一步,就要跟曾毅打招呼,「曾……」


  


「好啊,你還敢來這裡!」女二鬼子此時看著曾毅,橫眉冷喝道:「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向戴維道歉,也已經晚了,我一定要讓你為昨天拖延救治的行為付出代價。」


  


曾毅一抬眉,心裡十分火大,這簡直就是條瘋狗,真想給她來一針狂犬疫苗。


  


龍美心雙手插兜,皺眉道:「誰放她進病房的?門口『不許喧嘩』幾個字不認識啊!」


  


女二鬼子指著曾毅道:「你」然後又指著邵海波,「還有你你們兩個人的官,絕對是當到頭了,我要讓你們去坐牢。」


  


「哼」龍美心冷笑一聲,「我們中國自己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二鬼子說話呢!不過你要是敢吭一聲,我倒是可以保證你立刻被警察請出去。」


  


女二鬼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倒是看出來了,龍美心的這幅做派,來頭不淺。


  


「我再告訴你一句,」龍美心看著那女二鬼子,「就算你的那個戴維死了,也絕不會有一個人為此付出代價。」


  


此時病床上的戴維,倒是掙扎著要起來,因為他看到那個嚮導此時竟然毫髮無損地出現了自己的面前。怎麼會這樣呢,醫生講的很清楚,就算救治及時,想要蛇毒徹底痊癒,最快也要一周。


  


曾毅走到那老外的床前,「還認識他吧?」


  


老外就點了點頭,太認識了。


  


「我見過的白眼狼多了,但還沒見過你這樣的。」曾毅面色很冷,「你自己被蛇咬了,有人抬你下山,有車送你進醫院,現在躺在醫院裡,還有這麼多的專家從各地趕過來為你診治。可嚮導昨天為了方便給你治蛇咬傷,抓蛇的時候也被蛇咬傷了,我就想問一句,你躺在醫院這麼久了,可曾想起過嚮導的死活?」


  


老外立刻就露出羞愧的神色,曾毅的話讓他很難堪,他現在只關心自己的腿能不能保住,確實沒有想起過嚮導的死活。


  


「早知如此,昨天就該讓你死在山上。」嚮導啐了一口,恨恨道:「你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外就道:「對不起,我非常抱歉!」


  


「戴維,你不要上當!」女二鬼子又蹦了出來,指著那嚮導道:「這些中國人很狡猾,心眼壞透了,被同一條蛇咬了,為什麼你這麼嚴重,他卻一點事都沒有?是他們把抗毒血清優先給自己人用了,然後讓你到榮城來接受治療,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是他們造成的。」


  


「我操你姥姥的,」嚮導當時就火了,「驢日的貨才用血清了呢!」


  


「看看他們的素質,」女二鬼子指著嚮導,「這就是他們對待外賓的『友好』態度!」


  


嚮導是個粗人,動嘴肯定是說不過對方了,他呼啦一聲,從背後拉出個蛇皮袋,道:「老子現在就讓你看看,到底我有沒有用血清。」


  


說著,把蛇皮袋一解,「啪」地往地上一扔,只見裡面就游出一條五步倒來,看到人多,蛇也有點害怕,哧溜一聲躥到牆角,往上爬著。


  


「啊」屋子裡立刻發生尖叫聲,是龍美心和那個女二鬼子一起在叫,女人總是會怕蛇這類的東西。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都是治蛇毒的專家,要是還怕蛇,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嚮導一擼袖子,露出胳膊來,「啪啪」拍了兩聲響,對那女二鬼子道:「老子就讓蛇再咬一口,看看你老子我用不用血清?」


  


曾毅猛地按住那嚮導,「不值當,咱們沒必要給他證明。」


  


走之前,嚮導說自己要準備一下,曾毅就看他在村裡進了一戶人家,然後搬出個小箱子上了車,下車的時候,才打開箱子,從裡面掏出個蛇皮袋,慢慢悠悠拖在後面,曾毅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會是五步倒啊。


  


「你再試也沒用,」女二鬼子此時緩過神來,「誰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注射了抗毒血清,想蒙我,沒那麼容易!」


  


嚮導一愣,馬匹的,他倒是沒想到女二鬼子心眼裡這麼多,竟然連這話都說得出來。


  


「怎麼,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啊?」女二鬼子指著嚮導:「我告訴你,沒用,你們這些中國人,最喜歡耍這麼花招,為了求我不要追究責任,你們就連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真是無恥,無恥!」女二鬼子咆哮著。


  


嚮導拳頭就捏在了一起,現在他讓蛇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只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女二鬼子。


  


「你今天就是蛇咬死了,我們也不會信的。」女二鬼子道。


  


「既然你不相信他,那我來證明。」


  


大家全在看那女二鬼子了,誰也沒注意到,那老專家此時已經走到了毒蛇跟前,右手一把將蛇抓起,然後伸出左手放到毒蛇跟前,毒蛇就立刻咬了一口,在老專家的手上留下兩個駭人的血洞。


  


「曾大夫,現在你給我解毒,解得了,就是你的葯有用,解不了,就是你們在矇騙外賓」老專家一臉悍色,被蛇咬了,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還走過去拿起蛇皮袋,把那條五步倒又重新裝了進去。


  


曾毅臉上就出現痛苦的神色,道:「何苦呢?」


  


老專家淡然一笑,「我已經被咬了,說這些幹什麼,有本事就拿出來露一露吧」說話間,那手就開始發紫,慢慢腫脹了起來。


  


曾毅一拳砸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後一轉頭,表情非常駭人,對那嚮導道:「昨天給你的葯,吃了沒?」


  


嚮導立刻從兜里拿出來,道:「還沒來得及吃呢!」


  


曾毅就伸出手,道:「先救這位老人家,回頭你的餘毒,我來想辦法。」


  


「好!」嚮導毫不猶豫,就把兩顆葯放在了曾毅的手上。


  


曾毅一使勁,將葯掰碎,拿出半顆給了老專家,道:「這半顆吃了」說完,就把剩下的葯往自己嘴裡一塞,開始嚼了起來,過了一會,曾毅吐出嚼碎的葯泥。


  


女二鬼子此時鄙夷道:「戴維,你看看,他們治病的過程多不衛生,幸虧……」


  


曾毅回頭瞪了一眼對方,把女二鬼子嚇得後半句話直接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一把拽過老專家的胳膊,曾毅就用藥泥先在老專家手臂上畫了一個圈,隨後屋子裡所有人就目睹到神奇的一幕,腫脹從老專家的手開始,持續往上蔓延,此時手掌已經完全發黑,五根手指腫得跟蘿蔔似的,上半截手臂也開始腫脹,大家都能看清楚腫脹的過程。


  


可在曾毅畫了一道圈之後,蛇毒似乎就像是碰到了什麼剋星似的,攻到黑圈之下,就停滯不前了,大家能看到黑圈之下的胳膊迅速腫脹,慢慢紫青發黑,而黑圈之上,卻依舊是正常的膚色。


  


女二鬼子也傻眼了,她從來見過如此神奇的事,那道葯泥畫成的圈,似乎是具有魔力一般,也像是一道堤壩,將萬丈洪水牢牢困在堤外。


  


戴維的眼睛也是看直了,完全就是在看魔法表演啊。


  


曾毅此時打開自己的藥箱,這次也沒用使用銀針,而是拿出一把精緻的手術刀,在老專家被蛇咬傷的血洞上直接開了個口,然後開始吸毒,吸了兩口,「呸」一聲吐出來,然後就把剩下的葯泥全糊在了傷口上。


  


邵海波急忙拿來一瓶漱口水,遞給曾毅。


  


曾毅接過來,漱了兩遍,等他把漱口水吐掉,屋子裡的人就發出一聲驚呼,大家都能以可以目測到的速度,看到老專家手上的蛇毒開始消退,黑色慢慢散去,露出開始有些正常的血色。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美國的專家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毅此時來到戴維的床前,看了一眼那條傷腿,冷冷道:「再有一個小時,這條線上的藥效就盡了,蛇毒會越線上攻,祝你能好運吧。」


  


戴維明顯恐慌了,道:「曾大夫,請你救我一次!」


  


「為了救你一個人,已經有兩個人為此受了傷,你要為你的這份無禮和傲慢,付出代價!」曾毅冷冷看著對方,「但願你能保住這條腿。」


  


說完,曾毅就扭頭出了病房。


  


龍美心此時瞄了一眼戴維的腿,就「嘖嘖」兩聲,道:「這情況可很不妙啊,再不想辦法,我看要變脫骨扒雞了,脫骨扒雞吃過嗎?一抖骨頭,肉就嘩嘩全了掉下來。」


  


看戴維眼裡全是驚駭,龍美心這才心滿意足,雙手往兜里一插,道:「別怕,主會保佑你的。」說完一聳肩,踱出去追曾毅去了。


  


先晾著


  


出了省人院的大門,龍美心拍著曾毅的肩膀:「放心吧,這是中國,洋鬼子反不了天。」


  


曾毅冷笑了兩聲,道:「如果他想後半輩子就用一條木頭做的假腿來走路的話,可以試試,我奉陪到底!」


  


「現在幹什麼去?」龍美心問到。


  


曾毅是被氣糊塗了,都忘了嚮導的事,此時龍美心一問,他又掉頭往回走,道:「回藥房,先給嚮導配兩服藥。」


  


嚮導此時拎著蛇皮袋走了出來,邊走還邊罵,「你狗日的是不是中國蛇啊,昨天怎麼就不咬死他呢,照著心窩子咬你不會啊!」


  


曾毅就道:「謝謝你今天為我作證!」雖然曾毅很反對作證這種事,他覺得沒任何必要向洋鬼子證明什麼,但還是要感謝嚮導,這也是條漢子。


  


「曾局長,你這麼說就是在罵我。」嚮導看著曾毅,「從今往後,我要是再給洋鬼子做嚮導,我就是王八養的。」


  


曾毅也懶得說嚮導偏激了,他道:「你跟我到藥房去,我給你配副葯。」


  


當下曾毅帶著嚮導去了省人院的中藥房,裡面的人都認識曾毅,直接讓他自己抓了葯,曾毅把藥包好,又寫了一個方子,然後一起交到那嚮導的手裡,「我沒什麼好感謝的,這個方子是我總結的蛇咬傷驗方,可以內服,也可以外敷,治療絕大多數的蛇咬傷,有奇效,現在就交給你了。」


  


嚮導推辭著,「這不行,我過來給曾局長作證,那是應該的,怎麼能拿你的秘方呢!」


  


曾毅往那嚮導手裡一塞,道:「拿著吧,我平時也沒時間給人看病,方子在手卻不替人解除痛苦,那就是浪費,如果因此耽擱了別人的性命,就是罪孽。南雲縣山裡的蛇多,你拿回去說不定能救很多條人命呢,就當是替我恕罪了。」


  


「這……」嚮導不知道該說啥了。


  


曾毅又從兜里拿出兩百塊錢,道:「我還要在榮城呆幾天,不能送你回去了,這是回去的路費。」


  


嚮導說什麼也不收,拎著葯就走了。


  


龍美心又道:「現在幹什麼去?」


  


「你不是要去見南姐嗎?」曾毅就在前面帶路,「去南姐家,正好我歇幾天。」


  


兩人一出門,就遇到了湯衛國,曾毅問道:「衛國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這不是聽說你讓洋鬼子告了狀,我來看看嗎!」湯衛國說著,「那洋鬼子在哪呢,我去瞧瞧,瞎了他的狗眼,敢找我兄弟的晦氣。」


  


曾毅攔住湯衛國,道:「看他不是給他長臉嗎!」


  


湯衛國一想也對,「呸」地啐了一口,道:「那先回家,回去再說。」


  


三人往停車的地方走去,湯衛國又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曾毅道:「先休息幾天再說吧,我就是一個小局長,看上面怎麼處理吧!」


  


「要我說,你乾脆就別干那個什麼局長了,幹活全是你,猛一下幹得多了吧,還要擔責任,乾脆到部隊上來,就憑你的醫術,我至少保你個少校級別。」湯衛國說到,「在部隊上哪會遇到這種窩囊事,洋鬼子敢多一句嘴,直接崩了他。」


  


曾毅就眉毛微微一抬,湯衛國自己不過才是中校,就敢給自己一個少校,看來這讓自己到部隊的主意,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弄不好是他老丈人,或者是楚振邦的意思吧,「再說吧!」


  


湯衛國看曾毅此時興緻不高,也就先不提了,道:「要不去悠然居,釣釣魚,散散心?」


  


曾毅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三人就直奔郊外的悠然居而去。


  


湯衛國這次確實是帶了任務來的,他老丈人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把曾毅爭取到部隊上來,什麼條件都可以談,什麼待遇都可以給。湯衛國哪敢讓老丈人失望,接到命令後正在發愁呢,就聽說曾毅讓洋鬼子給告了狀,可能要受處分。


  


這個消息讓湯衛國大喜過望,救援不力,頂多就是撤職,這正好,撤了那邊,就到部隊上來,也省得自己浪費口水了。


  


可曾毅卻沒興趣,招商局長幹不成,他寧願去回老本行去當大夫,他連翟老的邀請都拒絕了,怎麼會看中湯衛國的邀請呢。


  


省人院的病房裡,戴維終於發怒了,把自己的女朋友罵得狗血淋頭。


  


看著洋鬼子自己搞內訌,專家組的專家都樂得看熱鬧,覺得心裡真暢快。


  


可能是因為生氣加速了血氣的運行,蛇毒突然越過膝蓋,開始往上攻,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戴維的大腿就變得紫黑,而且蛇毒還有進一步蔓延的趨勢,戴維褲襠里的生殖器也開始腫脹,那種無法形容的疼痛,讓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必須馬上進行血液透析。」專家組的組長臉色凝重地說到。


  


邵海波一旁道:「我已經查過了,榮城有大型血液透析設備的醫院,此時都沒有空位,最快的也需要兩個小時,要不聯繫一下別的省份,或者先使用小型的血液透析設備?」


  


戴維一聽,心就往下沉,現在轉院,怕是還沒到地方,自己就得在路上把小命交代了,他道:「我願意接受中醫療法,請馬上給我治療。」


  


眾人就看著剛被蛇咬了的老專家,在場的只有他是中醫的出身。


  


老專家倒是沒說什麼,他被衛生部派來,就是要做治療的工作,當下他打開自己的工具箱,從裡面取出一根三棱針,道:「我先試著放放毒,但有沒有效果,還很難說,因為中毒的程度實在太深了。」


  


戴維沒有表示反對,老專家就拿起銀針,刺入戴維腳背上的八風穴,開始行針放毒,然後又拿出自己配置的解毒藥,讓戴維服了下去。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戴維感覺情況有所好轉,至少沒有剛才那麼嚴重了,他道:「好像有效果。」


  


老專家上前看了看,嘆氣道:「確實有效果,不過情況還是不容樂觀啊,眼下小腿的潰爛程度已經非常嚴重了,不管是採用針灸排毒,還是血液透析,起效都需要一個過程,這對於緩解潰爛,沒有任何的幫助。最好還是能夠找到曾大夫,他的解毒藥效果非常快,否則拖延下去,就不是能不能保住小腿的問題了。」


  


屋子裡的專家就齊齊點頭,剛才那藥丸的效力,他們已經看到了,他們現在完全相信,蛇毒之所以不上膝蓋,也是那藥丸的效果,如果沒有那藥丸的話,此時要截掉的,肯定不止是小腿了。


  


如果採用血液透析的療法,最後肯定是能解決蛇毒的問題,保住戴維的生命沒有任何的疑問,但在場的所有醫生,都不敢保證能保住戴維的這條腿。


  


戴維的雙眼充滿了恨意,盯著自己的女朋友,他在美國是個社會名流,媒體追逐的焦點,他絕不容許自己後半輩子就踩著一條假肢,發出嘎吱嘎吱的怪聲,成為所有媒體嘲笑和諷刺的對象。


  


女二鬼子也意識到自己惹禍了,拒絕曾毅治療的是她,事後顛倒黑白,把事情告到大使館的也是她,真要是因此廢了戴維的腿,她很清楚自己的前途是什麼,她急忙道:「我想起來了,昨天那個曾局長給了我好幾顆藥丸,被我扔在了山上,要不……」


  


老專家直搖頭:「現在過了清明,山上開始有了霧氣露水,讓露水一打,藥效就沒了,找回來也是無濟於事,我看還是把曾大夫找回來吧。」


  


康德來早上一到縣委,辦公室主任就來通知:「康書記,剛才接到市外事僑務局的電話,說是省外事辦的雷副主任,今天上午會過來。」


  


「我知道了。」


  


康德來眉頭就皺在一起,省外事辦派人過來,肯定還是為了鏡山的事。平時處理這種事,省外事辦派個歐美處的處長已經是高規格了,今天竟然是外事辦的分管領導親自下來,看來省里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啊。


  


「外事無小事」,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也不能毫無底線原則,罔顧事實來一味地討好外賓吧。


  


康德來想想就覺得生氣,他下了樓,去敲開將中嶽的辦公室。


  


將中嶽看是康德來,急忙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康書記,快請坐有事你打個電話,我到樓上就是了。」


  


康德來擺了擺手,這個平時最講究架子身份的書記,此時心思也不在這些上面了,直接開門見山道:「省外事的雷主任今天上午要過來,這事你知道了吧?」


  


「剛剛知道,我也正想過去跟康書記商議一下呢!」將中嶽抽出一支煙,送到康德來面前,道:「外事辦的人怕是來者不善啊,肯定還是為了鏡山的事。」


  


康德來點著煙,吸了一口,道:「中嶽同志對此怎麼看?」


  


將中嶽想了一會,沉聲道:「我認為事實清楚明白,經得起任何調查,不容外賓單方面進行混淆。這個髒水,絕不能潑在咱們南雲縣的頭上。」


  


康德來就微微頷首,他也是這麼想的,昨天把曾毅叫過來,康德來雖然說話嚴厲了一些,但內心卻是非常維護曾毅的。康德來就是這麼個怪脾氣,喜歡擺擺領導的臭架子,但又別於其他的小人嘴臉的領導。


  


自己是怎麼坐上這個縣委書記的,康德來心裡最是清楚,如果沒有上面、特別是省里的明確意思,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怎麼也輪不到在常委中排名很靠後的自己來坐。康德來在省里並無任何過硬的關係,在他認識的人中間,也只有曾毅在省里能耐最大了。


  


康德來明白了將中嶽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呆,把煙一下掐滅,道:「你做一做準備,到時咱們一起去迎接雷主任,畢竟這也是省里的領導。」


  


「我聽康書記的安排。」


  


將中嶽是吃過一次虧的人,哪可能再吃第二次虧,上次他沒有維護曾毅,失去曾毅這麼一位得力幹將還是小事,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原本已經要投靠結盟的力量,直接轉投了康德來,倒讓康德來這個新任的縣委書記,很快獲得了南雲縣的絕對控制權。


  


這教訓實在是慘痛,將中嶽這輩子都忘不了。


  


十一點半的時候,省外事辦的雷副主任到了南雲。南江省是個內陸省,外事活動並不頻繁,省外事辦跟省僑辦、省港澳辦都是同一個部門,雷粵深是辦事辦的副主任,分管領事處、歐美處事務,這次被蛇咬傷的戴維是美國人,歸他管。


  


「雷主任千里迢迢親自過來幫我們解決問題,受累了,我代表南雲縣委縣政府,感謝雷主任的關愛。」康德來還是表現得非常熱情。


  


雷粵深卻擺出一副雷公臉,道:「外事無小事,此次發生在南雲的事件,更是涉及到省里請來的重要外賓,省委領導信任我,將善後處理的任務交給了我,我自然得親力親為,把事情處理好。還請南雲縣的同志能積極協助,爭取將這件事早日妥善解決,給省委領導,以及外賓一個滿意的答覆。」雷粵深一開口,省委領導的大帽子就扣了下來,這是要給南雲縣一個下馬威。


  


康德來打了個哈哈,對這個問題避而不顯,道:「雷主任遠道而來,現在也剛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縣裡安排了一頓便飯,要不咱們先用飯吧?用完午餐之後,我們會將這件事的調查結果向雷主任彙報。」


  


雷粵深對康德來這個態度很不滿意,他也看出南雲縣有些推諉包庇的意思,否則昨天下達通知後,南雲縣就該立刻處理,然後將處理結果彙報給省外事辦,不然自己也不用千里迢迢跑來親自施加壓力了。


  


誰知自己親自過來,這南雲縣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雷粵深心裡很不爽,「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我看還是先談工作吧,省委主要領導非常關注這件事,還在等著我的彙報結果呢。」


  


雷粵深又在省委領導的稱號上,加了「主要」兩個字,提醒康德來要認清形勢,不要自誤前程。


  


康德來就淡淡一笑,「雷主任真是雷厲風行,那咱們就先談工作。」


  


當下南雲縣的車子在前帶路,領著雷粵深一行人就到了縣政府的會議室。


  


按照座次做好之後,康德來再次表達了一下歡迎的意思,就道:「中嶽同志,你把事件的調查結果,向雷主任彙報一下。」


  


「在聽取調查結果之前,我再講一句,」雷粵深看著將中嶽,「外事無小事這次的事件極其特殊,不是一起普通的外事糾紛,所以希望大家都能秉著負責任的態度,來調查和處理此次糾紛,拿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了省里的宏觀大局。」


  


將中嶽拿起茶杯,先潤了潤嗓子,心道你嘴裡這個「負責任」的態度,怕就是息事寧人的態度吧,難怪能當到外事辦的副主任,這話說得既有水平,又把自己的意思隱晦地提了出來,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放下茶杯,將中嶽道:「接到省外事辦的通知後,我們南雲縣高度重視,秉著外事無小事、以及『負責任』的態度,縣裡總計派出三支調查組,親赴鏡山、龍山市,走訪了22位與事件有直接關係的有關人員,以及三位權威的蛇咬傷專家,最後得出的調查結論是:外賓被蛇咬傷純屬意外事件,在之後救援過程中,也不存在任何救援不力、甚至是故意拖延救援的情況……」




「將縣長」雷粵深一聽味道不對,就打斷了將中嶽的話,道:「按照將縣長的說法,是外賓故意扭曲了事實?」


  


將中嶽不慌不忙,道:「雷主任,這不是我個人的說法,我只是在如實地彙報我們調查到的實情。」


  


雷粵深的臉色就有些不怎麼好看,他沒想到將中嶽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心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這個縣長不打算當了吧?雷粵深扭頭看著康德來,道:「康書記,這個結論,只是你們的初步調查結果呢,還是已經經過了集體論證?」


  


雷粵深這是給南雲縣一個反口的台階下。


  


康德來微微笑著,道:「雷主任,我們派出的三支調查小組,得出的都是同樣的結論。」


  


雷粵深心中大駭,這南雲縣的領導都集體發瘋了嗎,為了一個小小的招商局局長,竟然敢跟省里對著干,他很不悅地道:「那就是說,南雲縣在此次事件中,並沒有絲毫的責任啰?」


  


康德來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對今年的旅遊形勢估計不足,沒有做好遊客的接待和勸導工作,為此,我們南雲縣已經做了深刻的反省,也拿出了具體的措施,在這一點上,我們南雲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好啊,真是太好了!


  


雷粵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康德來的意思,分明是要替那個曾毅把責任扛下來,平時遇到這種外事糾紛,那些當領導的唯恐會牽扯到自己,如果南雲縣只是拚命地摘清自己的責任,雷粵深倒是還能理解,但康德來現在主動把責任攬過來,這就讓雷粵深有些無法理解了,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啊。


  


但康德來這麼一講,倒讓雷粵深有些難辦了,外事辦雖然專門負責處理外事糾紛,但卻沒有直接處理的權力,要處分一個小局長,尚且要經過縣裡,更不提縣委書記這一級別的人物。


  


看來這南雲縣是想把事鬧大,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雷粵深才不怕呢,他敢親自下來,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要知道這件事現在已經鬧到了外交部去了,而且是美國領事館親自跟省外事辦交涉的。


  


以前外事辦乾的都是擦屁股的活,發生了外事糾紛,外事辦要趁著外賓外商還沒有鬧到領事館之前,趕緊施加壓力,拿出措施來平息外賓外傷的怒火,爭取不要把事情鬧大,不要捅到領導的耳朵里去。


  


可這次不一樣,事情已然鬧大了,雷粵深處理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的難度。這件事他必須搶先拿出個得力措施來,否則將來上面追究下來,那麼諸如什麼「破壞中美兩國人民的友誼、阻礙外交進展」的責任,都要他這個外事辦的副主任來扛了。


  


正因為如此,雷粵深才迫不及待趕到南雲縣,親自處理這件事。


  


「那南雲縣對此事是什麼處理意見?」雷粵深索性不問調查結果了,他直接問處理意見,看你們南雲縣怎麼辦。


  


康德來也是塊老薑了,陰辣得很,道:「雷主任,你是涉外事務的處理專家了,我們南雲縣還是頭一次遇到外事糾紛呢,在這方面沒經驗,這事你看如何處理才妥當?」


  


雷粵深就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馬匹的,我說處理那個局長,你們就跟我講事實,我讓你們自己來處理吧,你們又說我是外事專家,狗日的,跟我耍渾是不是?


  


「既然南雲縣調查到的事實,跟外賓所講的情況,存在著很大的出入,冒然處理肯定是不妥當的,本著負責任的態度,大家看是不是有必要要將這個情況向省領導彙報一下,請求重新調查呢?」


  


雷粵深這句話有點威脅的意思了,一般來說,只要拿出向上級領導彙報這一招,下面的這些人就算底氣再足,那也得服軟,跟上面硬扛著干,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雷主任的這個處理方案,果然是既公平又穩妥。」康德來笑著。


  


將中嶽也是附和道:「以前在省里機關上班的時候,就聽說雷主任是出了名的青天,尊重事實,公平公正,今天一見,果然如此啊!」


  


雷粵深氣得差點吐血,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南雲縣的人拿得死死的,他親自下來處理,如果就把這樣的調查結果彙報上去,怕是上級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他雷粵深了,上級讓他下來是來滅火的,而不是把麻煩踢給上級的。


  


所以雷粵深也就是嘴上嚇唬嚇唬南雲縣的人,誰知人家根本不吃這一套啊。


  


「革命工作雖然重要,但飯還是要吃的嘛.」雷粵深呵呵笑了兩聲,肚子里其實早被氣飽了,「讓這麼多人都陪著我餓肚子,豈不是讓大家心裡罵我嗎!」


  


康德來當下就結束了會議,一群人簇擁著雷粵深去了縣委小招。


  


吃過午飯,市委書記陳國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康德來,外事辦的雷主任向市裡反應,說在鏡山的事情上,南雲縣的調查結果和外賓的說法出入很大。」


  


「陳書記,這件事我們縣裡已經仔細調查過了,事實清楚明白,並不是我們有意要包庇自己的幹部……」


  


「誰的說法我也不信,我只相信事實。」陳國慶打斷了康德來的話,「市裡已經派出了調查組,會對此次事件進行重新調查。」


  


康德來就知道陳國慶的意思了,這是要揮淚斬馬謖,想快速平息此次事件啊,「陳書記,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很可能會傷害到了南雲縣人民的感情……」


  


「市裡現在只是要調查事實的真相,也不是只有你康德來,才懂得保護自己的幹部。」陳國慶喝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這個康德來,竟然還敢威脅老子,你這麼多年的領導,難道都是白乾的嗎,你就不會曲中處理一下,非要把龍山市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嗎。


  


雷粵深此時走了過來,道:「康書記,原本我們商量的是把南雲縣的調查結果向省領導彙報,但省外事辦畢竟是省政府的直屬機關嘛,職責所在,有義務幫省里及時把這件事處理掉。以免向省里添麻煩,我跟市裡的陳書記商議了一下,就由省外事辦跟龍山市共同成立一個調查小組,對外賓的說法、以及南雲縣的調查結果進行一下核實。」


  


說著話,雷粵深打了個哈哈,道:「康書記也千萬別有什麼想法,我這麼做,不是不相信咱們南雲縣的同志,只是為了尊重事實嘛。」


  


康德來黑著臉,道:「雷主任這話不用說,我們也能理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雷主任這也是實事求是嘛。」


  


「南雲縣的同志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雷粵深呵呵一笑,心道康德來就是再牛氣,你南雲縣就是再鐵板一塊,那也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你不怕抗責任,但總有怕有抗責任的人。


  


雷粵深會同市裡的調查組,就趕往鏡山去調查,不過調查的過程很不順利,所有被調查的人,都死死咬定了這件事跟曾毅無關。


  


鏡山景區的負責人彭小山更是拿出一份記錄,道:「昨天事件的整個過程,我們都有詳細的記錄,從接到外賓被蛇咬傷的報告,到外賓被送往縣醫院接受治療,中間只用了四十五分鐘,就是調直升機來救援,也絕對是只慢不快,你們知道曾局長從山下趕到山上去救援,用了多久嗎,二十分鐘,誰要是覺得這是救援不力,就讓他自己爬山去試試,他要是一個小時能爬到山上,我彭小山給他磕頭!」


  


「話可不要說得這麼絕對。」雷粵深提醒著彭小山。


  


彭小山騰一下就站了起來,「雷主任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去爬一趟。」


  


雷粵深的臉色頓時黑得能滴出水來,本以為是一件十拿九穩的差事呢,誰知道如此難辦,這曾毅到底是什麼物件變的,讓南雲縣上上下下如何維護他,就連一個小小景區的負責人,都敢對自己甩臉子了。


  


康德來此時也正氣悶地坐在辦公室里,連文件都看不進去,這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秘書敲門進來,看康德來臉色不好,就輕聲道:「老闆,外面來了個外賓,說是昨天事件中戴維先生的私人代表。」


  


康德來現在一聽外賓兩個字就煩,道:「安排他在會客室里等著,我忙完了,會接待他的。」


  


秘書想了想,還是道:「他很著急,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老闆您商量。」


  


康德來狠狠一拍桌子,「他的事情重要,難道南雲縣的黨政大事就不重要了嗎?」還沒完沒了了是吧,雷粵深前腳到,洋鬼子的代表後腳就跟著來,這堂堂的南雲縣政府,到底還是不是由縣委縣政府說了算。


  


秘書看康德來心情很差,也不敢多說,趕緊合上門,出去安頓那老外去了。


  


過了一個小時,秘書又敲門進來,道:「老闆,外事辦的雷主任從鏡山回來了,現在已經在會議室了。」


  


康德來想躲也躲不開,誰讓他是南雲縣的一把手呢,他站起來,沉著臉道:「外賓不是還有個代表過來了嗎,讓他也一起到會議室去。」


  


秘書就應了一聲,看著康德來去了會議室,然後去通知那個洋鬼子代表。


  


進了會議室,雷粵深就坐在那裡,旁邊是市裡派來的調查組。


  


康德來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道:「雷主任,調查還順利吧,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雷粵深就道:「經過仔細的調查,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的,比如這個曾毅,在工作期間,竟然帶著女伴去鏡山景區遊玩,說明這個幹部平時的作風非常有問題嘛……」


  


康德來心道這跟救援不力又有什麼關係,雷粵深不會是找不到把柄,打算抓一些曾毅其他方面的問題,來逼迫縣裡對曾毅作出處理吧?


  


「再比如,這個曾毅他……」雷粵深張開獅子大口,正要說自己調查出來的問題呢,此時會議室門一開,又進來一個人。


  


雷粵深一看,立刻站起來,從會議桌這邊繞過去,伸出手道:「肖登先生,你來得正好,關於你方投訴的問題,經過我親自調查,已經得出了結論,正要研究處理方案呢!你來了,正好聽一聽。


  


肖登一腦門的汗,他讓康德來晾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完全慌了神,來之前定好的逐步退讓的計策,還有想好的說辭,已經顧不上用了,他直接問道:「請問,哪位是南雲縣的領導,招商局的曾局長有沒有來?」


  


雷粵深就一指康德來,道:「我給肖登先生介紹一下,這位是南雲縣的書記康德來同志。雷粵深心中得意,康德來,今天你們合起伙讓我吃癟,現在美方代表親自過來,我看你怎麼交代。


  


肖登一聽,就一步跨到康德來面前,一個鞠躬,然後握椎德來的手,道:「康書記,我代表戴維先生向南雲縣參與了救援的所有人、以及南雲縣政府表示感謝。同時,戴維先生還讓我送來了謝禮。」


  


雷粵深的嘴巴就驚訝地不由自主張大了,什麼?感謝?不會吧,我是不是聽錯了?


  


饒是康德來見多識廣,此時也有些愣神,竟然沒說出一句場面話來。


  


肖登從自己兜里拿出一張支票,道:「這是十萬美金的支票,小小謝意,請務必轉交給昨天參與救援的每一個人,我會親自向他們轉達戴維先生的感激之意。另外,戴維先生感念南雲人民的友好情誼,作出一項決定,要在南雲縣投資建立一座現代化的製藥廠,投資額為兩個億,投資所涉及款項,今天就能兌現。


  


「嘶~~~」


  


會議室集體倒抽一口涼氣,這個戴維不會是讓南雲縣的蛇給咬傻了吧,南雲縣連正兒八經的一條高速路都沒有,在這裡建廠,運輸成本得多大啊。


  


康德來此時倒是回過神來,伸出手,滿面笑容道:「感謝戴維先生對南雲縣經濟建設的大力支持,請代我轉達慰問之意。從此次事件中,讓我真切地感受到,我們中美兩國人民的友誼,是經得起考驗的。


  


按說這種場面話之後,就該是賓主皆歡的熱烈掌聲了,可事情太突然了,會議室的人全讓被這意外的轉折給弄懵了,完全記不起鼓掌的事。


  


康德來就有點尷尬,伸出手道:「肖登先生,快請坐,禮怠慢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啊!


  


說完,康德來道:「雷主任,既然省外事辦已經有了調查結論,剛好肖登先生也到了,咱們是不是就把這件事妥善處理一下?」


  


「啊……是啊……」雷粵深打了哈哈,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大笑話,氣勢洶洶而來,卻吃了癟,好容易經過龍山市的插手,把曾毅的問題「調查」清楚了,誰知這洋鬼子又變卦了,害老子丟了老大一個人,也幸虧自己還沒把調查結論說出來了呢,不然這笑話就不是笑話了,是事故了。


  


「經過調查,我們基本認同南雲縣的結論,雖然曾毅同志有一些小節上的問題,但……」


  


肖登沒等雷粵深把話說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我想問一下,現在怎麼才能聯繫到曾局長,戴維先生要親自向曾局長道歉。」


  


肖登一來就把最大的底牌拋了出來,二個億的投資啊,實在是戴維的病情耽擱不起了,昨天進行了血液透析,也採用了中醫的針灸排毒,但情況只能說是緩解,那條腿要是再不治,就只能截掉了,不然就會有影響到生命安全了。


  


康德來便道:「這親自道歉,我看就不必了吧。


  


肖登以為南雲縣這是在討價還價呢,一咬牙,道:「只要能儘快聯繫到曾局長,投資額還可以追加。


  


「啊」會議室又是一聲驚詫,不會吧,還有哭著喊著要道歉的。


  


敲竹杠


  


康德來是個老練到家的政客,一看肖登的表現,就知道洋鬼子多半是碰到麻煩了,當下他環視會場,問道:「誰能聯繫到曾毅啊?」


  


會場的人莫名其妙,他們都是市裡派來的調查組成員,怎麼可能聯繫到曾毅呢,整個會場,也就康德來和將中嶽兩個是南雲縣的。


  


「肖登代表,你看看,大家都聯繫不到曾毅啊!」


  


康德來拿起茶杯,神態悠閑地呡了一口,心中那叫一個暢快,這送上門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肖登胸前的西服襯衫,此時濕了老大一片,顯然他內心已經焦急難耐了,他立刻站起來,道:「我要親自去招商局,面見曾局長。」


  


「要不我們先給招商局打個電話,免得肖登先生白跑一趟,如果曾毅同志在局裡上班的話,就讓他過來一趟!」將中嶽說到。


  


「不!」肖登急忙擺手,「我親自過去!」


  


將中嶽拿起電話,正要撥號,又想起一件事來,扭頭對雷粵深道:「雷主任,我覺得有必要替曾毅同志解釋一下。招商局的工作,就是要走出去、引進來。工作的性質,決定了曾毅同志平時很少能坐在辦公室里,基本都是風裡來、雨里去,到處去和投資商洽談溝通。雷主任可千萬不要誤會,認為這是曾毅同志存在工作作風問題。」


  


「不會,不會的!」雷粵深心裡恨不得拂袖而去,這將中嶽是故意拿刀子捅自己的心窩子呢,他笑著:「理解,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感謝雷主任能理解咱們基層工作人員的辛苦!」將中嶽說了一句,看肖登實在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這才把號碼撥出去,道:「我是將中嶽,曾毅在不在局裡?」


  


過了一會,將中嶽放下電話,道:「肖登先生,實在是遺憾,招商局的工作人員說,曾毅昨天外出辦事,至今沒有回來。」


  


「還有其它的聯繫方式嗎?」


  


肖登急切問到,他混了這麼久,好容易才熬到現在的職位,做得再好,但如果戴維的腿保不住的話,他的前途就全毀了,肯定會被打發回美國鄉下的老家,後半輩子就靠領救濟金過活了。


  


最重要的是,肖登在負責公司中國業務期間,幹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賄賂、惡意競爭、竊取其它公司藥品研究資料等等,憑藉著關係,肖登將這一切都擺平了。然而在昨天下午,肖登在政府內的一個最大關係戶,突然被檢方調查,肖登打探到的消息,是跟南雲的事情有關。


  


所以,肖登現在不光是在救戴維,也是在救自己,他太熟悉中國的辦事規則了,不收拾你,那是不稀罕收拾你,真要收拾你,你絕對是完蛋了,搞不好都回不到美國去了。


  


「我們會儘力在最短的時間內,聯繫到曾毅同志的!」康德來發了話,然後笑呵呵道:「肖登代表遠道而來,實在是辛苦了,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取得和曾毅同志的聯繫後,我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


  


肖登哪有心思休息,眼下十萬火急,片刻都等不得啊,他道:「請南雲政府務必要幫一幫我,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聯繫到曾局長。」


  


會場的人個個莫名奇妙,這肖登找曾毅到底有什麼事情啊,怎麼比丟了親爹還著急啊。


  


「那是一定的!」康德來看了一眼將中嶽,「中嶽同志,你看這個事情——」


  


將中嶽立刻表態道:「聯繫曾毅的事,就由我來負責吧。」


  


康德來微微頷首,將中嶽最近低調了很多啊,這送上門的現成政績,他竟然都主動放棄了,康德來就道:「那就辛苦中嶽同志了!」


  


雷粵深此時說道:「今天這件事能夠圓滿解決,真是再好不過了,我看我也就不耽擱了,省委領導還在等著我的彙報呢!」


  


「雷主任,你千里迢迢來到南雲,總得給我們一個盡地主之誼的機會吧!」康德來笑著,「晚上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再走也不遲嘛!」


  


雷粵深擺手道:「公務要緊,省委領導非常關注這件事,我必須親自彙報。」雷粵深心道我留下來幹什麼,留下來被你們取笑嗎!


  


「雷主任身擔重責,那我們就不強留了。在省委領導的面前,還請雷主任多多關照我們南雲縣啊!」康德來也就不再挽留,站起身來笑道。


  


「一定,一定!」雷粵深現在唯一還能保住顏面的,就是他始終掛在嘴上的省委領導了。


  


雷粵深也是個老政客了,經過短暫的羞憤之後,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那曾毅能讓美方代表如此著急地找上門來,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顯然是個有能耐的人,自己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豈不是白混了?今天這件事雖然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但總算是圓滿地解決了,回到省里,自己在領導面前也有個說法:在自己的努力調停之下,美方代表幡然悔悟,做出了正確的、有利於中美兩國友誼的抉擇。


  


想通此節,雷粵深心裡也就不再那麼尷尬了,他道:「康書記要做好肖登代表的接待工作,如果有什麼需要外事辦協助的,就儘管提出來嘛。」


  


「等肖登代表的投資落實之後,要麻煩雷主任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康德來笑得很熱情,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自然沒必要再跟雷粵深對著幹了。


  


雷粵深頷首道:「考慮到南雲縣的外事活動的需要,我看有必要在南雲縣設立一個外事辦了。」


  


政治就是這樣,半個小時前雙方還是劍拔弩張呢,此刻又能很心平氣和地商量共同設立外事辦的事情了。


  


客客氣氣地把雷粵深和市裡的調查組送走之後,康德來就請肖登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坐。


  


辦公桌上,康德來和英國王子的那張合照非常醒目,肖登看了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英國王室的查拉斯王子吧?」


  


康德來就笑得很開心,道:「這是去年在英國進行商業貿易活動時的留影!」


  


肖登心道難怪自己到了南雲之後,一點主動權都拿不到,原來這個康德來是個外事高手啊,他最不願意碰到的,就是有外事經驗的中國官員,這些人見過世面,不同於那些畏洋人如虎的官員,很難對付!肖登道:「康書記,不知道曾局長什麼時候能夠聯繫到?」


  


「將縣長親自去聯繫,應該很快就有結果。」康德來想了想,覺得肖登來找曾毅,多半是因為戴維的毒傷,聽說是很嚴重。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覺得用不到曾毅,就去告黑狀,現在搞不定了,又反過來求曾毅,花兩個億治一條傷腿,這腿就是金子做的,也沒這麼貴吧。


  


將中嶽給曾毅打去電話,不管是工作用的號碼,還是私人號碼,都是無法接通。將中嶽只好把電話打給了湯衛國,看看湯衛國是否知道曾毅的下落。


  


「在呢!」湯衛國抬眼看了看,曾毅正在距離他不到兩百米遠的地方釣魚呢,「正忙著跟一位投資商交談呢!」


  


「麻煩湯中校轉告他一聲,那個戴維派來一位代表,說是願意在南雲縣投資兩個億建一座藥廠,想儘快見到他!」將中嶽說到。


  


湯衛國就想罵娘,這洋鬼子怎麼如此撐不住啊,這才兩天不到,你就妥協了,竟然還拿出兩個億來求饒,這不是壞老子的好事嘛!湯衛國現在步步緊追曾毅,苦口婆心地要勸曾毅到部隊上來,這邊還沒搞定呢,洋鬼子先繳械投降了,「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


  


湯衛國就掛了電話,然後往前走了一截,來到龍美心旁邊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搗鬼了?」


  


這三人正無聊地比賽釣魚呢,每個人隔開五六十米,看誰調得最多。


  


龍美心佔據了個好位置,她在一棵不大不小的樹下撐了個涼椅,悠閑地躺在那裡,一邊看書,一邊釣魚,聽到湯衛國的話,就道:「美國鬼子扔白旗了?」


  


湯衛國恨恨道:「是不是你做什麼了?」


  


龍美心就坐了起來,拿起飲料,道:「行了,不是我說你,就你那司馬昭之心,連悠然居的左吝嗇鬼都看得出來。曾毅那小子沾上毛就是個猴,怎麼會上你的當,你還是省省吧!」


  


湯衛國很是生氣,道:「到部隊上干有什麼不好,這小子為什麼就不答應呢?」


  


「如果是戰爭年代,不等你說,那小子早就自己衝到前線去了,可現在是和平年代,你讓他一個大夫到部隊上幹什麼去,除了給領導看看病,還能做什麼?」龍美心吸了一口飲料,望著空空如也的魚簍,嘆了口氣,道:「對了,美國鬼子什麼條件啊?」


  


「在南雲縣投資兩個億建藥廠!」湯衛國抓起個石子,狠狠扔到水裡,道:「好大的一份政績,我看曾毅是沒法拒絕了!」


  


龍美心就翻了個白眼,道:「不要亂扔石頭,我的魚都讓你嚇跑了!」完了,又道:「你放心吧,就這個條件,我都不能答應,曾毅那小子更是不會答應的。」


  


湯衛國就道:「不會吧,兩個億啊,可不是小數啊!」反正湯衛國自己就拿不出兩個億來拉攏曾毅,軍區也拿不出來。


  


「美國鬼子這招,對付別人還行,對付曾毅這猴精一樣的人,怕是不行啊!」龍美心很愜意地往涼椅上一趟,「不信你把這消息告訴曾毅,看他是什麼反應。」


  


湯衛國還就不信了,扯著嗓子喊道:「小毅,將中嶽來電話,說那個戴維願意在南雲縣投資兩個億,建一座藥廠!」


  


「知道了!」曾毅在遠處喊了一聲,坐著絲毫沒動,甚至連頭都沒扭過來看一眼,眼睛一直盯著水面的浮漂。


  


湯衛國就納悶了,兩個億啊,這小子竟然紋絲不動,沒道理的事啊!他問龍美心:「怎麼回事?我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啊!」


  


龍美心笑著道:「美國鬼子又不是傻子,他們在南雲縣投資兩個億,最後肯定能賺走十個億,如果給自己賺錢都能算是道歉的話,那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吧!他得花錢買自己的那條腿,而不是利用那條腿去增值!」


  


湯衛國這才有點回過味來,「是這樣啊!」


  


龍美心咯咯笑著:「幸虧你們家是南姐做生意,要是讓你來做,遲早賠光!」


  


其實這也不能怪湯衛國,體制中的人已經養成了一種慣性思維,遇到這種事情,他們首先會考慮這是多大的政績,能夠為自己的仕途增加多少砝碼,對於戴維送出的這份大政績,幾乎沒人會拒絕的。


  


而龍美心是跟著曾毅鑽過窮山惡水的人,很清楚曾毅是個什麼人,他要是真的在乎政績,當年就不用費那麼大的勁在老熊鄉蹲著了,憑他的關係,拉來幾筆投資絕對是很輕鬆的事情。怪只怪美國鬼子挑錯了對象,他們很熟悉中國官場的這種慣例,卻不了解曾毅這個人,這回不出血肯定是不行了。


  


湯衛國此時若有所思,龍美心的話讓他發現,自己用來對付曾毅的招數從本質上就是錯的,你必須要讓這小子覺得加入部隊這件事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情,他才會去做,其他什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都是白白浪費口水。這小子明知道美國鬼子的那條腿旦不保夕,還能安然坐在這裡釣魚,根本就不是那種容易被說服的角色。


  


「跟曾毅稱兄道弟這麼久,最後發現我還不如你了解他呢!」湯衛國扔下這麼一句,往自己的魚竿走了回去。


  


龍美心俏臉一紅,湯衛國這句話的意思讓她有些心跳加速,不過再看湯衛國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別的意思,龍美心才鬆了口氣,躺下來繼續看書。


  


將中嶽等了半天,不見曾毅的電話打回來,就知道曾毅是故意躲著不見戴維的代表,他就起身去見康德來,道:「各種辦法都試了,但聯繫不到曾毅!」


  


肖登一聽,頓時感覺不妙,他這邊都跟康德來基本把投資的細節敲定了,但如果聯繫不到曾毅,這事就還存在變數啊。縣長找不到局長,這在中國的官場,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康書記,如果聯繫不到曾局長,這筆投資怕是很難落實啊!」肖登強提起一分底氣說到。


  


康德來心道你還威脅我呢,老子早就看穿了你外強中乾的本質了,當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聯繫到曾毅再說吧!肖登代表今天就在南雲縣住下,等聯繫到曾毅,我們會通知你的!」


  


肖登直接傻眼了,他不得不承認,從自己把底牌拋出來的那一刻,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裡了,這些中國官員太精明了,「康書記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儘快聯繫到曾局長,然後把投資的事情落實下來,畢竟曾局長負責招商的具體工作嘛!」


  


「我們也是這麼考慮的!」康德來淡淡說到,現在著急的是洋鬼子,他一點也不介意再把這洋鬼子抻一抻,說不定投資額還能追加呢。


  


肖登急得要死,可南雲縣說找不到曾毅,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先把這邊的情況向戴維彙報,然後請示下面的措施。


  


康德來回到家裡,吃過晚飯後,曾毅的電話打了過來,康德來笑道:「我想著你也該給我打電話了,說說吧!」


  


「我不贊同接受肖登的投資!」曾毅說著,「這筆投資不符合南雲縣招商引資的政策,藥廠屬於是污染大戶,對於環境的破壞性比較大,南雲縣又位於水源的上游,不適合建立藥廠。」


  


康德來一皺眉,道:「肖登所屬的製藥企業,是全球非常大的醫藥企業,在處理污水廢氣方面,有著先進的經驗,如果能夠做好這方面的處理工作,我想還是可行的。我們可以先讓環保部門做一個可行性報告嘛。」


  


曾毅也不跟康德來辯論,道:「康書記,我查過資料,戴維家族掌握最大的資源,不是製藥,而是醫學研究和醫學人才資源。據我所知,咱們龍山市並沒有一家專業的醫學院校,就是整個南江省,也只有一所獨立的醫學院,另外,就是榮成大學有一所醫學分院,在全國的排名還很靠後。」


  


康德來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這小子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建立一所醫學院,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再說了,肖登也未必能答應啊,「呵呵,小曾啊,這步子是不是邁得有點大了?」


  


「事在人為!」曾毅又說出了自己的口頭禪。


  


從心裡講,康德來還是對醫學院的提議很感興趣,如果能在南雲縣建立一所專業的醫學院,那必將極大提高南雲縣的名氣和地位,這個政績,可比一座藥廠要大多了,但康德來也有顧慮,建立醫學院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這不是縣裡能自主決策的事情,就算上面能批准,教學人才又到哪裡去引進呢,要知道這只是一個小縣城,請不來大菩薩的。如果最後把醫學院辦成了一個三流不入的學校,那還不如不辦呢,專業醫學院每年的教學投入,也不是個小數目啊!


  


想了想,康德來道:「這件事的可行性太低了!」康德來身處的位置不同,不可能像曾毅那樣去冒險的,到時候收不了場就麻煩了。


  


曾毅就笑道:「康書記,如果您不支持的話,那這事要是真的爭取下來了,可就要落到別人的頭上了。」


  


康德來心中微惱,這個曾毅,竟然對自己使用威脅的招數,看來他是鐵了心要敲美國人一個大竹杠了,不過想到曾毅的能耐,康德來又有點動心,風險和機遇永遠都是並存的。


  


「我考慮一下吧!」康德來說道。


  


「康書記等得及,美國人等不及啊!」曾毅笑著。


  


康德來明白曾毅的意思,現在是我為刀俎,美國人為魚肉,此時不宰,更待何時,「我知道了!」康德來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心道曾毅這小子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什麼竹杠他都敢敲,就不怕萬一敲不成,反而把自己給賠進去?


  


第二天早上,肖登早早來到了康德來的辦公室,「康書記,聯繫到曾局長沒有?」


  


「坐!坐下說!」康德來一臉笑意,道:「昨天半夜,終於是聯繫到曾毅了,怕打攪肖登先生的休息,就沒告訴你。」


  


肖登一聽鬆了口氣,「曾局長什麼時候能夠返回南雲?」


  


「他正在負責洽談一個投資額為五億的招商項目,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康德來道。


  


肖登心道康德來真會獅子大開口,這意思不很明顯嘛,你這個項目才兩億,總不能讓曾毅放下那邊的五億項目,回來談你的兩億吧,「康書記,我們對於投資南雲,是非常有誠意,昨天跟戴維先生交流之後,我們決定將投資額提高至三億!」


  


康德來真是有點肉痛,現成的三億大項目,放棄了真是有點可惜啊,他道:「我相信貴方的誠意,我也已經把貴方有投資意願的事情,交代給了曾毅。不過曾毅向我反饋了一個問題,貴方的投資因為存在污染環境的可能,與我們南雲縣的招商引資政策不符。」


  


肖登就知道康德來的意思了,他心裡驚詫異常,換了別的地方,只要自己喊一聲有投資的意願,那些地方的領導為此都能打破頭,恨不得直接送地送人,只求把項目落實過去,哪管什麼污染不污染的。怎麼到了南雲,這事情就顛倒了呢,一個小小局長的意見,竟然可以左右縣長跟縣委書記。


  


「我能切實感受到貴方的誠意,如果把這份誠意拒之門外的話,可能有點不大合適,會傷害到我們雙方之間的感情——」康德來笑著,拿起自己的茶杯。


  


「是,我們非常有誠意,對於貴縣所關心的污染問題,我們一定會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來考慮。」肖登趕緊說著,看康德來的意思,這事還有的商量。我就知道,沒有一位中國官員,能夠抵受住這份政績的誘惑,尤其是南雲這種經濟落後的地方。


  


康德來笑了笑,道:「我知道貴方在全世界各地,捐建了不少的醫療研究機構、以及醫學院校,如果貴方能夠將這筆投資的用途折中一下的話,我們感激不盡吶!」


  


肖登就忍不住想罵娘,這是敲竹杠啊,以前他也不是沒幹過給人送錢的事,但那錢送出去,自己肯定能得到幾倍、真是上百上千倍的回報,而幫南雲縣建一所醫學院校,自己有什麼回報,除了拿出一筆錢給南雲縣外,自己一分錢都撈不回來,永遠都別想撈回來。


  


康德來看肖登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很惱火,他道:「當然,南雲縣只是個小地方,要建立一所院校的話,所耗資金會遠遠低於三個億。」


  


就算低於三個億,那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啊,肖登強壓住的心中的火氣,道:「我的老闆授權給我的許可權,只是投資,而不是捐建。」


  


「投資不符合我們南雲縣的招商政策!」康德來說完,慢悠悠品起了茶,也懶得再理肖登。


  


肖登看康德來這副臉色,就知道投資肯定是沒戲了,當下道:「我需要請示一下我的老闆!」




「肖登先生請便!」康德來一伸手,示意肖登隨意,然後打開一份今天的報紙,研究了起來。說實話,他心裡對此也是沒底,覺得實在是太可惜了,可沒辦法啊,拗不過曾毅,人家美方是沖著曾毅來的,曾毅要是不答應,就是自己給人家作揖鞠躬,這筆投資人家也絕不會放在南雲的。


  


此時的省人院,戴維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五步倒的毒液對內髒的破壞性極大,會導致心、肝、腎衰竭,就在幾分鐘前,戴維突然發生了中毒性休克,醫院不得不再一次進行緊急血液透析,經過一番搶救措施,戴維終於是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情況很不樂觀。


  


重症監護室的門外,聚集了一大堆洋專家,都是從戴維家族緊急請過來為戴維會診的。


  


邵海波直接拿出一份通知,道:「我們院方已經儘力了,但趨於目前情況不斷惡化,我們有必要將最壞的情況告知患者一方,不過,我們還是會積極協調,配合後面的治療。」


  


戴維的私人助理拿著這份通知書,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去看那些請來的洋專家,洋專家也是搖頭不已,表示自己也是沒有得力措施。


  


「患者的潰爛部位不斷擴大,而且引發了感染,這才是最要命的,我們測試了多種抗生素,但測試結果都顯示抗藥,如果控制不住感染的話,情況還會進一步惡化,潰爛的面積也會繼續擴大!」專家組的組長此時頭都大了,就沒見過如此棘手的病例,蛇毒還沒排乾淨,感染又來湊熱鬧,你最怕什麼,他就給你來什麼,事情完全就朝著最壞的情況發展。


  


「截肢吧!」


  


美方的專家咬了咬牙,終於說出了這個方案,這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一勞永逸!


  


有戲


  


「不行,絕對不能截肢!」


  


戴維的私人助理強烈反對,把你們這些全球最有名的專家緊急調集過來,就是為了治好戴維先生的病,要是能截肢的話,早就截了,還用等你們來?難道你們截肢的水平更高嗎?


  


「如果能早點截肢的話,就不會發生眼下這種情況了!」


  


美方的專家也是有點生氣,太不尊重專家和科學了,要是聽我的,早一點截掉的話,就不會有蛇毒,也不會有感染了,更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截掉之後,你們要是能給戴維先生再接一條完美的腿,那就動手吧!」


  


私人助理的語氣就相當不客氣了,戴維先生是人,又不是變形金剛,這腿豈是隨隨便便說切就能切的!你們這些專家,拿不出辦法來,卻盡說這些個沒用的。


  


「如果不截肢,我們只能儘力治療,但不能對戴維先生的生命做出任何的保證!」專家組的人也下達了最後通牒。


  


私人助理氣得沒話可說了,請你們這些專家來有個什麼用,連一條腿都保不住!正在生氣呢,他就接到了肖登的電話。


  


聽了肖登的彙報,私人助理也無法做主,道:「等戴維先生清醒過來,我會請示的!」


  


透過玻璃,看著裡面躺在病床上的戴維,私人助理一籌莫展,照這情況,也不知道戴維先生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已經拖了快三天,實在是耽擱不起了。想了半天,私人助理最後還是決定給戴維的父親,也就是老戴維先生打個電話請示。


 


「專家們只拿出了截肢的意見嗎?」


  


老戴維耐心聽完私人助理的彙報,心裡也是很不滿意,這次他讓兒子到中國負責兩個項目:一個世衛跟中國衛生部在某傳染病控制方面的合作;另外一個項目,就是假肢項目,戴維家族提供了一大批假肢,用來幫助中國一些沒有能力安裝假肢的人使用上假肢。


  


誰知道兒子這一去,還沒有幫到別人,自己倒是先要用上假肢了,這豈不是對戴維家族的一個極大諷刺嗎!


  


私人助理道:「小戴維先生也不同意截肢!」


  


「沒有別的任何方案了嗎?」老戴維問到,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也只有截肢了,總不能讓兒子丟命吧。


  


私人助理想了想,道:「有一個人,或許能治好小戴維先生的腿傷。」


  


老戴維就道:「是什麼人?立刻把他請過來,不管花多大的代價!」


  


「跟小戴維先生同時被蛇咬傷的,還有一位嚮導,這位嚮導使用了中醫的療法,短短十幾個小時就痊癒了,但因為某些誤會的原因,這位中醫拒絕給小戴維先生治療。」


  


「他有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下來,我只要戴維安然無恙!」老戴維還是很有魄力的,立刻給了私人助理很大的許可權。


  


「這位中醫是中國的政府官員,他所當地的政府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求我們捐建一所專業的醫學院校。」私人助理說到。


  


老戴維倒是有些意外,這個條件倒是很少見啊,他想了片刻,問道:「肖登先生是什麼意見?」


  


肖登一直負責戴維家族在中國的生意,很受老戴維的器重,所以老戴維首先要詢問肖登的意見。


  


「肖登先生認為這個條件是可行的,目前我們每年投入中國市場的廣告費、運營費,需要將近兩個億,如果捐建一所學校的話,所耗費用差不多就是這個數目,但這將會起到永久性的廣告效應,目前也沒有別的企業在中國採用這種營銷手段。」


  


私人助理把肖登的意見轉達了一下,道:「肖登先生認為我們可以進行這方面的嘗試,如果將這所學校打造為在中國非常有知名度的專業醫學院校,那將對提高我們企業在中國的名氣和社會認知度,都會有極大的幫助。而且中國政府非常喜歡宣傳此類性質的事件,這個免費的宣傳,其價值會遠遠高於兩個億了,同時也會增強我們與中國政府之間的友好關係。」


  


老戴維考慮了一下,道:「只要能治好戴維的腿傷,我會給肖登這方面的授權!」


  


私人助理還是提醒了一句,道:「戴維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中國的醫院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我知道了!」老戴維就掛掉了電話。


  


肖登接到老戴維的授權後,又急匆匆找到了康德來,「康書記,戴維先生已經同意在南雲縣捐建一所專業醫學院校。」


  


康德來大喜,沒想到這個大竹杠還真的敲上了,他站起來,朝肖登伸出大手,很有力地握了兩下,道:「戴維先生對南雲人民的深情厚誼,真是讓人感動啊!」


  


「如果康書記有細節上面的要求,就提出來,我希望能儘快將這件事確定下來!」


  


要不是自己的前途和命運被人攥在了手裡,肖登是絕不會答應捐獻醫學院的,可現在肖登連談判都懶得談了,他自己已經幫南雲縣把理由想好,並說服了老戴維,這賣主求榮的事都做了,再搞討價還價的那一套,還有什麼必要呢,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堪嗎!再說了,戴維的性命等著曾毅去挽救呢。


  


「肖登代表可真是個坦誠的人!」康德來笑了笑,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道:「這是我們的一些想法,肖登先生請過目。」


  


翻開文件一看,肖登的臉色就非常難看,南雲縣這根本是早有預謀啊,戴維家族的那點底細,全讓人家南雲縣給摸透了。


  


這份文件裡面,除了要求戴維家族提供一筆捐建資金外,還有其它方面的要求,比如南雲醫學院的學生,可以共享戴維醫學研究基金會的獎學金;比如每年戴維家族必須提供五十個交流名額,幫助南雲醫學院的符合條件的人去美國知名的醫療研究機構和醫學院進修;比如每年要在南雲醫學院舉行兩場學術研討會,與會專家的數量和知名度都有具體要求,國外專家部分,由戴維醫學研究基金會來負責邀請——康德來看肖登的臉色,心道曾毅這小子下刀子還真是穩准狠,刀刀戳在對方的心窩上,怕是對方很難答應吧。


  


肖登咬了咬牙,這些條件也不是不能答應,既然要做,他也願意把南雲醫學院做得更好一些,如果做好了,這還算是一件雙贏的事,如果做差了,最後聲譽受損的肯定是戴維家族。想了片刻,肖登道:「這些條件,我方都可以答應!」


  


康德來手裡的筆就掉在了辦公桌上,不是吧,美國人竟然連討價還價的工夫都不做,就全部答應了下來,康德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痛快的談判呢,而且是條件完全利於己方,根本就是在占對方的便宜,對方卻毫不抵抗!


  


「肖登先生可以再考慮考慮!」康德來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準確說,他是不敢相信了,這天大的好事,真的就掉在自己的頭上了嗎!


  


「不用考慮,請貴方準備詳細的合作協議,今天就可以簽約!」肖登面無表情地看著康德來,「不過,我方有一個附加條款。」


  


康德來心道我說什麼來著,這事絕沒有那麼便宜啊,他道:「肖登代表請講!」


  


「我們要簽一個前置協議,如果戴維先生被毒蛇咬傷的腿保住了,我們之間簽署的捐助協議即刻生效;如果戴維先生的腿最後沒有保住,那我們簽的捐助協議將會無效!」肖登說到。


  


康德來就又從辦公室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道:「肖登先生所說的,是不是這樣的協議?」


  


肖登接過來一看,心中大駭,他感覺自己就是個木偶,一舉一動,全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對方竟然連前置協議都已經準備好了,上面對於戴維的腿治成什麼樣子算是治好,治成什麼樣子算是沒有治好,都羅列得一清二楚。


  


上面寫了,治好的標準為西醫各項功能檢測結果正常,而且不瘸不拐,沒有肌肉萎縮的癥狀出現。肖登看了看,覺得可以接受,如果是這個標準的話,完全就是正常人的腿啊。


  


「請貴方準備具體的協議吧!」肖登有些著急,因為私人助理已經告訴他戴維目前的情況了,「我希望馬上能把這件事落實下來,然後展開對戴維先生的治療!」


  


康德來就道:「好,我馬上讓人準備!」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詳細的協議條款,曾毅已經擬好,並傳真了過來,就連前置協議,曾毅也考慮到了。康德來所說的準備,是讓人立刻去準備一個簡單而隆重的簽約儀式,這絕對是一次露大臉的機會,對於好面子的康德來講,是必須要搞好的,絕不能草草了事。


  


康德來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在自己看來,是一件完全沒有希望的事,竟然如此輕易就拿下來了,甚至連口水都沒浪費一丁點,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提前讓人把簽約儀式準備好。


  


同時,康德來也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曾毅把脈的功夫,真是讓人無法捉摸,不光能把准病,就是美國人心裡的想法,他也是把得絲毫不差啊。


  


半個小時後,在南雲縣的人民禮堂內,康德來代表南雲縣,正式和肖登簽署了捐建醫學院的協議。


  


得到消息後,曾毅把一個盒子交到湯衛國手裡,道:「衛國大哥,麻煩你跑一趟,到省人院把這個盒子交給我師兄。」


  


湯衛國道:「你不親自去?」


  


「我現在不想見美國鬼子,我怕我看見他,就又反悔了!」曾毅說到。


  


湯衛國只好道:「行,我就跑一趟吧!」自從接到老丈人的秘密任務後,湯衛國感覺自己都不是曾毅的大哥了,改曾毅的奴僕了。


  


龍美心跟在湯衛國後面,道:「我去看看!」


  


「看戴維的倒霉樣呢,還是看治療效果?」曾毅問到。


  


「倒霉樣還用看嗎,就沖他們捐建醫學院的那份豪爽,我已經能想像到那個戴維現在有多倒霉了!」龍美心一臉的壞笑,道:「我當然是去看你的葯有沒有效果,那藥膏可是我親自熬的呢!」


  


「那你去早了,效果要三天後才能出來!」曾毅說著,「他的腿現在怕是都爛得快見骨頭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看了!」


  


龍美心一聽,臉上的神色就不那麼自然了,想想曾毅說的這個情況,她就覺得有些恐怖,胃裡有一股要溢出的衝動,爛得見骨頭,我的神——曾毅也朝自己的車走了過去,道:「我要去一趟衛生廳,辦完事後,我送你回南雲。」


  


龍美心想了想,就跟在曾毅的屁股後面,道:「我還是跟你去衛生廳吧,在悠然居呆了兩天,膩了!」


  


衛生廳曾毅熟得不能再熟,開著車就往裡面走,門衛看車子很眼生,就跑出來,伸出手要攔車,可等看清楚開車的是誰,那伸出的手立刻一個上抬,變成了敬禮。


  


龍美心下車的時候還納悶呢,道:「衛生廳從哪請來的保安,左手敬禮,可真是新鮮啊!」


  


曾毅倒是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他道:「估計是看到龍大小姐你來了,所以用最高規格接待吧!平時我來,可沒這待遇啊!」


  


龍美心沒好氣地側了側頭,什麼話到了曾毅嘴裡,就都要變味,這小子天生就跟自己是對頭啊。


  


曾毅上了樓,老規矩,先到郭鵬輝那裡露了個面,放下兩盒將軍茶,道:「馮廳長在吧?」


  


郭鵬輝心道曾毅真是有情義,每次來衛生廳,總是不忘先到自己這裡來,他連忙道:「在呢,剛給大家開完會,你快上去吧,馮廳長一會要出門!」


  


曾毅也就不耽擱,領著龍美心就上了樓。


  


馮玉琴的秘書看到是曾毅來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站起來,道:「馮廳長在裡面,我去通報一聲!」


  


「這個秘書好像對你有意見啊!」龍美心就低聲說道。


  


曾毅瞪了瞪眼,龍美心只好又道:「好吧,我閉嘴!」


  


馮玉琴看到曾毅和龍美心一起過來,露出長輩般慈愛的笑容,道:「怎麼不到家裡去啊,隨便坐!」說著,就吩咐秘書,道:「去拿一些水果來!」


  


曾毅就笑道:「老闖禍,實在是沒臉去見您跟方書記!」


  


馮玉琴知道曾毅說的是鏡山的事,道:「任何事情都要講事實,不能毫無原則地選擇性聽信一方的訴訟!」她這麼說,就是在支持曾毅,說完,又看著龍美心,道:「美心,一會到家裡去坐,嘗嘗阿姨煲的湯,平時曾毅可是怎麼都喝不厭。」


  


「是啊,馮阿姨煲的湯,非常好喝!」曾毅說到。


  


「謝謝馮阿姨,我也正想去拜訪方叔叔呢!」龍美心臉上笑得很甜,趁馮玉琴不注意,卻朝曾毅恨恨剜了一眼,心道那湯就是不好喝,你小子也絕不敢說半個不字。


  


馮玉琴放下手裡的公務,坐到兩人的對面,左右看了一下,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這龍家的丫頭不會是無緣無故地跟著曾毅跑過來吧,看這兩人的樣子,倒像是有那麼一點意思,前幾天在長寧山,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美心,既然來南江了,就讓曾毅陪你到處去走一走,南江好玩的地方,可是不少!」馮玉琴就笑著道。


  


龍美心側頭看了曾毅一眼,心道這小子不氣我就不錯了,道:「我可請不動他,曾大局長太忙了,日理萬機!」


  


馮玉琴是過來人,一聽就知道有戲,當下道:「小曾,這我就要批評你了!」


  


曾毅就笑呵呵對龍美心道:「是我的錯,這樣吧,回頭我請你到悠然居釣魚去,那可是個好地方啊!」


  


龍美心咬著牙,恨不得把手裡的水果摔曾毅臉上,心道你小子等著,一會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她已經在悠然居釣了兩天的魚,想起來就要吐了。


  


馮玉琴不知道這事,還笑著道:「這就對了嘛!」她心裡想著回頭把這件事跟方南國商量一下,如果這兩人真有意思的話,自己倒是可以考慮來做這個媒人,不過就怕龍家的人看不上曾毅,畢竟曾毅的身份跟龍家的丫頭差得太多了。


  


「浩輝的病怎麼樣了?」馮玉琴又問。


  


曾毅道:「已經好了,再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回部隊報到了。」


  


「那就好!」馮玉琴現在想起這事,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翟老回南江的事情,南江省一點消息都沒有,竟然能被曾毅給碰上,翟浩輝的病誰都治不好,曾毅卻有辦法,真是巧到讓人無法相信,只能說曾毅這小子的運氣太好了,當年他第一天來省人院報到,不也是恰好就遇到了自己生病嗎。


  


曾毅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道:「馮阿姨,這次我是向您尋求支持來了!」


  


馮玉琴呵呵笑著,曾毅很要強,遇事還從來沒求過自己呢,看來是這回美國人難為他的事,實在讓他難以招架了,馮玉琴就道:「你說吧!」


  


這事就算曾毅不提,馮玉琴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只是美國人一下把事情鬧太大了,直接捅到了外交部,還暫停了跟衛生部的合作,兩個部委直接施壓,以方南國的身份,實在不方便插手干預,如果將來事情無法妥善解決,方南國將會非常被動,所以只能先將觀其變,再尋找合適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美國人戴維想在南雲縣捐建一座醫學院校,這是具體的協議條款,協議已經簽了,但這件事涉及到廳里對省內醫療資源的配置,所以縣裡委託我來向廳里彙報一下情況。」曾毅把協議遞給馮玉琴,道:「這件事要成行,還需要多個部門的審批和協調,以南雲縣的能力,很難勝任這個工作,如果廳里不支持的話,怕是很難成行!」


  


馮玉琴就有點意外,美國人不是鬧著要處理曾毅,追究南雲縣救援不力的責任嗎,怎麼又要在南雲縣捐建醫學院呢!


  


按下心中的疑惑,馮玉琴拿起了那份協議,等看清楚裡面的條款,馮玉琴就無法鎮定了,這完全就是個單方利好的協議啊,所有的條款,都向南雲縣傾斜了,她問道:「這份協議已經簽了嗎?」


  


曾毅就道:「一個小時前剛剛簽的!」


  


馮玉琴實在不敢相信,這麼一份協議,竟然能簽得下來,曾毅是來尋求支持的,但同時也是給廳里送來了一份大大的驚喜啊。


  


南江省倒不是缺這麼一筆錢,來建一所專業的醫學院校,硬體的事情很好解決,但軟體實在解決不了。南江省的醫療水平在全國來說,屬於是比較落後的,而且地處內陸,跟國外先進醫療機構的交流合作也非常少,所以很難有優秀的人才和專家,願意到南江來。


  


由此好的越好,差的越差,南江省非但引不來金鳳凰就算了,反倒是一些在南江省打出名氣的專家,還被別的省份給挖走了。


  


如果南雲縣這份協議上面的條款全都能執行下去的話,絕對會極大提升南江省的醫療地位。戴維家族手裡掌握的醫學資源,馮玉琴是非常清楚的,單憑協議中每年那五十個交流名額,就足以讓人國內醫學界的優秀人才打破腦袋來南江省了。


  


馮玉琴就知道鏡山的事已經圓滿解決了,她道:「這是一件大好事,廳里會全力支持南雲縣的工作,相關手續審批的事,都由廳里來負責解決!」


  


曾毅呵呵笑著:「我代表南雲縣,感謝廳里的大力支持!」


  


馮玉琴就笑道:「行了,在我這裡,就少來這一套了!」


  


「你一個小局長,就想代表南雲縣,等當了縣長再說吧!」龍美心一旁不忘諷刺。


  


馮玉琴也不耽擱,道:「你倆先坐一會,我去把這件事向陳廳長彙報一下!」


  


湯衛國到了省人院,把曾毅的盒子交給邵海波。邵海波就立刻找到戴維的私人助理,道:「這是南雲縣送來的葯!」


  


私人助理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有兩顆蠟丸,蠟丸上還標了號碼,另外就是一個小罐子,裡面留了字條,可惜是,私人助理看不懂,就問邵海波上面寫的是什麼。


  


邵海波看了一眼,道:「裡面是這些葯的用法和功效,先停止一切現有的治療措施,然後吃一號蠟丸里的葯,功能是抑制感染狀況;六個小時後,再吃二號蠟丸,清除體內餘毒;至於這個罐子,裡面裝的是膏藥,要外敷在戴維先生的腿上,然後用紗布包裹好,這樣帶有毒液的淋巴液就會滲透出來,並且還有治療潰爛的功效。」


  


私人助理就道:「那就趕緊按照這個方案進行治療吧!」


  


其他的專家就有些不樂意了,道:「戴維先生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一旦停止現有的治療措施,將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這是在冒險!另外,這些藥丸的成分和藥性也沒有做過分析,一旦出了事故,誰來負責?」


  


邵海波道:「我們醫院來負責!」


  


專家們都是大吃一驚,這個最先下達通知書的院長,是第一個逃避責任的,怎麼現在又要往上沖了,難道他就對這個盒子里的葯有那麼大的信心?


  


私人助理懶得理會這些專家,折騰這麼久,不就為這個唯一能治好戴維先生腿的機會嗎,他道:「邵院長,立刻進行治療!」


  


「你要尊重專業的意見!在治療這種病例上,我們美國的水平是最先進的!」專家們很是不忿,「現在使用來歷不明、成分不清的藥物,是在拿戴維先生的生命在開玩笑。」


  


私人助理冷冷道:「我相信諸位的截肢水平,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專家頓時啞口無言,這句話比刀子剜心還毒。


  


邵海波倒是心裡暗樂,這世界上最先進的截肢水平,不知道鋸了腿之後會不會留疤呢?


  


在場只有老專家是個中醫大夫,停止現有的一切治療措施後,就由老專家來使用這些葯,捏開一號蠟丸,裡面是一顆龍眼大的棕色藥丸,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老專家聞了一下,覺得這葯的味道有點熟悉,但一時不敢確定是什麼葯。


  


將葯搓成二三十個小丸後,老專家給戴維餵了下去,然後拿出那個罐子,裡面是黑乎乎的藥膏,罐子下面有「悠然居」三個字。


  


「悠然居?」老專家納悶,國內比較出名的中醫堂號里,可沒這家啊,就是不知道他們家的藥膏管不管用。


  


把葯均勻塗抹在戴維的腿上後,立刻有護士上前,用紗布將戴維的腿層層包裹了起來。


  


戴維的私人助理嘴上雖然把那些專家奚落了一頓,但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看起來有些忐忑不安。


  


邵海波就道:「說明書上寫了,明天一早,戴維先生感染的狀況就可以消除,三天之後,腿傷會好轉。我們醫院會安排人二十四小時守在這裡,處理一切突發情況。」


  


周圍的專家都是嗤之以鼻,真要是出了狀況,還不得我們這些人來急救,指望你們醫院的那些醫生,戴維先生有九條命也得交代了。


  


專家們也沒有著急離開,他們都認為一定會發生意外狀態,所以就留在醫院嚴陣以待。


  


龍山市,市長姚俊明急匆匆敲開市委書記陳國慶辦公室的門。


  


「陳書記,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要向您彙報,這是南雲縣剛報上來的情況,您先過目!」


  


姚俊明跟陳國慶打了個招呼,就把一份工作報告,放在了陳國慶的辦公桌上。


  


不看不知道


  


「什麼事情如此著急啊。」陳國慶呵呵笑了兩聲,放下手裡正在處理的公文,先把姚俊明送來的那份文件拿了起來,道:「坐,俊明!」


  


姚俊明掏出煙,點燃一根吸著,一邊等著陳國慶的態度。


  


陳國慶只看了一眼報告的標題,手上就稍稍用力,直接把工作報告抓了起來,等再往下看了一些,他就把工作報告扔在桌上,站起身來,用手指點著這份報告,道:「康德來是怎麼回事!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提前向市裡通氣!」


  


姚俊明也是身有同感,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市裡竟然是在南雲縣簽約之後才知道的,他康德來保密工作的對象,什麼時候換成了市裡了。姚俊明笑道:「陳書記,這對咱們龍山市來講,是一件大好事啊。」


  


陳國慶當然知道這是好事,可為什麼戴維家族捐建的醫學院,會選在南雲縣呢,那裡連一條高速路都沒有,論硬體論軟體,都不是最佳的選擇啊!市裡這麼一幫子人,竟然也是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就不信,這麼大的事情,它是一天兩天就能談妥的。陳國慶道:「正因為是大好事,才更需要慎重對待、小心決策,這樣才不會把好事變成壞事!」


  


「南雲縣的出發點是好的,對於政策的理解和執行,也是正確的!」姚俊明笑了一聲,道:「只是步子邁得有些大了點,這也可以理解的,至少說明南雲縣的同志在發揮主觀能動性方面,還是很有創造性的嘛。」


  


陳國慶從辦公桌的後面走出來,心道你姚俊明急匆匆來找我,難道就是為了給康德來邀功請賞嗎,他道:「俊明同志說的對,南雲縣在這一方面,確實給我們所有人都做出了表率。」


  


姚俊明通過這兩句話的試探,就基本摸清楚了陳國慶的態度,道:「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有時候光講主觀能動性是不夠的,還要尊重客觀事實嘛!南雲縣能夠把這件好事爭取下來,實屬不易,但南雲縣的條件也擺在那裡,交通不便、地處偏僻,全縣只有一家二級甲等醫院,以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很難支撐起一所專業醫學院校啊,就怕他們好心辦壞了事。」


  


陳國慶看姚俊明挑明了來意,裝作一番沉思後,慎重說道:「俊明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把在家的幾位常委召集起來,我們幾個碰一下頭,討論一下這件事。」


  


姚俊明就笑著站了起來,「我這就去通知!」


  


對於戴維家族的能量,姚俊明之前並不是很清楚,只是剛好南雲縣把這件事報上來的時候,晏治道正好在他的辦公室里呢。晏治道這位新潮的市長,對於國際上的一些事情倒是有些了解,當下就把其中的利害講給姚俊明。


  


姚俊明立刻意識到,這是一件具有極其重大政治意義的事件,如果將戴維家族捐建的醫學院爭取到龍山市來,那麼龍山市很有可能會一舉成為南江省的醫療資源中心,並且輻射周圍的好幾個省份,成為一個具有極大影響力的地級市。


  


當然,姚俊明認為南雲縣根本就不適合建這麼一所大型的專業醫學院校,不管是硬體還是軟體,龍山市都比南雲縣更加符合條件。首先龍山市通鐵路、有高速公路,交通便利;其次龍山市有兩所高等院校,龍山高專和龍山師範學院,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將來不愁生源問題;再次,市區有三座三級醫院,設備先進、科室齊全,如果醫學院建在龍山市,那這些醫院的大夫,可以就地轉化為醫學院的教師資源。


  


這些優勢,都是南雲縣所不具備的,如果在南雲縣建校,最後可能會因為力不從心,將這所醫學院辦得不倫不類。


  


龍山市緊急召開的常委會上,常委們集體認為這個醫學院應該建在龍山市,而不是南雲縣,理由都差不多。


  


陳國慶當即拍板決定,市裡立刻準備書面材料,向上級部門遞交在龍山市成立專業醫學院的申請報告,要搶在南雲縣的前面,先在上級部門那裡掛個號。


  


其次,派副市長晏治道前往南雲縣,去做南雲縣和戴維家族代表的工作,爭取讓南雲縣改變想法,同意把這所醫學院建到龍山市來。


  


晏治道今年四十八歲,是個白面的中年男子,舉手抬足之間,有一股儒雅的氣質。他是典型的學術型官員,以前是龍山高專的教授,是搞經濟研究的,後來被組織上派去負責龍山市國有企業改制、以及經濟轉型方面的研究工作,因為工作成績突出,前兩年被提拔為副市長。


  


接到命令後,晏治道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南雲縣,進入南雲縣界之後,很快就遇到等在路邊的康德來一行人。


  


康德來等晏治道下車之後,就快速上前兩步,臉上堆起笑容,道:「晏市長,我們南雲縣的同志可一直都盼著您能來指導工作呢,今天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晏治道笑道:「我這個副市長,一不管錢,二不管項目,來了可是兩手空空,怕是要讓同志們失望了!」


  


「晏市長是做經濟工作的權威專家,只要您貴口一開,隨便出一個點子,就可以點石成金,造福一方!」康德來伸出手,主動伸向晏治道,「晏市長今日蒞臨南雲,那我們南雲縣經濟大發展,也就指日可待了。」


  


「德來同志,這句話可言重了啊!」晏治道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是笑得很開心,他喜歡別人稱他為經濟權威,甚至要勝過市長,因為這個稱呼能夠說明他是最懂經濟的市長,現在國內的市長多如牛毛,但能稱得上是經濟權威的有幾個啊。


  


康德來給晏治道一一介紹了前來迎接的人,雙方握手寒暄之後,就乘車到了南雲縣政府大樓。


  


在會議室,晏治道發表了一段熱情洋溢的講話,表揚了南雲縣的工作,肯定了南雲縣這段時間所取得的成績,並轉達了市裡主要領導的褒獎,勉勵大家再創新的成績。


  


康德來和將中嶽帶頭鼓掌的同時,私下裡碰了一下眼神,兩人都覺得今天的事情不對勁,晏治道怎麼會完全不帶上級的指示和精神呢。以兩人的道行,竟然都沒從晏治道的講話中領會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下了會,晏治道沒說要回市裡,但也沒說有什麼視察安排,南雲縣的領導只好先把他送到縣委小招住下。


  


房間里只剩下康德來和將中嶽後,晏治道這才笑道:「我聽說南雲縣今天簽署了一個大協議,要在縣裡建一所專業的醫學院校。」


  


康德來就開始摸到了一點邊,道:「協議已經簽了,但最終能不能成行,還是個未知數。」康德來倒不是敷衍晏治道,事實確實如此,曾毅能不能治好那個戴維,目前還是未知數。


  


晏治道端起茶杯,輕輕撇著上面的浮沫,道:「德來同志能不能講一下具體的協議條款!」


  


康德來就挑重要的幾條一講,完了還是那句話:「目前這都還是未知數。」


  


晏治道聽完條款之後,心中暗驚,原以為只有自己才清楚戴維家族的優勢資源在哪呢,沒想到南雲縣的同志比自己明白得多,這條條款款都是針對戴維家族手裡的優勢資源而定,也不知道南雲縣是怎麼談下來的。


  


飲了一口茶,晏治道放下茶杯,道:「條款是沒有任何問題,符合市裡各項政策規定,不過正如德來同志所說,如果沒有硬體軟體的配合,沒有強大後盾的支持,這件事情想要落到實處,怕還真是個未知數啊!」


  


強大後盾的支持,不就是指市裡的支持嗎,康德來心中疑惑,難道市裡並不支持這件事?他道:「南雲縣條件有限,想要把這件事辦好,還需要市裡的大力支持。」


  


「我以前是在高等院校工作的,在這方面,我想我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晏治道看著康德來,「想辦一所高水平專業院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解決三個問題:便利的交通、穩定的生源、可靠的教學質量和配套的硬體設施。據我所知,目前南雲縣並不具備這些條件。當然,市裡還是支持你們的,只是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市裡所能幫助解決的,也非常有限。」


  


康德來就知道如果在南雲縣建立醫學院的話,市裡怕是不會提供什麼有力的支持了,只是他不確定市裡的態度究竟是什麼,道:「晏市長熟悉這方面的運作事宜,如果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指導和意見,我們感激不盡。」


  


「既然德來同志信得過,那我就談一下我的個人看法。」頓了一下,晏治道說道:「其實這件事可以變通一下來操作,如果將醫學院建在市裡,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嘛。」


  


原來市裡是這個打算啊!


  


康德來臉色就有些不自在,晏治道雖然說這是他個人看法,但康德來敢肯定,市裡已經集體研究決定過了,這是派晏治道來做南雲的思想工作的。


  


「這個倒是沒有考慮過。」康德來笑了兩聲,「不過我們南雲縣的同志相信,在上級領導的關懷和支持下,在全縣人民的努力下,我們最後一定會克服困難,把這所院校建好,並且做好!」


  


「有信心是好事!」晏治道笑著,看來康德來是不願意放棄啊,他道:「市裡領導也相信,南雲縣一定會做出一個最有利於解決問題的正確決定。」


  


康德來覺得很窩火,市裡一分力沒出,甚至還派調查組來調查曾毅,憑什麼這事最後就要落在龍山市的頭上啊。沒錯,南雲縣目前是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但有困難並不代表南雲縣做不好這件事嘛!


  


「晏市長,您的意見,我會和同志們進行認真討論。」康德來就客客氣氣站了起來,道:「那我就不打攪晏市長休息了。」


  


出了門,將中嶽道:「康書記,你看這事……」


  


「這份協議是有前置條件的,成不成還不一定呢!」康德來心道如果市裡要搶奪這個項目的話,這事多半是成不了了,以曾毅的性子,能同意才怪,除非市裡再吐一個價值想等的項目過來。


  


晏治道走到窗戶邊,看康德來二人坐車離開,就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他得先了解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只憑一句話,怕是很難做通南雲縣的工作。他想不通南雲縣是如何把這件事爭取到手的,這有點不可思議啊。


  


過了半個小時,傳來兩聲敲門聲,隨後晏容的笑臉就從門縫露了出來,道:「你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啊。」


  


「我一個市長,要到哪裡還需要向你請示嗎?」晏治道呵呵笑著,朝晏容招了招手,「怎麼樣,工作都還順利吧!」


  


晏容以一個極其舒服的姿勢,坐到了沙發里,道:「我們局長說了,要給我提級別了!」


  


晏治道笑著,一個正科級的局長,能給你提什麼級別啊,頂多也就是科員提到股長罷了,他道:「有件事,我要向你這個小地頭蛇打聽一下啊。南雲縣跟戴維家族簽的那份協議,你清楚嗎?」


  


晏容就「哈」笑了一聲,道:「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那份協議,就是我昨天晚上一宿熬出來的!」


  


晏治道大吃一驚,「協議是你擬的?」


  


晏容很不滿意,道:「不用這麼吃驚吧,好歹我也是你閨女,你這樣的語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似的!」


  


「我道歉!」晏治道呵呵笑了兩聲,「你給我講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吧!」


  


晏容看了看時間,道:「晏大市長好容易來一趟南雲,我帶你到處走一走吧,邊走邊說,完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吃飯,保證讓你吃得大快朵頤!」


  


「市長再大,也得聽閨女的啊!」晏治道笑了兩聲,就跟著晏容出了縣委小招,信步走上街頭。


  


走了一截路,晏治道發現南雲縣變化挺大的,原先平靜的小城中,此時聳起好多塔吊,正在熱火朝天地搞著建設。街上熙熙攘攘,甚至比龍山市還要熱鬧,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老外,正站在街頭跟人用手勢比劃著。


  


「記得上次來南雲,可沒有這麼熱鬧啊!」晏治道問到。


  


「今非昔比了!」晏容說著,「現在的南雲縣,是一天一個變化,過一段時間你再來,就又不是這個樣子了。」


  


「看來南雲縣的經濟工作做得不錯嘛!」


  


晏治道很空泛地表揚了一句,隨後就看到街邊一處工地上掛著的項目牌,上面寫著「久泰百貨項目施工處」,晏治道有點驚訝了,久泰百貨是一個地方經濟是否繁榮活躍的重要標誌,龍山市都沒有久泰百貨,南雲縣怎麼可能會有呢。


  


項目施工處的人看到晏容,跑過來打招呼,「晏主任,你可是很久沒來我們這裡視察工作了!」


  


晏容指著自己身旁的老爹,笑道:「我帶領導來視察工作!」


  


項目負責人立刻拿出兩頂安全帽,「歡迎,歡迎!」


  


晏治道來了點興趣,接過安全帽就走進了工地,問道:「這是久泰集團在南雲縣的項目?」


  


「是!」項目負責人讓人拿來施工規劃圖紙,向晏治道介紹了一番,最後道:「這只是我們久泰集團在南雲縣項目的一部分,在城外我們還有個酒店度假村的項目。」


  


晏治道和藹笑道:「看來你們非常看好南雲縣的發展前景嘛!」


  


「不光是我們看好,現在來南雲縣淘金的企業多了去!」那負責人揚手一指,道:「這邊,還有那邊,跟我們相鄰的這些地,早都賣出去了,只等這片居民搬遷完成,就可以開工了。我們久泰集團來得早,所以沾了光,拿到幾塊好地皮,算是早開發早受益吧。」


  


晏治道微微頷首,「工程中有什麼難處嗎?」


  


項目負責人先是看了看晏容,看晏容沒表示,就實話實說道:「現在勞務人員太缺了!」


  


晏治道覺得不可思議,這不是瞎說嘛,南雲縣是勞務輸出大縣,怎麼會缺勞務人員呢。


  


旁邊晏容道:「縣裡開工的項目太多了,你們久泰集團旗下不是就有勞務公司嗎,自己克服一下,多組織一些外地的勞務人員過來。」


  


「曾局長也是這麼說的,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人還好說,工程設備就太缺了!」負責人愁眉苦臉,「等著開工的項目太多了,設備一進縣裡,就被人劫走了!」


  


晏容就看了一眼晏治道,「領導這次來視察,就是為了要給大家解決這些困難的。」


  


晏治道就覺得自己上了閨女的當,這哪是陪自己出來轉的,分明是別有目的啊。從久泰百貨的工地出來,晏治道怕有假,又走了幾個工地,結果反映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勞務人員缺、工程設備缺。


  


路過一家汽車銷售點,晏治道發現裡面空空的,一輛車也沒有,就上前兩步,想問個究竟。


  


「要買車是吧?想要個什麼車型?」裡面的銷售人員走上來,直接拿出一張票,道:「先交三千塊定金,這是收據,你收好,車子到了我們會通知你的!」


  


晏治道有點納悶,不大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那銷售人員翻了翻記錄本,道:「預定的人太多了,你要是等不及,也可以到市裡去買!」


  


晏容就解釋道:「今年的明前茶賣出去之後,縣裡三五萬塊錢的車子就一下變得很熱銷,一天能出二三十輛,隔壁北雲縣的現車也被買空了!」


  


晏治道心裡倒抽一口冷氣,真是不下來不知道,一下來倒把自己嚇了一跳。難怪康德來底氣十足,不肯放棄醫學院的項目,南雲縣要是照這個形式發展下去,建一所醫學院,完全沒有任何難度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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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衷中參西錄》,又名《衷中參西錄》,近代醫學家張錫純著。原書自1918年至1931年分六期陸續刊行,一經出版,便獲得了社會上的廣泛讚譽。各期出版後曾多次印行,每次再版時,張氏均於「原書增補若干,又間有刪改之處」。1933年,張錫純因病逝世,其子應社會各界之邀,將其遺著《傷寒論講義》作為第七期刊行。1957年,張氏傳人又將遺稿獻出,以成《醫學衷中參西錄》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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