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每一段如煙往事，都是開在心底的花

晚上看了一本小說，只因主人公，一個二十幾歲的美麗女孩最後被槍斃，心裡實在難受的很，便失眠了。一失眠，腦子便越清醒，一直輾轉到半夜。

早上醒來，已經快九點多了。陽光很暖，心情不錯。周末的時光總是閑適而安詳。

慢騰騰地起來，慢騰騰地拾掇自己，拾掇屋子，洗衣服做飯，在周末的時光里，也是愜意的享受。

拾掇抽屜時，便翻到了一包書信以及幾張初高中時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曾經多麼地年輕！

想起去年初中同學聚會時，一個男同學對著初中畢業照片看了一陣兒，然後對著我們幾個女同學說：看看，看看，你們現在都被豬啃成了什麼樣子？我們哈哈大笑，誇張的笑聲差點要掀翻房頂。

每天的日子都是相同的，歲月卻是無情的。我也曾經歷過青春時光啊，我也曾風華正茂啊。為何那時沒有感覺到青春的可貴呢？人能主宰歲月嗎？有沒有什麼東西能不和你一起衰老？

我們從來害怕一樣失去後無從惋惜的東西。也有人說死亡是另一場生命的開始，那麼可不可以這樣說，衰老也可以是別樣青春的鮮花綻放？

可能你早忘了，豆蔻年華的你怎樣以假小子的模樣給那些青澀的男生留下了怎樣的感慨和心靈的記憶。

梳著兩條小辮子的你總喜歡在操場上歡呼跳躍。每每此時，一旁的H就由衷地感嘆：「我就喜歡四兒的那兩根麻花小辮兒。」聲聲感嘆猶在耳邊，而感嘆之人已漸行漸遠，浪跡無蹤。

直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才知他已行走到黃河岸邊的白塔寺下，枕著老莊，讀著易經，飲著老酒，一把古琴，幾支畫筆，再加幾盆蘭花……

年輕著，升華著，抑鬱著，失眠著，可能也在享受著。你可能早就忘了，可我都還記得。

每一個青春的背影都是一道讓人難以述說的風景。這道風景投射在某個悸動著的心靈里，用時光的手掌撫摸，用歲月的滄桑沉澱，用心靈的溝壑發酵，一如你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無聲無息，卻韻味悠長，猶如這靜靜飄零的花瓣。

可能你早已忘了，還在課桌上畫三八線的時代，你和你的鄰桌，兩個小小少年竟然在安靜的自習課上高談闊論，忘乎所以。

當激烈的斥責聲聲傳來，你竟敢當面頂撞權威，以至被罰站、被罰寫檢討、被罰上專門的學習班，被樹為反面典型。

而剛踏出森嚴的辦公室，你竟能放聲笑出聲來。一個懵懂不知世事的黃毛丫頭，竟表現得如此無懼無愧，英雄十足，豪氣滿懷！

看著高中時的畢業照，我並沒有如小說里的故事情節一樣，拿起照片，所有的記憶便都洶湧而來。

讓我極為困惑不安的是，除極少數同學的名字還記得，絕大多數同學對我來說早成了陌生人。還不到二十年的時光，我的記憶已出現了空洞。

前些天高中同學建了一個微信群。看他們聊得熱火朝天的，並不能勾起我曾經的記憶。在群里，我從不多發一語，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總感覺在群里我就像個外人，至少是多餘的。

高中三年，因為學了文科，我曾經待過兩個班，在兩個班的時間大概齊一樣，所以記憶都不深。雖然翻開高中時的日記，很多人和事都能想得起來，只因同學之間平日里聯繫的少，心頭總有了一種陌生感。

但是，總有一段記憶讓你偶爾會想起，讓你的內心有一些別樣的情緒。

沒有什麼溫情脈脈的知心話，亦沒有什麼超過同學情誼的舉止，高中時對同桌的男生有了好感。和著霹靂舞的旋律和張揚，憨厚如他黑黑的皮膚。

無意間，在拿鋼筆時手指碰觸到了手指，只感覺那手指尖好涼啊。六月天，青春年少的男女，在追逐夢想的路上，埋頭苦讀，甚至不曾多說過一句學習以外的話。

之後是高中畢業後的各奔東西，之後是雙方的杳無音信。

只記得一次領兒子吃飯出來，打的後，一路行走，一路無語。到點下車付錢時，司機微笑著盯著我：「你不認得我了？」

猛一開眼，原來卻是同桌的他，那個曾經書寫了我們純真情誼的他。他有點落寞，從臉上看出生活並不怎麼如意，還是黑黑的、機靈的、笑笑的。

生活就是這樣。在你心心念念時，那個人始終杳無音信。就在你陷入柴米油鹽的世俗中時，卻有著猝不及防的不期而遇。可是，此時的你我，早已不是當年同桌時的你我，我們甚至找不到共同的話題。

望著行駛而去的背影，我的眼眶有些潮潤。人為什麼要有各種經歷？如果沒有了這些經歷，人生的無奈和遺憾是不是就會略去很多？

青春時的戀情消失了，最可怕的是留下同情和憐憫之心。我是這樣，你可能也是這樣。多麼地無奈而又令人傷感。

一段情感，就是一段傷感的記憶，一段不能輕意觸動的傷疤，亦或一朵帶傷的花？

世事變遷不定，當你經歷時，你不會想到以後有可能只是彼此的擦肩而過，勉強笑笑，說上幾句不咸不淡的話，之後沉默，之後互相在尷尬中告別。你知道，這一告別，真的就是永別。

在那樣的時代，可供行走的路真是少之又少，所以，辛酸漸上心頭。時間久了，一切都會變化。順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對待。過分的盤算和糾結，於人於己都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再怎麼難過的心，總好過沒有任何記憶的過往。

我們都曾年輕過，我們也曾為前途為理想不屈不撓地奮鬥過。但是，總感覺，最美的光陰消逝於年復一年的瑣屑中。你和我都一樣。

茶几上的那束丁香，有些時日了。葉子有些打蔫，小小的丁香花，一朵一朵散落在茶几上，仔細嗅去，花香依舊……我突然有些疲累，只想在此時好好地歇歇，所以，請允許我暫時的失態。

這包信件最早的一封離現在已有二十多年。曾經通信的好多人已不再相見甚至不再聯繫，有的寫信之人我已忘卻，朋友之間的友誼好像都隨時光埋葬。那真是一段極漫長的歲月，也是一段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過往。

最遲的一封信是07年的，之後再沒體驗過收到信的欣喜。而這最後一封是同學在宣紙上寫的小楷，今日再細讀，其秀麗、端莊、洒脫、飄逸的風格，還是讓我很震撼。

同學現在雖然在書法界並不知名，他的書法作品卻日漸成熟。

發黃的相冊和信件，都已落滿歲月的風塵。一切都如過眼煙雲，遠去了，遠去了，可是，它又總在不經意間惹來你滿懷的愁緒。

行走在春天，花鳥，是我紛飛的思緒。總有那麼些往事，已覓不見它的蹤影。總有那麼些人，再也無緣相見甚至有意無意從記憶中抹去。曾經讓你心動神馳的瞬間，早已幻化成繽紛一地的落花。

但是，還是允許我有這樣的回憶。一如一首歌所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就讓一切走遠，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人情如何變化，總有一些足跡，若隱若現；總有一份憂傷，令人暈眩至今；總有一些風景，註定留駐，是心底永遠開不敗的花。

這個季節，適合回憶，或者愛戀。回憶一份溫馨和失落，愛戀一份赤誠以及心動。我們已到中年，請給我們分享的權利。我們羈絆多多，請讓我們的心暫時流浪。不為遠方，只為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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