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一個「實驗科學是不可能的」的世界？
有別於科幻延展出的空間，科學外虛構提出的主導問題是：一個世界應該是什麼樣的才會是科學知識無法進入的，才不能夠被自然的科學作為對象建立？本文選自甘丹·梅亞蘇《形而上學與科學外世界的虛構》，現今炙手可熱的歐陸新銳哲學家甘丹?梅亞蘇借阿西莫夫的短篇小說展開對形而上學的精彩討論。
Quentin Meillassoux
甘丹?梅亞蘇，法國人，1988年考入巴黎高等師範學院，是備受矚目的當代哲學的希望之星。2006年以來，他先後出版了《有限性之後：論偶然的必然性》《數字與塞壬》《形而上學和科學外世界的虛構》《沒有將來的時間》《迭代、反覆、重複：無用的符號的思辨分析》等著述，廣受好評，也頗受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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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甘丹·梅亞蘇
譯 | 馬莎
我想要通過這個講座展示虛構的兩種機制的一個不同點，我認為展示這一點從形而上學的角度看十分重要。這兩種虛構的機制與實驗科學相關，我以兩個術語給它們命名，其中一個廣為人知，另一個是我自己定奪的：一方是科學虛構（science-fiction），我把另一方稱作「科學外（世界的） 虛構（fiction [des mondes]hors science）」，或者縮略稱：科幻（SF）和科外幻（FHS）。
在開始展示這個不同點的含義之前，我想先闡明背景以避免誤解和可能的異議。我將提出在我看來對科學虛構較廣泛、較平常的定義，以便使其能夠和我稱為科學外虛構的機制清楚地區分開。但是，在我將這兩個概念說明之前，你們可能會想到文學釋義的科學虛構已然包含了科學外虛構，會想到在科幻小說里就有科外幻小說的範例，進而認為文學釋義的科學虛構反駁了我所支持的差異。我的意圖並不是要質疑以上的想法，而是特別地指出這個概念性的差異和其所呈現的哲學價值。可以說，根本上只有一件事：或是在幻想文學中不存在科外幻小說，而科幻小說這種體裁自己證實了我所提出的概念性差異；或是它存在。在第二種情況下，我的論點是：假如科外幻小說存在，不論它是不是包含在文學釋義的科幻內，它事實上是屬於一個和科學虛構十分不同的虛構機制。在這種情況下應當強調：科外幻小說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體裁中的體裁」，一個「帝國中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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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外虛構和科學虛構
讓我們現在來檢驗這個差異：科學虛構、科學外虛構。
在科學虛構中，虛構和科學的關係一般是這樣的：它涉及為以增長的趨勢改變認識的可能性和掌控現實的可能性的科學，幻想出一個虛構的未來。人和世界的關係也由此依照他對幫助他開拓新穎事物的科學認識的改變而改變。因此，不論可能的未來會帶來多麼大的動蕩，都根植於科學虛構之中，在科學的密壁里。所有的科學虛構都隱晦地支持這樣一個公理：在幻想的未來中，仍然有著某一科學認識會主導世界的可能性。科學會因自己新的能力而變形，但是科學將永遠存在。因此，自然地，這一文學類型的屬名（Nomgénérique）便是：虛構能夠製造極端的變化，但永遠都是在科學範疇內，即便其形式難以辨別。
現在我們該如何理解「科學外世界的虛構」或者「科學外虛構」呢？「科學外世界」這個詞並不是簡單地指沒有科學的世界，不是說在這樣的世界中實驗科學不會存在，比如某些世界中人不會或者尚不會與現實發展一個科學的聯繫。「科學外世界」要說的是在這樣的世界中實驗科學應當是不可能的，而不是未知的。所以科學外虛構定義了這個特別的想像機制，在這個機制里設想結構完整的世界，或更傾向於結構被破壞的世界，以致在這樣的世界中實驗科學不能發展它的理論，也不能建立它的對象。科學外虛構提出的主導問題是：一個世界應該是什麼樣的才會是科學知識無法進入的，才不能夠被自然的科學作為對象建立？
我的計劃在於，通過這個講座，賦予科學外世界這個還較為籠統的且尚不確實的定義一個清晰的概念性內容。對我來說，這同時還涉及要指出這一問題的思辨價值，一方面在於意識到科學虛構和科學外虛構間的差異，另一方面在於開拓在科幻中被辨別出來的想像，即科外幻。
為什麼要提出這些問題？假如說我對科學外虛構感興趣，那是因為它屬於一個我長期研究的十分經典的形而上學問題的本源，即歸納法的問題。或者，更確切一點，是大衛·休謨在《人性論》和之後的《人類理解論》中提出的，自然法的必要性的問題。然而這個稍後我將闡明其意的問題，似乎被20世紀最重要的認知論專家之一——卡爾·波普爾——所誤解了。波普爾自詡為第一個把歸納法的問題指稱為「休謨問題」的人，並試圖給這個問題一個精確、獨到的解答。首先，我將指出的是波普爾對休謨的誤解，確切說來是緣於他混淆了一個科外幻問題和一個科幻問題。波普爾其實提出了一個與休謨不同的問題，他的問題關係到另一種類型的想像。在我看來，休謨是基於科學外虛構來提出問題，而波普爾則更有可能只是根據科學虛構的想像來提出問題。
然後，我將檢驗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或更具體說來是在「範疇的客觀演繹」中，對休謨問題的解答。康德，與波普爾相反，沒有弄錯休謨問題的本質。他在自己的論域中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的論域是在虛構一個世界，在那裡科學是不可能的。但我也要批評康德的論題，通過說明先驗演繹是從一個沒有足夠發展，或說還太過狹小的科學外想像得來的這一缺點。我將指出一個意義更加尖銳的科學外虛構允許提煉出休謨問題的第三種答案，既不同於波普爾，也不同於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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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學與科學外世界的虛構》
【法】甘丹?梅亞蘇 著
馬莎 譯
※卡巴斯基實驗室發現一種不可被查殺的全新病毒「Slingshot」
※費米實驗室精確測量出特定能量中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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