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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橋上草 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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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橋上草

——謹以此文獻給80年前在此役中為國捐軀的勇士們

作者:海先生

一座石橋,靜卧在早已乾涸多年的南膠萊河故道上。據說,此橋曾上聯東西三縣、下通南北兩海。可待我探訪的目之所及:橋北儘是麥田縱橫的阡陌,已經難辨昔日直達平度的官道模樣;橋南只有儼然村舍、翠楊煙柳,哪裡尋得通膠州、下南海的去處?

然而,八十年前,就是在這座橋上,一季桃李春風四月天,一個公農曆都指向十六的日子,一幫在國共雙方正規戰鬥序列中都難以確認番號的「二杆子」隊伍,卻以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彪勁」,以耙齒扎輪胎、「大抬桿」對「歪把子」、高粱秸燒汽車等近似兩個時代的人在用「鬧著玩」的方式,生生地上演了一場教科書式的伏擊戰。三十九個鬼子,沒等「天照大神」顯靈,便隕命於此。七輛汽車,化為煙燼。四十一支步槍、一挺重機槍、十餘只手槍、三把軍刀、數萬發子彈、一宗文件悉成戰利品!

晚霞夕照,殘陽如血。身披硝煙、獲勝而去的戰士們,也許無暇回眸那座沐浴在血色黃昏里的石橋,從此多了幾分戰地雄姿,添了幾分英雄暢想;也許無暇從掩埋犧牲兄弟的悲痛里走出,奢談幾分詩意,眺望幾多遠方;也許無暇與親友話別與相約,槍林彈雨中何人能生存,江湖天涯里幾時可還鄉;當然也就更無暇想到,今日一戰竟牽出了多少圍繞石橋前世與今生、寂寥與顯赫的話題。

——此戰設伏於南膠萊河石橋。利用三縣交界、均距縣城五十里以上的空間,贏得殲敵防援的時間;利用40米的長度和僅2.4米的寬度,迫敵減緩車速拉開長隊,贏得阻首而擊尾、迫敵不能相顧的先機;利用石橋兩端隆起的河堤與院落,贏得以逸待勞、居高臨下而出擊的地利;利用游擊隊員喬裝田間勞作的百姓,戰前痹誘敵人深入,戰後作為外圍布防清除漏敵。指揮者可謂眼光獨到、設計精準、戰法經典。此役殲敵三十九人,我方傷亡三十人。約為敵十我七的傷亡率,這在抗戰初期的1938年,且侵華日軍多為戰力極強的主力而言,確是創紀錄的戰績。這與有關機構公布的抗戰期間最保守的估算、也達敵一我十的傷亡率相比是個奇蹟,更不必說以偏師對主力、以「土耍」對「洋造」、以徒步對機動的懸殊之懸了。

——此戰殲滅敵酋中崗彌高,成為抗戰期間中日軍在侵華戰場上被擊斃的兩個中將之一。這位平型關戰場上的漏網之魚,做夢也沒想到會葬身於這窮鄉僻壤的無名橋上,尤其是敗在一群似兵非兵的「土包子」手裡,應該是武士道精神秉承者的奇恥大辱。當然,史學界也有置疑聲。有少將說,有大佐說,更有查無此人說。如果剔除虛無主義者的動機成分,摒棄狹隘的門戶之見,以民族大義當先,從唯物歷史觀和科學的探究精神出發,只需憑心細想就可推斷大概:人名與軍銜均應來自繳獲物品的佐證,憑空杜撰的可能性甚小,何況軍階高低或有出入也並不重要。在當年日寇鐵蹄肆虐、亡國論甚囂塵上的民族危亡關頭,在血腥恐怖的敵後,即便能痛擊一個張牙舞爪的日本兵、使其在這座石橋上頹然倒下,也應是青史留名的一大快事!

——此戰與隨後的公婆廟慘案相關聯。戰後不久,日寇先後對孫家口、公婆廟多次報復屠殺無辜群眾一百多人,燒殺淫搶、無惡不做,史稱「公婆廟慘案」,石橋南北留下了侵略者的滔天罪證。也許是日寇暴行令人切齒、國恨家仇令人難忘。戰後相當長的一段時光里,無論媒體還是坊間,對「公婆廟慘案」極盡其詳,而「孫家口伏擊戰」或隻字不提,或言辭含糊幾句帶過。以致勝利輝煌被時光塵埃逐漸掩埋,英雄大義被流年世俗逐漸淡忘,久而久之竟有了個別閑言碎語傳出,頗有伏擊戰引來慘案的悖論苗頭潛滋暗長。英雄可以無名,但抗日不應有錯。抗擊與暴行,不能放在狹隘的就事論事的空間里以求因果,而應把慘案起因放在日寇侵略本身的前提上加以確認。正如南京大屠殺並不能說是南京保衛戰而引發的邏輯一樣:暴行永遠都是侵略者的罪孽,自當人神共憤;抗擊永遠都是愛國者的擔當,理應汗青永照!

——此戰在沉寂半個世紀後,竟迎來了一次奇蹟般的曝光。石橋鄰村的老鄉莫言先生,以《紅高粱》為題,用小說的形式,酣暢淋漓地再現了當年血與火、生與死、愛與恨的交織與迸發。這座遁世多年的石橋,也彷彿一夜又回到了人間。電影電視劇攝製隊伍蜂擁而來,戰史專家學者絡繹而至,各色文論圖書照片連篇累牘……直至作者榮獲諾獎而達到高潮。熱鬧非凡的幾十年下來,伴隨著幾里地外影視基地的蔚然成形、幾千畝高粱的縱橫決盪,羈留了尋訪戰場故地人們的腳步,吸引了感受英雄業績人們的目光。石橋,自然人跡漸少,似乎又重啟了隱居模式。是經過了太久冷落,早已習慣了人們有意或無意對真正英雄的無知和漠視;是經歷了太多磨難,早已不屑於計較昔日戰場唯一留存真跡的名份高低;還是經受了太重壓抑,早已泯滅了那顆不畏強敵、敢於亮劍的好勝之心……如果,幾種可能都不是,那又是什麼力量能讓這石橋靜默如初、一卧經年?

悠悠歲月無情,浩浩青史有意。八十年的跌宕起伏、慷慨悲歌,如果置於四百八十年的歷史煙雲里,就自然成了一個平常小段。而巍巍石橋,卻總能使後人從卷帙浩繁中窺探到它顯赫的履歷與超凡的胸襟。

明嘉靖十七年即公元1538年,朝廷正式批准山東巡撫胡瓚宗關於復浚元人淤廢的膠萊水道之奏,標誌著這條已沉積二百多年的「運糧河」,將重新進入朝野視線。隨後工程歷時兩年,漕舟終通,長期困擾大明王朝政權穩固與邊防安全的「南糧北運」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膠萊漕運由此進入全盛時期。「自茲南北商賈舳艫絡繹,往來不絕,百貨駢集,貿遷有無,遠近獲利」。此次建功關鍵在於疏浚了分水嶺附近難通者十五里余,而膠萊河分水嶺又恰在孫家口段,與村民世代相傳石橋建於嘉靖之說竟相吻合。試想,石橋雖非敕建,然疏浚漕運,是關國脈。自元以降,歷來是震動朝野、舉國關注的大事。自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公元1280年)採納姚演建議動議開河始,至清雍正帝1725年同意何國宗等建議「勿庸再議」止,歷經三朝三十帝四百四十五年,膠萊河漕運興廢一直是那根牽動皇帝和朝廷最敏感的神經,其焦點和難點正是疏浚分水嶺。作為膠萊河由東向西直至分水嶺頂最大的閘口橋,期間承接了多少肩負皇命上差或心存家國干城的勘查與探訪;目送了多少壯懷循吏或苟且庸員回京復命的背影風塵;朝堂之上,宮闈內外,興廢之爭已成公心與私利搏弈的利器、進取與推諉交量的盾牌。硃筆起落,批奏往複;石橋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正是自誕生之日就與江山社稷結成命運共同體、就把家國情懷鑄入價值基因鏈的高起點定位;正是幾朝幾代始終身處毀譽交織、興廢交替矛盾漩渦之中的多波次歷練,才能在大義面前有擔當,奉獻之時可捨得,苦難臨頭能忍隱,榮光加身已淡遠……曾經滄海,寵辱不驚;堅守本分,勿問西東。不知這能否算作是一向靜默石橋的回答。

回首惜別,石橋如昨。二致之處,唯有一縷青草,從橋石縫裡冒出,在楊柳風中頷首頻頻。先前只顧空談泛論、妄評臆斷,著實忽略了它的存在。今觀其蔥蘢之姿,不像今年偶發,該是春風又生。

——2018年4月初於東北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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