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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是怎樣變成一個偽君子的?令狐沖竟是壓垮岳不群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金庸先生自言,

《笑傲江湖》

大概是一本

政治小說。

在《笑傲》的後記中說:「任我行、東方不敗、岳不群、左冷禪這些人,在我設想時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政治人物。」 




這些人物各有特點,大多以悲劇收場。

岳不群

的性格特點最為典型:

偽君子。

 



沒有人生來便是「偽君子」,之所以變成人人不齒的假面人,

大概性格中原有這樣的基礎,

經過後天一些特定環境條件的催化,才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偽君子。 











岳不群起初大概也只是城府較深,行事風格比較低調,

並不是從開始就卑鄙無恥。

否則,在福州殺林平之滿門,絕對輪不到淺薄的像傻子一樣的余滄海先動手。 



那麼,岳不群到後來變成毫無廉恥、黑白顛倒的卑鄙小人,心路歷程是怎樣的呢?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原因,似乎是

嚴重的焦慮症。 




焦慮之一:對嵩山派咄咄逼人的壓力的焦慮 




五嶽劍派合併為一派,並非單單嵩山派左冷禪有此願望。岳不群內心深處,也想通過並派,

執掌五嶽派的大權。 










但現實情況是,嵩山派同一陣營的實力對比過於懸殊。華山派劍氣二宗分裂後,派中高手掃地無餘,

岳不群本人,只是個半吊子的高手。 



雨夜一戰,岳不群身為一派掌門,居然打不過嵩山派的十五個高手,若不是令狐沖使出獨孤九劍的絕招,只怕岳不群來不及變成偽君子便喪命了。 




岳不群自然清楚,以他的實力,萬難和嵩山對抗。左冷禪更清楚,所以不斷加緊對諸派的壓力,他挑起泰山派內鬥,暗中劫殺恆山派,以劉正風勾結魔教為名打壓衡山派。 




如此持續下去,

五嶽劍派被嵩山派兼并是遲早的事。 




岳不群的心情明明如熱油烹煎,卻又不想發作出來。只能強自隱忍,慢慢地尋找反制的機會。 










所以,在五嶽劍派之中,華山派第一個派人到福州林家探聽

辟邪劍譜。

因為只有這門邪性武功,可以幫助岳不群

迅速改變華山派式微的勢頭。 




對待左冷禪派過來的卧底勞德諾,岳不群早就發現他的身份,但也假裝不知,企圖將計就計,借勞德諾反過來算計左冷禪。 




這兩件事,對岳不群的

人性

帶來很大衝擊。 




追逐辟邪劍譜,相當於對本門武功失去了信心,而華山氣宗的武功理論是他立身於江湖的基礎。也就是說,這是他從世界觀和方法論兩個層面進行了

自我否定。

這無異於把人性給摧毀了。 




真正的有大心胸大智慧的人物,即使遇到比本身武功強的秘籍,也不會貿然地否定自我。王重陽雖然得到九陰真經,但仍然堅持對全真教原有武功體系的絕對自信,不論自己練功,還是傳授徒弟武藝,都不修習九陰真經。當然後來他遇到林朝英的強勁挑戰,被迫學習了九陰真經進行對抗,但也只是參照而已。 




有強大的內心,不論壓力再大,王重陽也不會有什麼焦慮症。這就是

一代宗師和庸懦小人的區別。 




當然不能強求每個人都具備大宗師的氣度,那麼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就必須得焦慮症?也未必。 




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衡山派也被嵩山派逼迫並派,劉正風因此被嵩山派逼死。莫大先生有自知之明,既然敵不過左冷禪,便適當退守。你雖能合併我衡山派,卻奈何不了莫大。於是,你合併了一個沒有莫大的衡山派,只算得貓咬尿胞(膀胱)一場空。此所謂以退為進。

一個不想爭的人,你怎麼能打敗他。 










可惜岳不群也不具備這樣的好心態,

只能任憑焦慮症侵蝕他的心靈。 




用勞德諾進行反制,則是一個

漸進式的扭曲人性的過程。

用間與反間,傳統意義上屬於詭道。用間之道,處處違背人間常理,遵循利益至上、生存至上的原則,人性、大義都要拋在一邊。長期使用詭道,對人性的摧殘相當嚴重,會逐漸丟掉人性原有的質樸,進而把

人性之惡

釋放出來。 




岳不群與林平之互相算計,少林寺中與令狐沖比武自斷一腿,暗殺定閑、定逸兩個師太,都是詭道。 




難道他天生想用這些令人不齒的招數?中夜不眠之時,想起這些事情,難道他真能泰然處之? 




但不論如何煎熬,為了打敗嵩山派,必須繼續無恥下去。 




天人交戰,正邪交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縱使是城府極深的岳不群,也無法完全承受得住這種焦慮。 




焦慮之二:對本派異己力量的焦慮 




華山派的實力弱,弱就弱在劍氣二宗分裂,氣宗只剩下岳不群和夫人寧中則兩個硬手。

拿出去和其他門派比,沒有任何優勢。 




同樣對劍宗也沒有什麼優勢。 




所以封不平等人,在左冷禪的支持下,上華山企圖推翻岳不群,一下把岳不群打回原形。 




儘管你得到掌門之位,但遠遠沒到坐穩的地步。所以令狐沖一使出劍宗的招數,岳不群立即敏感的要開除這位大弟子。箇中原因,都是

來自於對掌門合法性的焦慮。 











試想,你的大弟子都靠劍宗立身,氣宗繼續把持掌門還有什麼意義? 




更可怕的是,左冷禪隨時有可能指使劍宗的餘孽來重奪掌門。時刻處於這種擔憂之中,岳不群真是寢食難安。 




焦慮之三:對喪失武林聲望的焦慮 




令狐沖奇遇風清揚,練成一身奇妙的劍法,是

壓垮岳不群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華山派雨夜遭襲,岳不群對令狐沖的心態發生急劇變化。師父、師娘被敵人打倒,徒弟卻輕而易舉一下子刺瞎十五名敵人。

岳不群還有何德何能當師父。 




後來在黃河中,令狐衝突然得到一幫江湖草莽人士的一致擁戴,反而把岳不群晾在一邊。對於頗重師徒倫理的江湖人士來說,這無異於

狠狠抽了岳不群一個耳光。 




如果真正愛護徒弟,像江南七怪之於郭靖,縱使郭靖另拜恩師洪七公,學來一套天下無敵的降龍十八掌,七怪心存正大,出乎師徒深情,根本不會被

師不如徒的狹隘思想

所局限,起碼在人格上,七怪還是穩穩佔有長輩的倫理制高點。所以師徒之間始終能和洽如初。 




但岳不群明顯被令狐沖的異軍突起打亂了陣腳。

教不好徒弟,在江湖上大家會怎麼看我?

我還有什麼臉面獨掌一派、有什麼資格開館授徒。 




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岳不群又是個極度自私的人,誰死自己也不能死。 











於是乎,明知令狐沖是華山派未來的希望,卻偏偏要逐出門牆。逐走了還不放心,還要除之而後快,偏偏技不如人,又殺不掉令狐沖。這滋味,當真令人難以忍受。 




一個過於汲汲於名利的人,把本來不是壓力的事情,硬生生轉換成重逾千鈞的壓力,愚蠢地攬在自己身上。 




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世間萬事,處之有道。

勸君諸事看開,這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作者:

票非人,魚羊秘史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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