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通訊遭美國制裁 反思不該遺忘規則意識
就事件本身來看，首先值得反思的還是全球性企業的合規管理：企業的經營活動是不是遵守國際規則，規則意識是不是到位。
文 |令狐卿
美國政府近日對中興通訊實施嚴厲制裁，此事在國內引發廣泛影響。有人站在支持民族企業的立場，力挺中興，譴責美方；有人據此反思中國互聯網企業還不掌握核心技術，應從該事件中汲取教訓，奮起直追。
對同一事件，當然可以有不同的觀察角度，但就事件本身來看，首先值得反思的還是全球性企業的合規管理：企業的經營活動是不是遵守國際規則，規則意識是不是到位。那些太過脫離事實，將事件扭曲為民族主義義憤的，是過度闡釋，也不可取。
早在2012年，美國德克薩斯州法院就給中興通訊的美國子公司發出傳召函，調查其違反美國針對伊朗等國家的出口禁令。因為被掌握違禁的確鑿證據，中興通訊2016年向美政府提出和解，2017年3月，中興通訊與美國政府就出口管制調查案件達成和解。
在這份和解協議中，中興通訊支付約8.9億美元的刑事和民事罰金，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對中興通訊的3億美元罰金被暫緩，是否支付將依據未來七年中興對協議的遵守情況而定。請注意，即使到開出巨額罰單這個階段，中興通訊只要能回到合規管理上，是可以避免嚴厲制裁的。
今年4月16日，美國商務部網站公告，7年內禁止美國企業與中興通訊開展任何業務往來。公告稱，中興違反了2017年與美國政府達成的和解協議。換言之，美國方面之所以能夠喚醒制裁條例，是中興通訊「不作不死」的後果。很大程度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有些輿論觀點，將此事放在中美貿易戰的大背景下看待，強調中美衝突的一面。不排除美國可能在借題發揮，但就事件本身來說，中興犯錯違規在先，才給了對方制裁的理由。有兩個時間節點值得注意：
一個時間節點是2012年收到傳召函，中興通訊內部的「主戰派」戰勝「主和派」，明知美方的調查，仍恢復與伊朗的交易。另一個時間節點是，中興通訊在2016年提出和解後，美國政府聘用第三方機構入駐調查，中興通訊抗拒調查，採取了欺騙等不誠實的手法應付調查。這是導致它收到巨額罰單的直接原因。顯然，在長達六年時間裡，中興通訊漠視規則，一步步走到山窮水盡的境地。
中興通訊在與伊朗交易中獲得了只是幾千萬美元的訂單，但得到的是逾十億美元的罰款，並且很可能葬送公司未來。中興通訊之所以在六年前選擇對抗，與現時盲目支持它、甚至將其視作美國制裁「受害者」的言論不謀而合。這說明，反思規則意識的缺乏，仍舊是中興事件的難點所在。
中興通訊為這種不可理喻的違規行為一直在付出代價。2016年弄虛作假對付美方調查的過程中，包括CEO在內的三名中興通訊高管被迫離職。中興通訊也在同年建立了獨立的合規管理委員會，以管控風險。但即便這樣，依舊擋不住用小聰明衝撞規則的中興通訊。
美國「封殺」中興通訊，在當下的輿論場中演變為意識形態站隊，佐證了規則意識普遍匱乏的國情。有人用蘋果手機喊出「我們都是中興人」的口號，力挺民族企業；有的則聯想出因為不能掌握核心技術而捲入所謂「晶元戰爭」，這些都是毫無必要的悲情，脫離了基本事實與基本問題。
中國大公司參與全球競爭的有很多，合規管理變得越來越重要。中興通訊用慘痛代價買來的教訓，等於是給這些全球型企業提供了反面教材。合規意識，牢固遵守規則意識，已經是政府與企業的雙重要求。在中興事件上試圖喚醒「受害者」情緒般的幽靈，違背潮流也屬不智。
總之，中興事件是一次很好的警示，但對警訊的解讀絕不該偏離事實，而被誤導至「落後就要挨打」等民族情緒的宣洩上，更不該拿中興的「沒頭腦」為「中國人可以不高興」的顢頇心態背書。我們一直在老虎咬人事件中強調規則意識，為何恰恰在中興事件中，卻遺忘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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