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抗瘧葯皆折戟,拜林,怎麼又是你?
我們大多知道瘧疾是一種由瘧原蟲引起的急性傳染病,多由蚊子叮咬傳播。但是你可知道,瘧疾比我們想像的要「任性」的多 ——隨著一代又一代的瘧疾特效藥被開發問世,瘧原蟲自身也會不斷地變異和進化,產生抗藥性,進而席捲全球。
越南、泰國和英國研究人員近期在《柳葉刀·傳染病》雜誌上刊文說,令主流療法失效的「超級瘧疾」正在東南亞傳播,柬埔寨、泰國、緬甸、寮國和越南都已經出現疫情。研究人員警告,如不能得到有效控制,「超級瘧疾」可能會進一步擴散傳播。
在瘧疾興起的威脅全球的浪潮中,一個位於柬埔寨的神秘小鎮成功地引起了憂心忡忡的科學家們的注意,他們想在那兒開展一場大規模的預防接種工作,因為在那個小鎮里,任何新研發的治療手段都鎩羽而歸。
拜林附近的小鎮
拜林(Pailin)是一個坐落於熱帶雨林中的小鎮,靠近柬埔寨與泰國交界處。它位於柬埔寨一個主要伐木區的中心,看似不起眼,然而,這裡隱藏著一些秘密。20世紀70年代後期,柬埔寨紅色高棉政權在這裡建立了一個主要據點,以殘暴的手段統治柬埔寨,造成了至少200萬人死亡。
除此之外,拜林還有一個不想要的名頭,同樣與大範圍的死亡有關 ——一個位於拜林地區中心地帶的小鎮,對一代又一代的抗瘧疾藥物都產生了抗藥性,並將其傳播到全球各地。科學家稱,由此造成的死亡人數多達數百萬。
目前尚不清楚為什麼這裡會對抗瘧藥物產生抗藥性。儘管如此,科學家們還是強調:該地區的瘧原蟲已經發生了幾次突變,使它們能夠成功擺脫抗瘧藥物的控制。更糟糕的是,他們發現新的對抗瘧藥物產生的抗藥性瘧疾,最近出現在了這個小地方,並且已經蔓延到泰國、寮國和越南,開始進入緬甸,有向印度和孟加拉國發展的趨勢。
這一狀況讓科學家和政治家們非常擔憂,這個問題也將被列為緊急議題之一,在本周(4月16日至20日)於倫敦舉行的英聯邦首腦會議上進行討論。非洲,這個最容易感染瘧疾的大洲,共有19個英聯邦成員國。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數據,約90%的瘧疾死亡案例發生在非洲。因此,許多非洲英聯邦國家元首對此非常擔憂,他們認為自己的家園最有可能受到擴散的抗藥性瘧疾的威脅。
「我們現在對這一問題的態度很小心。世界衛生組織沒有充分發揮領導作用,我們需要堅定有力的行動,可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未能如願。」泰國瑪希敦牛津熱帶醫學研究中心的教授尼古拉斯·懷特教授如此說道。
對主要抗瘧藥物產生的抗藥性最早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後期,氯喹 —— 當時一種抗瘧高效葯 —— 就是在那時開始失效。關鍵在於,這種抗藥性最初就是出現在柬埔寨泰國邊境的拜林,並於20世紀80年代初期傳播到非洲。因此,本來就已經造成嚴重生命損失的瘧疾又多帶走了數百萬條生命。
磺胺多辛-乙胺嘧啶,新一輪對抗瘧疾的藥物,開始被開發和應用。但是對它的抗藥性再次出現,先是在拜林,隨後才向西方擴散,於是,死亡人數再次飆升。
本世紀初開發出了最新一代抗瘧疾藥物,青蒿素。我國科學家屠呦呦於1972年發現了它,她本人也因此獲得了2015年諾貝爾醫學獎。由於第二代抗瘧藥物療效較慢,青蒿素已成為全球防治瘧疾的首選藥物,瘧疾統計數據由此改觀,全球範圍內的死亡率和病例數量得以下降。
但是最近,科學家們再次發現,針對目前主要抗瘧藥物所產生的抗藥性再次進化 —— 而且是在與以前完全相同的地方:拜林周圍的農場和村莊。
拜林附近的小鎮
「這種抗藥性出現在與對氯喹和乙胺嘧啶產生抗藥性完全相同的地方,完全一樣,就在柬埔寨拜林周圍。」懷特說。
這個東南亞小鎮為何成為滋養瘧疾抗藥性沃土的原因尚不明確,牛津大學基因組學和全球衛生中心主任多米尼克(Dominic Kwiatkowski)著重強調了這一點。
「我們很想知道原因,但困難重重。有一種觀點認為,該地持續產生瘧疾抗藥性是由於歷史原因。這也許和抗瘧藥物在這裡的使用方式有關。但究竟是如何相關呢?」多米尼克告訴記者,事實上,這個理論只是許多猜測中的一個,它們被提出來解釋為什麼在拜林首先出現了瘧疾抗藥性。
當地的瘧原蟲可能有些特殊,或者當地的生態系統有助於滋生瘧疾抗藥性。「關鍵在於,我們需要對此採取行動,一旦我們做到了,我們就需要非常非常小心地控制局勢。」 多米尼克說。
最近一個逐步明朗的方面是,瘧疾抗藥性在該地區出現得非常迅速。2月,《柳葉刀》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文章,稱對包括青蒿素在內的復方療法所產生的抗藥性幾乎是在它們作為一線抗瘧藥物使用的同時出現的。然而,由於種種原因,當時沒人注意到藥物失效的情況,拖到幾年後才發現。
瘧原蟲生命周期示意圖
亞太地區領導人防治瘧疾聯盟負責人本·羅爾夫強調了這一失誤的影響。他最近對英國醫學雜誌(BMJ)表示:「我們在現場監督,卻沒有發現耐葯菌株在擴散。正因如此,我們現在面臨著超級瘧疾在全球捲土重來的風險。」
科學家以及國家元首和衛生領導人在面對這一問題時就很直接:我們能做些什麼?懷特對此非常堅定。他告訴《觀察家報》:「我們現在有一扇通向機會的大門,但是它正在迅速關閉。」
現在需要的是一場雷厲風行的運動,使用目前的藥物 —— 現在它們還有些效果 —— 不僅用於治療已經患有瘧疾的人,也用於那些已經感染但沒有死亡的人身上。
「這些個體攜帶少量瘧原蟲,儘管沒有因此病倒,但也是新的傳染源。蚊子咬他們,吸食他們的血然後傳染給其他人,所以說他們是新感染的源頭。」懷特說。
拜林附近的小鎮
一項由懷特和其他科學家共同提出的計劃是,在一個瘧疾高發的村莊里,每個人都應該用抗瘧藥物治療 —— 無論他們的癥狀如何。「這叫做大規模藥物管理。目前有很大爭議,但如果僅僅是作為協調戰略的一部分來實施的話,它是有效果的。如果處理不好當下的問題,那就只會讓抗藥性問題變得更糟,所以必須要做好。可如果我們不採用這一辦法,我們將無法迅速消除瘧疾。如果抗藥性問題進一步惡化,瘧疾就可能永遠無法治癒。」懷特如此說道。
此外,有人建議在目前用於治療瀕死瘧疾患者的綜合治療中增加第三種抗瘧藥物:以三重打擊代替雙重打擊。下周,英國國際發展部將有望宣布支持使用三重組合藥物的試驗。
世界衛生組織官員稱,超級瘧原蟲所帶來的危險被誇大了,更有力的預防、監測和治療工作可以限制其從湄公河地區向外傳染。然而,其他人卻不那麼確定。由「準備擊敗瘧疾」運動組織的瘧疾問題首腦會議定於本周4月18日在倫敦英聯邦首腦會議上舉行,科學家和商業領袖屆時將出席,其中包括比爾·蓋茨和梅琳達·蓋茨。他們迫切要求世界各國領導人作出承諾,共同對抗這一疾病。
「我們目前其實就站在懸崖邊緣。我們要麼繼續與疾病作鬥爭,要麼它就可能迅速地死灰復燃,給人類致命一擊。」一位「準備擊敗瘧疾」運動的發言人稱。
這種觀點得到了懷特的支持。「我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除非我們迅速採取行動,否則人類將遭受痛苦,而受害最深的將是非洲的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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