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文化藝術報》記者問
《大叔西遊記》
答《文化藝術報》記者問
關於長篇小說《大步西遊記》
答《文化藝術報》記者問
1、 您之前給外界的印象一直是「詩人秦巴子」，這次《大叔西遊記》小說的出版又讓人見識到了「小說家」秦巴子，從詩歌到小說，這部被出版人稱之為「最慢長的出版」的小說，在創作的4年時間裡，都有哪些特殊的體驗？
秦巴子：實際上，三十年來我的小說寫作一直是和詩歌寫作同步的，可能是詩歌的傳播更廣泛吧，如你所說的外界印象一直是「詩人秦巴子」，或者就像有些評論家說的那樣，因為「詩名太盛」，反而讓人忽視了秦巴子的小說。但我個人對自己的寫作，無論是詩歌還是小說，或者隨筆和評論，都是一視同仁的，不同體裁的作品，只是一個寫作者不同側面的呈現而已。已經發表和出版的幾十個中短篇和三部長篇小說，作為「詩人秦巴子」的小說被認識，我並不感到新鮮或者意外，讀者或者所謂文壇喜歡把一個寫作者固化在某種印象里，似乎也是長期以來的一種習慣，而我對此又能說什麼呢？只能呵呵，呵呵。至於這部小說「漫長」的出版過程，我甚至毫無感覺，只是在拿到樣書的時候，掐指一算，哦，四年了。僅此而已。對於我這個寫作者，在它五年前發表在《紅岩》雜誌上的時候，我覺得我在心裡已經放下了這一部，需要進入下一部的寫作了。發表與出版是階段性的事情，而寫作需要持續，作家應該更多關心的是接下來的寫作，而不是已經完成的東西。坦白的說，在它發表之後，我就沒有再讀過它。
2、余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寄託著一個少年對於外部世界的幻想和期許。《大叔西遊記》的主人公48歲才出門遠行，從時間維度來講，會不會有些晚？出行的衝動和慾望又來源於哪裡？
秦巴子：有讀者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也從網上看到讀者的評論中對48歲的劉軍出門遠行的不同議論，不過我以為這個問題大概可以從小說的第一小節里找到答案，我就不在這裡引用了。而這個答案也僅僅是屬於小說主人公劉軍個人的，是「這一個」的劉軍的答案，或者生活中還有許許多多的劉軍。而我知道生活中是有很多和劉軍一樣的中年男人，內心裡都有著同樣的衝動，以及在生活現實和出行衝動之間的內心掙扎。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說，「朦朧的遠方」與「當下的現實」之間的悖謬感，大概是人生中的本質狀態之一種，尤其這個巨變年代的中國，誰又能擺脫得了呢？我希望劉軍這個人物能夠映照出我們這個年代人生中的一種普遍狀態，或者讀這本小說的人能夠通過劉軍看到一點自己的內心的真實。小說原來的名字叫《過客書》，我覺得「劉軍」在讀這本小說的時候，大致就像是一個過客在路過自己，每每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開心的感覺。
3、您的這部新作在推介的時候，被稱為「向凱魯亞克致敬之作，國內首部自駕旅行長篇小說」，在寫作的過程中是否有凱魯亞克《在路上》的影子？小說本身又有著哪些自身的特色？
秦巴子：我這部小說和凱魯亞克的《在路上》時代背景完全不同，它們之間的可比性可能只是「在路上」。「在路上」的狀態里總是多多少少有某種相似性，譬如從原有的生活現實中抽離的感覺，譬如某種程度上的「懸置狀態」，又譬如每一天的新鮮感，……可以列舉的還有很多。對於這部小說而言，它是進入汽車時代之後的中國現場，它是巨變時代的中國生活現實，這些都與凱魯亞克的小說中的美國完全不同。進入汽車時代是自駕旅行興起的物質基礎，這部小說恰是對這個現實的適時關照，在寫作這部小說前後的幾年裡，我接觸到了大量自駕旅行愛好者，還有一些更專業的玩車的人和一些「玩路者」，如果說有什麼特色，那麼它就是中國在這個時代的現實的一種映照，包括物質生活和人們內心的隱秘的衝動與矛盾，以及人在其中的興奮、放任和掙扎。如果把這部小說看作是這個年代的「劉軍」們的一種自我審視也未嘗不可，藉此照見自己和時代，那也相當不錯——我是說我就會覺得沒有白寫。
4、中年男人和老吉普，為什麼選擇這樣一種出行的搭配方式，是在告慰中年焦慮嗎？或者是否存在著其他的寓意？
秦巴子：「中年男人老吉普」，難道不是最佳搭配嗎？熟悉汽車的人不妨反過來想一下，中年男人迷你車，是什麼狀態？就會會神一笑吧？中年男人老吉普，我覺得甚至是一種詩意的搭配或者象徵和隱喻，至於焦慮，那可不是汽車的事情，而是人的事情了。
5、「一個硬漢的情感回憶錄——公路與愛情的冒險傳奇，情慾與誘惑的挑戰抉擇。」小說里的這些情感回憶，以及這些素材來源於哪裡，都是自身的真實體驗嗎？
秦巴子：小說是虛構的敘事性作品，它加工來自現實生活中的素材、來自我認識的人和他們的故事，但僅有這些遠遠不夠，不能構成小說。小說家的頭腦不僅是一個素材加工廠，小說家同時還是一個坐在家裡的幻想家和思考者，小說家當然還是一個手藝人，他有時候紡線織布，更多的時候則是裁剪縫製，至於他做出來的是漂亮的衣服還是別的什麼，全看他的想法與手藝了，或者他竟然把布料做成了茶几甚至汽車，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是一個喜歡宅在家裡讀書寫字的人，我並不喜歡旅行，但這才是我寫出這部小說的原因，而那些喜歡「在路上」的人，並沒有寫出《大叔西遊記》，起碼在我寫作此書之前還沒有。
6、張賢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在八十年代出版的時候，書中關於性的描寫曾被認為突破了情慾敏感的禁區，但也招致了很大的爭議。30多年之後，在一個性的話題已經不再讓人談虎色變的時代，《大叔西遊記》這樣一部充斥著情慾與誘惑的小說，又有哪些現實的意義？
秦巴子：這個說法恕我不能同意。《大叔西遊記》並不是一部充滿情慾與誘惑的小說，甚至可以說它相當嚴肅，我以為「在路上」是微縮版的人生，我希望藉此傳達出生命的某種無奈、困境與突圍，以及在這個過程中人內心裡的複雜性，或者說，人性的複雜性才是我想要傳達的東西。
7、中國當代小說中以「先鋒小說」為代表的作家以及作品，似乎已經將小說的故事性予以解構，像《大叔西遊記》這樣以旅途見聞串聯起來的公路小說，再拾「故事」有著怎麼的考量？
秦巴子：無論是「說故事」還是「說事兒」或者先鋒到僅僅是「說」，都是現代小說的方式，而且我都很能接受並且欣賞。大概二十年前，我曾經寫文章談過這個問題，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文章是發在1998或者1999年的《小說評論》上的，並且我本人並不以為小說尤其長篇小說應該完全以故事為核心。我對長篇小說有我自己的定義，簡單的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長篇小說是虛構的敘事性的文學綜合體」。「虛構的」、「敘事性的」、「文學綜合體」，很顯然，在這個定義里我並未強調故事，《大叔西遊記》也並沒有刻意重拾故事的意思，敘事只是隨著主人公的旅行線路和心理線索信馬由韁地走著，如果你覺得這個小說具有故事，那完全是一個自然的結果，我希望我的每一部長篇，都是完全不同的結構方式與敘事方式，如果把我另外兩部長篇《身體課》和《跟蹤記》與這部小說做個閱讀比較，大概就能多少了解到一點我的小說「企圖」了。
8、有讀者在豆瓣上對這部小說如此評論：「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次取經的修行。」對您而言，大叔西遊的經歷是一次修行嗎？西遊之後，大叔又取到了哪些真經？
秦巴子：我以為這部《大叔西遊記》是一個「過客」在很多年之後「路過」曾經的自己，劉軍並不是一個去西天「取經」的人，而是一次自我放逐和在放逐路上不斷的逃跑，如果這也叫修行的話，也可以這麼理解。我寫了一個人的旅行，我想通過「劉軍」弄懂「在路上」的感覺，我覺得可以讓「劉軍」這個人物，說出那種感覺。以我的理解，在路上，沒有羈絆的完全由自我操控的旅行，大概正好滿足了人對自由的渴望與想像吧。我甚至在許魏的音樂中找到了一種對位，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我不斷地播放著《藍蓮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地嚮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穿過幽暗地歲月/也曾感到彷徨/當你低頭地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心中那自由地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當一個人獨駕車走在遠離自己生活現實的陌生路途上的時候，人對自由的渴望與想像就有了獲得實現的感覺，雖然也許只是短暫的實現感；而這種實現的短暫性，也許正是過客心理被不斷地具體化的過程。對自由的嚮往促使他們一次次的不斷地開車出門，而這種自由的暫時性又在不斷的強化著內心裡的過客之感，路過，然後回來，又渴望著下次的出行。這樣的循環中，是否暗含著生命與時間的某種本質性遭遇呢？我寫了一個「在路上」的故事，一個「過客」的故事，而「過客」總是在不斷的路過之中的，路過世界，路過他人，也許在某一刻也會路過自己。我們每個人的生活，大概都會有類似的狀態與時刻，而這才是我覺得這部小說有必要被寫出來的原因。
9、小說中有很多諸如「每到一個路口，人都會有些猶豫，這是暗合了人生」這種關於人生哲學的探討，最終探討的結果是什麼？
秦巴子：書中類似的表述遠遠夠不上哲學探討，只是生活本身的經驗表達，對小說而言，也就談不上探討及其結果了，實際上也無須什麼結果。小說里可以有哲學思考，但小說是文學表達，甚至需要強調一下，小說尤其是文學表達，我覺得這大概正是大多數人更喜歡閱讀小說不是哲學的原因吧。
文化藝術報 記者 魏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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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西遊記》目錄
第一部?
1、紙上的旅行
2、老吉普駛出古城
3、蘋果園愛情
4、出門第一個晚上
5、自駕游車隊
6、河邊的城市
7、艷遇或者不遇
8、一輛警車停在後面
9、和陌生女孩同居一室
10、滿眼戈壁荒漠
11、安靜的敦煌
12、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
13、兩個女人
14、有方向沒方向都是自由
15、沙漠中的世外桃源
16、過客之鎮
17、陽關故址
18、秘密
19、祁連玉鐲
20、柳園小旅館
21、夢想照進現實
22、一個外星人闖入
23、312國道
24、火焰山下
25、葡萄藤里的城市
26、逃離
27、城市裡的夢
28、女學生
29、新疆特色
30、越過界限
第二部?
1、再一次逃跑
2、荒野度假村
3、只存在於畫中的女人
4、火燒山不是山
5、侏羅紀地層
6、迷失在戈壁荒野
7、棄車徒步
8、雅丹地貌
9、隱士話題
10、波西米亞女郎
11、棄車而走的搭車人
12、侏羅紀公園
13、額爾齊斯河落日
14、天黑後進入布爾津
15、一個隱秘的渴望
16、我的地盤
17、五彩灘
18、少了一隻乳房的女人
19、男人的夢
20、山間草原
21、寧靜的自然村寨
22、夜間漫步
23、肌膚之親
24、漫長的一夜
第三部?
1、三千公里
2、生活在別處
3、一個過客的處境
4、風陵渡
5、記憶的暗角
6、帶她回古城
7、終南山
8、未知境地
9、高山草甸
10、破敗的大寺村
尾聲?
秦巴子主要圖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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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子，1960年10月生於西安。詩人，作家，編輯，知名職業辦刊人。著有詩集《立體交叉》《紀念》《理智之年》《極度失眠》《在長安》《神跡》《此世此刻》等；長篇小說《身體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入圍作品）《過客書》《跟蹤記》《過客書》，短篇小說集《塑料子彈》；隨筆集《時尚雜誌》《西北偏東》《我們熱愛女明星》《竊書記》，文化批評隨筆集《有話不必好好說》，合著有《時尚殺手》《十作家批判書》《十詩人批判書》等；主編有《被遺忘的經典小說》（三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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