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沒什麼好的,所以死了也沒什麼怕的
下午和朋友聊天,說到抑鬱症是有錢人才能得的病,像我們這種人,只能叫過得不好。的確,如果光是解決吃喝拉撒的問題就耗盡一天的精力,真的就沒多餘的時間去思考為什麼自己不開心了。談到後來開始集體崩潰,追思童年如何黑暗,幼年父母又是如何分道揚鑣,到後面某人祭出一句,「我感覺這輩子白活了,好想快點過完這一生」,頓時沉默。
其實自己雖然以沮喪自居,不過也並不是會絕望到想死的地步,一直在掙扎,無非是因為還挺想活下去的,口中想死,內心怕死。尤其聽到一首好歌,找到一本好書,看到一部好電影,生存的意志都會前所未有的強烈,害怕下一秒遭遇什麼意外就死了。
看李安接受許知遠的採訪,幾近全白頭的李安導演說,每拍完一部電影都會留遺憾,帶著這個遺憾開啟下一部電影時,人會輕鬆很多,只要這一部比上一部好,下一部比這一部好,就有希望。哪怕知道每一部都有不完美,但想著可以持續改善,就有奔頭,這輩子想多拍電影,把自己完全投身到電影里去,死在電影里。
聽完導演說的,想到自己現在30,假設用10年時間來學一項技能,40歲上手,那就只剩下短短20年去打磨技藝,滿打滿算可能也出不了什麼有價值的玩意兒。想到這些,就非常怕死掉,畢竟這麼多年,是「我還有進化的空間」的想法讓我整個人倖存下來。
不過不管接受還是不接受,現實已把自己推到現在的境地。往前奔跑很多阻礙,往後退又不過去心裡的那道檻,卡在當下里擰巴且努力著,是現狀,也是最優解。
下午還聊到童年對個人的影響,雖說如今長大成人還老拿過去說事兒,是懦弱的表現,但有時在和內心惡魔抗爭時,真是氣不打一出來。眼睜睜看著幸福就在眼前,但由於從小的一些缺乏安全感、對人不信任,就輕易放掉自己沒信心的人或事。
童年遭遇苦難的孩子們,接下來的一輩子都好像在向宇宙發出求救信號,而這種信號也在改造我們,越沮喪就會越喜歡沮喪,越憂傷就越會享受憂傷,每個人像遭遇了心理上的蝴蝶效應一樣,小時候不小心站上的炮仗,長大就成了原子彈,炸得人血肉模糊。
畢業後工作第一年存了2萬塊,給家裡1萬,自己拿著1萬塊背包旅行。辭掉當時的工作,和女朋友分手,當時分手理由是,我太擰巴,要一直走在路上才能放鬆,我要去追求理想,你在的話會讓我分心。
就這樣離開,沒給女孩守在原地等的機會。
差不多8個月後,發現路上一無所有,苦悶後更苦悶,無解更無解,坐在文林街上,突然天下起雨來,猛然好像有人把「為什麼不珍惜眼前的她」的想法植入到我腦袋。
是啊,明明解救之道近在眼前,卻跑到一個未知的路上尋找未知。當時情況,像極了《小幸運》里唱的,「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遠在天邊無關緊要的聲音聽得清楚,近在眼前重要的聲音卻充耳不聞。
記得當時找了個角落癱下來坐在地上撥通她電話,說,Hi你現在好嗎,對面依然稚嫩的聲音回答道,你是誰,我說我是老三,她便驚住了幾十秒沒說話,然後咯咯一笑回了句,我還可以啊,蠻好的,你呢,我說,也還不錯,現在在昆明酒吧打工,剛剛突然下雨就想起你,那時候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真是對不起,她說,沒事啊,我已經好了,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上車了,我們班上組織去鳳凰玩。接著就是忙音。
瞧瞧,人多麼的矛盾和犯賤,混蛋起來很混蛋,悲傷的時候也是真悲傷。一個能輕易掌控自己看法的人,我覺得他是神,更多時候,平凡人的想法是漫無天際的。飽著的時候,不知餓是什麼,有戀人的時候,不知單身是什麼,所有的東西,只有真正經歷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這之前,哪怕再好的想像力,都不足以描繪出這事實。
同樣為什麼抑鬱症患者很難找到對話的人?因為同是抑鬱症的人,聊著聊著只會更加彼此認同,然後相約沮喪而死,而不是抑鬱症的人又體會不到。冰山下的永遠是人性格的大部分,有生之年不開啟還好,只要裂開一點縫隙,接下來黑暗就會奔襲而出,一點兒情面不講。
可能的話,想回到大二,什麼都不用想,就是學習,不用思考人生怎麼回事,不用思考為什麼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我,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為家人犧牲有些人做不到,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對父母感恩自己卻不行,為什麼自己為感到失去了做人的資格。
那麼多沒有來由的為什麼,無從下手。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老三!很殘酷啊。我可以這樣,是因為我本身是有錢的!我不需要為生活去折騰,不需要想房租,水電,養孩子······就是本身我的生活已經簡單到只有我。你必須有錢!這個是我活了這麼些年最大的體會。」
只是做自己,可以活下來嗎?
如果真的有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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