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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世所稀,這世上有幾個人真看得懂《紅樓夢》呢?

點擊率慘不忍睹,可能因為標題取得太乾巴了,又分一二三四五這種,讓人沒興趣點進來,故而換了個名字,其實還是這個系列的第五篇。(心機深沉的我,嘿嘿嘿)

看《紅樓夢》的人多不多?多。

曹雪芹的知音多不多?少。

甚至很有意思,不少人會覺得少年時代覺得《紅樓夢》最好,長大後才覺得《金瓶梅》更好,更殘酷真實。

正是:

甜言蜜語真好聽,誰知都是那假恩情!

世人對《紅樓夢》有種微妙心理,我把它叫做嫉妒。

《金瓶梅》你要說它哪兒不好,這並不難,行文粗糙少節制,在小說語言上還遺留著之前說書本的痕迹,但《紅樓夢》前八十回你要說它哪兒不好,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人有一種特性,不能忍受自己在某一件事物面前毫無辦法。

這讓我有挫敗感,總得挑點毛病出來。

比如書中曾透露出看不起才子佳人淫奔的那些俗套,很有些優越感,我們就很欣喜,快快快,趕緊去抓曹雪芹的小辮子。

但是結果怎樣?

一次是那塊頑石口吐人言,說我故事裡這雖然沒寫什麼江山社稷的大事,只寫了我家裡的幾個女孩兒,但是總比那些才子佳人淫本俗套好多了。

石頭雖到過塵世,但畢竟是塊頑石,它口吐狂言,你又如何計較呢?

一次是賈母看戲的點評,以賈母的身份和思維,說這樣的話,又實在是合情合理。

曹雪芹實在是狡猾極了,全書他根本自己沒有出現過,模糊了真假。

「能忍住自己不出聲」這一點足見一個創作者的強悍。

多少人在這裡人仰馬翻。

李漁控制得住自己嗎?

控制不住,《肉蒲團》里寫不到十行,就要自己跑出來說,各位看官,這個怎麼怎麼巴拉巴拉。(詳見都這年頭了,別再聊「處女」這點事了,聊點重口味的好嗎?)

托爾斯泰控制得住自己嗎?

《安娜卡列尼娜》一看列文那條線,就頭疼,來了,老托又開始宣傳自己的那套理論了。

包括《金瓶梅》,潘金蓮第一回跟孟玉樓的小廝勾搭,被西門慶拿著馬鞭打,完了,蘭陵笑笑生髮了句感慨,從來婦人最可憐,生死不由己。

雖然這裡顯示了笑笑生一等一的菩薩心腸,按一般人想,這潘金蓮不是活該?但是,作者還是在幫人物說話啊。

而曹雪芹是不出聲的,他只讓筆底的人出聲。

接著就有人說了,曹雪芹有雕琢感,一字一句揣摩太甚,而《金瓶梅》粗糙中自有一番自然風流,猶如村姑蓬頭垢面,藏不住其眉宇清秀。

當你看到的所有的文字都是錦繡,你當然習慣了,而粗糙行文中偶見錦繡,對人的視覺效果衝擊更高一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任憑這個就說《金瓶梅》文字高於《紅樓》,有點滑稽了。

一個絕世美人穿著華服,無論怎樣,整體美感都是高過蓬頭垢面的絕世村姑的。

又有人說了,《紅樓夢》格局太小了,說來說去都是小兒女吃吃喝喝情事。

各位,什麼叫格局?

兒女私情就是小格局?江山社稷官場就是大格局?

這才是俗人見識。

《紅樓夢》中那支《好了歌》再讀一遍。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死去方知萬事空。

帝王將相之事就比兒女私情更高級嗎?不是的。《紅樓夢》第一回借石頭已經說了,這書沒寫什麼大的東西,只寫我家裡幾個女孩兒,太美好了,不能不講出來。

有人說是為政治忌諱,我覺得更有可能,這是曹雪芹本身的認知高度。

這一點是曹雪芹和蘭陵笑笑生的共識。

蘭陵笑笑生覺得普通的一個清河縣地主人家能寫一本書,他們也不是甚英雄人物。

現如今的人們,一個個每天都在焦慮年入百萬才脫貧,月薪一萬是乞丐的那些人,天天想著怎麼掙更多錢的人,怎麼可能真懂得《紅樓夢》的世界?

當然,我也不懂,更多人跟我一樣,說起來懂,做起來不懂,於是乎,還是不懂。

馬鳴風蕭蕭是好的,細雨魚兒出,那也是好的。

何況,曹雪芹會不會寫官場呢?會不會寫世俗生活呢?

賈雨村錯判葫蘆案,他寫得不好?

劉姥姥第一回進大觀園的貧家人情描寫,他寫得不好?

他寫得不好,那是他的水平問題,你可以挑刺。

他寫得好,但是不寫,那是他的選擇問題,各位,真是沒得挑啊。

《紅樓夢》寫世俗生活筆墨是為了作者構建他的「青春王國」服務的。

比如寫賈雨村判馮冤案,就是為了交代香菱未來的命運(被薛蟠搶走),並引出薛寶釵,薛蟠此番是送妹妹去參選宮女的。包括賈雨村去當老師,是為了引出林黛玉。

所以,有人說《紅樓夢》世俗生活寫的少,這是對的,因為那不是曹雪芹的重點。

至於說因為寫世俗生活筆墨少,而無法引起共鳴,這很簡單嘛,大家不是曹雪芹的知音而已噻。

我現在真的挺煩一種討論的,那就是「看起來《金瓶梅》作者比《紅樓夢》作者更沒有心結呢?」

從《紅樓夢》對《金瓶梅》的手法借鑒看,曹雪芹比我們了解《金瓶梅》估計要多一百倍,而點評《金瓶梅》的張竹坡等都是他的前人,難道大家認定的《金瓶梅》的好處,還有人點評了,曹雪芹還get不到?

如果要用蘭陵笑笑生的模板對比,那你們去看《金瓶梅》不就好了?為啥還要看《紅樓》?

蘭陵笑笑生是「悟」,曹雪芹重在「痴」,某種意義上,我認為曹雪芹比蘭陵笑笑生更殘忍。

蘭陵笑笑生是,人生真痛苦,甜少心酸多,一早已看穿,早死早超生,我連辦法都懶得想,就這麼一回事,混吃等死,拉倒算了。

這種境界,也真的省了很多麻煩。

蘭陵笑笑生是「無情中的多情,多情中又著實很無情。」

曹雪芹很知道世俗世界是怎樣的,一個從錦衣玉食的環境里跌下到泥地里來的人,對人情冷暖,他只有更深的痛苦和體悟,痛苦到什麼程度呢?不能直視,想尋找辦法解脫,於是,親手構建了他想像中的「青春王國」。

大觀園是「審美」的,是詩化的,是獨立於世俗社會的,是由女兒鑄就的,是賈母王夫人王熙鳳賈元春四位母系大家長共同為「女兒們」打造的青春王國。(是的,王夫人也有份的,假如她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這個「大觀園」的意向,《儒林外史》可做對應參考。

《儒林外史》是講科舉制度下文人們的滑稽可憐,寫的也是栩栩如生,但是作者跟曹雪芹是一脈的人,沒蘭陵笑笑生想得開,不行,我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了,我要想個辦法解決。於是,文人開始試著重建舊禮制啊等等等。

這也是為啥看到後來感覺《儒林外史》不那麼好看的原因了,因為作者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了,跟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寧娜》一樣,一到列文那條「怎麼解決」的線,就很乏味乾巴了。

文學的作用有限,解決不了問題。

那麼《儒林外史》的問題解決了么?沒有。

書中的杜少卿跟賈寶玉有點像,也是別人都被功名搞得團團轉的時候,他非是名利場中人,但是杜少卿只跟自己的影子最相親,這樣不合群的人,永遠都是孤獨的,書里舊禮制的恢復等最後都灰飛煙滅了。

曹雪芹跟吳敬梓基本是一代人,同是乾隆朝的作者,兩個人寫的東西也都是一樣的,現實的灰暗,理想的重建,理想被摧毀。

而且曹雪芹狡猾得多,吳敬梓基本上是現實主義手法,但是曹雪芹是在「現象中」構建的理想,最後又在「想像中」把理想親手摧毀了。

為什麼說《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小說的最高峰呢?不僅僅是跟前人的《金瓶梅》對比,還是跟他同輩的《儒林外史》等書對比。

《紅樓夢》用「小」寫「大」,構建「小兒女世界」來抗衡外面的巨大的世俗世界。

一來,可以躲避統治者的耳目,橫豎不過寫了家裡幾個女孩兒。

二來,文章更加通俗,故事讀起來津津有味,相比《儒林外史》尤其是36回以後讀起來比較吃力。

識字的人都看《紅樓》,區別只是人在《紅樓》第幾層~

三來,構建了自己小說龐大的「審美體系」和「哲學體系」。

太虛幻境,是耶非耶?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分不清楚了。

萬境猶如夢境看。

四來,自己親手建立的「青春王國」,自己親自摧毀,下手快狠准,毫不留情,猶如寶玉看到司琪求饒不敢吱聲,晴雯死去,只能遞一杯茶喝。

悲涼之霧,遍被華林,呼吸領會之,唯寶玉而已。

這是更深刻的悲劇,比《金瓶梅》深刻。

沒經歷過「擁有」的人,談不上真正的失去。

....

魯迅說的絕非虛言:

總之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後,傳統的思想和寫法都打破了。——它那文章的旖旎和纏綿,倒是還在其次的事。

美哉,曹雪芹。

壯哉,曹雪芹。

我見識有限。

反正,說起曹翁,我只有兩字表態度:

跪舔。

這篇是大概拉了下線條,下回有空我們接著再詳聊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麻煩點...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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