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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年華》《2046》

二十世紀最後二十年的華語電影圈為世界影壇貢獻了眾多出色的作品與導演,而王家衛無疑是其中最值得關注的導演之一。他的作品憑藉著極端風格化的視覺影像、富有後現代意味的表述方式和對都市人群精神氣質的敏銳把握成功地建構了一種獨特的「王家衛式」的電影美學。這是關於王家衛電影的第三期節目了,王家衛除了電影有著獨特的個人風格,事業歷程也很有意思。

在王家衛還沒當導演前他在永佳公司當編劇。因為他的拖延症,拖稿不交稿的事件常常發生。最後老闆忍無可忍,把他給炒了。而這個時候,劉鎮偉剛好認識了王家衛,然後決定雇王家衛來當編劇。旁人聽聞,都很驚訝,紛紛勸告劉鎮偉:「那廝剛剛才因為不會寫劇本被炒掉,你怎麼敢簽下一個無才之人呢?」劉鎮偉當時為什麼堅持要請王家衛的理由我忘了,他只是笑呵呵,不聽他人勸告。後來王家衛到了新公司後,拖延症一如既往變本加厲。老闆鄧光榮不爽他的效率,吊了他幾次,沒想到王家衛說:「哥當編劇簡直是大材小用啦,這效率低也不能怪我啊,但給我當導演的話,想必那是極好。」鄧光榮當時因為賣切糕,手上有的是錢,竟然聽信了王家衛的忽悠,投資他拍了《旺角卡門》。據傳聞,王家衛是個很自信但並不會恃才自傲的人。第一次在片場當導演時,也非常緊張,不知如何是好。他發了條微信向張叔平求救,張叔平回復他:「反正你是導演,沒人知道你要拍什麼的,你就隨便拍好了。」從此之後,電影界出了一個習慣「隨便拍電影」的香港佬。隨後拍《阿飛正傳》,王家衛特地找了當時被嘲諷為「花瓶之王」的劉德華。王家衛選擇演員一貫的風格都是長得好看的,而且要紅的。這也導致了他拍電影,再怎麼文藝,成本都小不到哪去。《阿飛正傳》票房慘敗,直接導致續集流產,不過,也正因為 在《阿飛正傳》中,梁朝偉與王家衛十幾分鐘的合作,王家衛驚喜自己發現了一個天才演員,於是他決定從這一分鐘開始,要讓梁朝偉風繼續吹。

上一集節目我們說到【阿飛正傳】那麼今天我們就不得不聊聊【花樣年華】和【2046】了。雖然拍攝時間不同但看過它們的人都會忍不住把它們聯想在一起。因為【阿飛正傳】與梁朝偉的驚鴻一面【花樣年華】和【2046】的男主也自然非梁朝偉莫屬了。

阿飛死後世界上還有好多阿飛繼續生活,【花樣年華】里的周暮雲算一個。【花樣年華】講的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拍的是兩個寂寞的人的碰撞。這時的阿飛已經結婚有一個溫言軟語的妻子,蘇麗珍也已盤起頭髮旗袍婀娜嫁為人婦。他們是社會上並不重要的小人物,碰巧的住進同一所公寓,碰巧的同一天搬家,愛人碰巧的同一天出差,他們碰巧的同時發現愛人出軌。呵,世界真巧,世界真小。擁擠的街巷樓道里周暮雲和蘇麗珍無數次碰巧的相遇,蘇麗珍的表情冷淡又落寞,周暮雲的眼睛讓人琢磨不透。或許真的是因為好奇他們愛人的婚外情是怎麼開始的,周暮雲和蘇麗珍開始約會。蘇麗珍開始的自持慢慢也被周暮雲的一次次邀請所打破。她會在他外面租的公寓里留下寫小說,會為他嬌俏的笑,會在模擬分手時哭的哽咽痛哭。這場糾葛到底是周暮雲設計的一場報復還是假戲真做。我想最後只有那個塞滿泥的樹洞知道了。周暮雲走了,留下一句「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跟我走嗎」。蘇麗珍撥通了電話卻什麼都沒說、拿走了開始時留在屋裡的紅繡鞋。

這是一部舒緩卻緊湊的電影,不管是文字還是剪輯還是台詞對白。它適合失眠的夜晚一個人躺在床上看。隨著背景音樂的響起鏡頭慢慢的推進,每一幀光影都給人美的享受。當影評人和戛納評委說《花樣年華》好看時,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看《花樣年華》。不管好不好看,看一定是要看的,其實一直都是這樣。記得小時候張藝謀的聲譽鼎盛時,大家也是這樣瘋搶票看張藝謀的電影,看完之後罵街說看不懂,下一次再搶著看。《花樣年華》本是王家衛最晦澀的一部作品,它的觀眾本來應該是最少的。可事實恰恰相反,它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一時間所有人都在談論《花樣年華》。

四年之後王家衛開始拍攝電影【2046】,這一拍就是五年。王家衛導演電影常常沒有劇本,這或許是解放演員本能的方法,也或許因為他當真做不了一個好編劇。但電影中極簡的台詞里留下的句子卻讓人印象深刻。我想王家衛應該是個詩人,他的文字飄忽卻總能拐彎抹角的擊中你。

【2046】是從一個樹洞開始講起的。在從前,當一個心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會跑到深山裡找一顆樹,在樹上挖個洞,將秘密告訴那個洞,再用泥土封起來這個秘密就永遠沒有人知道。2046就是一個承載秘密的列車,2046中的男子為找到他愛的女子是否愛他的答案而來。《2046》的故事情節是《花樣年華》的繼續,故事的發生地轉移到了60年代的香港,周慕雲是在1966年底回到香港的,當時的船票加價與九龍騷動都被作為背景增加到了影片之中,王家衛在這裡把大量真實的歷史背景穿插在故事之中以增強故事的真實性,使故事在一個相對真實的社會之中逐漸展開。這也是《2046》有別於《花樣年華》的地方,他多了一份歷史的厚重,用歷史的厚重來襯托周慕雲在1966年到1969年之間的漂泊人生。

「2046年,全球覆蓋著無限延伸的鐵路網路,有一列神秘專車定期開往2046,去2046的乘客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回失去的記憶。因為在2046,一切都是不會改變的。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因為沒有人從那邊回來過。 我是唯一一個。」

同樣叫蘇麗珍的女子、熟悉的門牌號。周慕雲因為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巧合,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回憶之中。

「我一直試圖從她身上找回以前的那個蘇麗珍,雖然我不自覺,但是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其實周慕雲想帶鞏俐演的蘇麗珍回香港,或多或少只是因為同樣的姓名而已。而他們分別時的那句:「什麼時候你能放下你的過去,就來找我。」其實更像是對著自己說的。而鞏俐的蘇麗珍,那隻永遠帶著黑手套的手的背後,是不是又是一段過去的往事呢。不得而知。

同樣的房間號里住著的漂亮姑娘,周慕雲似乎沒有費什麼周折就搞定了白玲。也許當初就是抱著隨意的態度,也許只是為了消遣可以在一閃間憶起當初那個女子。所以,在最後,他可以走的那麼決絕,那麼無所謂。 當這個情場浪子發覺自己愛上了旅館老闆的大女兒,的時候,卻不能獲得她的愛。因為她早已經心有所屬。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開始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當周慕雲想放下一切去愛的時候,愛卻不眷顧他。他們渡過了一個對於他最快樂的夏天。當他在聖誕節帶他去給日本的愛人打電話的時候,他無奈的看著開心講話的她。他終於明白他是永遠得不到那個答案了。

「其實所謂1224、1225號車廂,就是現實生活中的聖誕夜,每個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想要多一點的溫暖,雖然那天晚上我自己沒有得到,但是無所謂了。」

這次周慕雲沒有留下什麼,他把承載著他和王靖雯的快樂的時光的《2047》送給了要去日本的她,自己揮別了所有的回憶,像他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決絕的離開了2046,離開了過去,在最後的鏡頭中,堅定的走向遠方。

很多人說這部電影沒有高潮,但我覺得是有的。當王靖雯說《2047》的結局太悲了,想讓周慕雲改改。他拿著筆,100小時卻沒有寫一個字,他開始意識到,是自己對過去的依依不捨,使得自己無法自拔。

「我也想這個故事能有一個開心的結局,但是不知道怎樣下筆,幾年前有個機會的,但是錯過了。」

畫面閃現到《花樣年華》他和蘇麗珍坐在車上,他喝醉靠在她肩膀。又轉到周慕雲在夜總會看見露露和別的女人爭風吃醋,又切進周暮雲的小說中的機器人露露,她在鮮紅的車廂里無聲流淚,漸漸的,她開始往前走,越來越快,穿過車廂,她突然換了副面孔,開始歡笑

「在她身上我學到了一樣東西,只要你自己不放棄,你就永遠都有機會。」

其實如果是有過一段深刻愛情的人們總是會發現,在她離開之後,自己總是不自覺的去留意其他女子中和那個人有任何相似之處的人,相同的書包、相同的髮型、相同的眼神甚至相同的走路的方式。這些人總是會得到你更多的重視和注意,甚至會愛上她。

《2046》是15年王家衛電影的延續,是王家衛對自己懷舊電影的懷舊。王家衛說,2046是他過去的總結,也許他也在用這部片子,來拋下過去拍的片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走向下一個經典。與以往王家衛電影不同的是,《2046》試圖通過故事而不是片段和情緒來構建出一個整體,故事的核心是周慕雲與生命中五個女人的糾纏與放棄。這些企圖完美卻無法完成的愛情表現了王家衛電影一貫的焦點:愛情、回憶、拒絕、不可能的溝通等等。

王家衛的故事總是那麼幾個人在兜兜轉轉,好像是想要把他們的一生說盡,平平淡淡的擺在我們的面前,卻讓我們沒法平靜。

【阿飛正傳】華仔偶然的必然性死去【花樣年華】里周先生和有夫之婦的無果而終的愛情【2046】里那個關於回憶的故事。對於三部電影的前因後果,我們可以串聯起來,彼此映照。那種年華逝去的悲哀,無奈,感慨,也更加得讓人心酸。

他不回應你並非遲鈍,而是心有所屬。越想忘記的東西反而會記得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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