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 洗澡極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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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農曆三月三上巳節

按上古習俗應到水邊祓禊

撲騰撲騰水，沐浴求福

雖然後期更多地為雅集與踏青所取代

但洗澡這種貫穿一生的問題

還是值得我們來了解一下

早在戰國時候

宮廷就有「尚浴」專管沐浴諸事宜

有人為了這一官職

甚至上演了史上第一出職場大戲

銅瓦紐「南宮尚浴」印,故宮博物院藏

有一天，韓僖侯要洗澡

卻發現熱水中有小石子

親歷不少宮廷戲的韓僖侯命令左右

把內定的尚浴接班人召來：

「為什麼要陷害寡人的尚浴？」

接班人見事情敗露，只好吐露真心

四捨五入就是——

「我想早日服侍大王洗澡啊！」

一曰：僖侯浴，湯中有礫。僖侯曰：「尚浴免，則有當代者乎？「左右對曰：「有。」僖侯曰：「召而來。」譙之曰：「何為置礫湯中？「對曰：「尚浴免，則臣得代之，是以置礫湯中。」

——《韓非子·內儲》

秦漢時，有了專門的浴室

當時把浴室稱為「湢」（音bì）

秦都咸陽宮遺址中的「湢」里

設有浴池，有燒水取暖的壁爐

秦都咸陽一號宮殿建築遺址浴室平面示意圖

這時候的浴池較淺

一般約20至30厘米深

這個深度——

所以這時候的浴池並不能泡澡

當然也不是用來燙jio的

而是用來集水和排水的

古人沐浴是在透水的浴床

或浴凳上進行的

一邊澆水一邊洗

流下來的水就彙集到浴池裡

池底有下水道把廢水排出去

秦咸陽宮的浴室里就有

架設在浴池上方的木製浴台的痕迹

但這樣洗澡顯然不過癮

畢竟人可不是花花草草

澆澆水哪裡趕得上泡澡

於是馱籃山漢墓中的浴室里

就發掘出了0.8米深的平底浴池

足以容納一個人蜷在裡面泡澡

但就像浴缸的普及度一樣

古時候也不是人人家裡都有浴池

最常見的還是另闢一間房間

在裡面用配套的各種器具來沐浴

漢代的廣陵王劉胥

大概是個酷愛洗戰鬥澡的糙漢子

墓室「中府第五內戶」（浴室）里就不設浴池

只擺放了一套完整的沐浴器具

講衛生的漢代公務員

每上五天班

就有一天法定節假日——

「休沐」

專門用來洗澡

難怪《禮記》說古人

三天一洗頭、五天一洗澡

南朝的何佟之超喜歡洗澡

一天洗了十幾次還嫌不夠

被起了個外號叫「水淫」

何佟之……性好潔，一日之中洗滌者十餘過，猶恨不足， 時人稱為水淫。

——《南史·儒林》

南朝梁的蕭綱著作《沐浴經》三卷

專講沐浴之事

可惜均已失傳

要是能流傳至今

說不準能被封一個「浴聖」的名號

古代洗浴界的「天上人間」

還是要數大名鼎鼎的

華清池

清代康濤《華清出浴圖》局部

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一句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寫盡了大唐第一美人楊貴妃的出水嬌態

更是將華清池捧上了大唐第一澡堂的寶座

北宋時候，浴室普及

進入了平常百姓家

公共浴堂也蓬勃發展

成為一個行業叫作「香水行」

宋代浴堂除了沒有蓮蓬頭淋浴

與如今的澡堂幾乎沒有差別

同樣提供搓澡、按摩、修腳等服務

元豐七年(公元1084年)

蘇軾在浴堂中搓了一次澡後

愜意到詩興大發

於是寫了兩首《如夢令》

「水垢何曾相受。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

「自凈方能洗彼。我自汗流呀氣。寄語澡浴人，且共肉身遊戲。但洗，但洗，俯為人間一切。」

元代時候的高麗人

怕暴露自己沒見過世面

在《朴通事諺解》中

詳述了元大都公共浴堂的使用方法

洗澡幾個錢，搓背幾個錢

脫下來的衣服放哪裡

泡完了澡去哪裡睡一覺休息

洗好穿了衣服別忘了酒吃

blabla——

是不是很眼熟？

說不定現在的韓式洗浴

還真從中借鑒了不少

「洗澡要交湯錢五個，搓背兩個錢，梳頭五個錢，剃頭兩個錢，修腳五個錢，全套服務一共十九個錢。這個價格並不貴，一般市民還有這種承受能力，所以上公共浴堂的人很多。進入浴堂，在浴堂夥計引領下，將衣裳、帽子、靴子脫下放人柜子里，一個個赤條條地走向水池，到裡間湯池裡洗一會兒，裡間睡一覺，又入去洗一洗，卻出客位里歇一會兒，梳、刮頭，修了腳，涼完了身，巳時卻穿衣服，吃幾盞閉風酒，精神別樣有。」

——《朴通事諺解》

到了明代

浴堂眾人「混而浴之」變得十分平常

因而，浴堂又被稱為「混堂」

只需一錢，便可隨意洗

解決了一大批平民百姓「洗澡難」的問題

從早到晚，混堂生意火爆到根本停不下來

「甃大石為池，穹幕以磚，後為巨釜，令與池通，轆轤引水，穴壁而貯焉。一人專執爨，池水相吞，遂成沸湯，名曰混堂，榜其門則曰香水。男子被不潔者、膚垢膩者、負販屠沽者、瘍者、疕者。納一錢於主人，皆得入澡焉。旦及暮，袒裼裸裎而來者，不可勝計。」

——《七修類稿》

那你說，要是有點小潔癖

膈應跟別人擠一個池子里洗怎麼辦？

像有文化有背景的文震亨就受不了這些

作為文徵明的曾孫

曾爺爺那麼有名，自然要端著一點

那就在自家修一個小浴堂吧

明代的家用浴堂分為前後兩室

前室放口鐵鍋，後室燒火

水從牆邊的水井裡打上來

用轆轤將水通過牆上的孔灌進鍋里

用過的洗澡水也不必人工抬走

直接倒在浴室後面排水的小溝就好

「前後二室，以牆隔之，前砌鐵鍋，後燃薪以俟。更需密室，不為風寒所侵。近牆鑿井，具轆轤，為竅飲水以入。後為溝，引水以出。澡具巾帨，咸具其中。」

——《長物志》

想蒸桑拿浴？也是可以的！

明代就有蒸桑拿浴

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記載

是在密閉的浴室中架上木格子

下面大火燒上熱水，蒸汽騰騰

人就像蒸饅頭一樣坐在木格子上蒸

「日必再浴，不設浴鍋，但置密室。高設木格，人坐格上，其下熾火沸湯蒸之，肌熱垢浮，令童子擦去。」

——《萬曆野獲編》

但浴室再好、洗浴再花樣百出

也阻擋不了古人在上巳節當天

奔向水邊的熱情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美景與美人，可都在那兒呢

參考文獻

[1]張建鋒.秦漢時期沐浴方式考[J].考古與文物,2015(06):42-50.

[2]劉盈慧.宋代浴室種類初探[J].鄭州師範教育,2015,4(04):81-86.

[3]明.文震亨.長物志[M].南京: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5.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博物館丨看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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