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聽爸爸講你過去的事——「天線寶寶」和聖誕禮物
圖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你出生那陣，市面上流行一部叫做《天線寶寶》的兒童系列啟蒙片，據說是英國BBC公司窮數年斥巨資研發出來的，十分有益於嬰兒的心智開發。那是一部很長的片子，有很多集。講四個非人非獸的「天線寶寶」住在一片丘陵狀的綠洲，有自己的房子和玩具，還有很先進的生活設備。他們有播放真人電視節目的本領。他們住的地方神奇而美麗。他們的生活自由快樂，每天都玩得很盡興。
其實那片子沒什麼真正的情節，只是一些日常的語言動作，節奏十分緩慢。據說是按嬰兒的接受速率設計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要重複很多次，大人看著實在有些著急。
當時，這是很流行的啟蒙教材，到處都有那四個天線寶寶的玩偶出售。奶奶也在2003年的春節廟會上給你買回了一套，雖做得不是很逼真，可我想在你的眼裡就跟電視上的差不多了。爺爺為你準備了其中的一部分的光碟（整套實在太多，都找齊不容易，也確實不怎麼必要）。後來，二叔還買過一套比較完整的。只不過那時，你對天線寶寶的興趣已不那麼濃厚了。
看《天線寶寶》電視片跟你上幼兒園幾乎同步。每天從幼兒園回到家，你都要看上一集。周末回爺爺奶奶家也要大看幾集。你最喜歡其中叫做「小波」的寶寶：一身紅，個子最小，很乖巧，有一部好看的滑板車。你把自己想像成她。你媽媽似乎也認同你的想法，給你買了「小波」造型的羽絨大衣，穿上後還真跟那個寶寶有幾分相似！
就在對「小波」及其天線寶寶夥伴的嚮往和摹仿中，你迎來了生命中第二個冬天。受《天線寶寶》故事的影響，你知道了「聖誕節」。或者更確切地說，你知道了「聖誕樹」。其時，中國人（主要是年輕人）也開始關注「聖誕節」了。為迎合這種關注，市面上出現了更多的跟「聖誕節」有關的商品、飾品，其中以「聖誕樹」最能表現那個西方節日的特有氣氛。
《天線寶寶》里就有非常好看的聖誕樹，而且具有神奇的變化。不要說你，我們都覺得很有意思。可當你提出也要一株聖誕樹的時候，我們就有點兒叫苦了——別說《天線寶寶》裡面那種能變幻色彩和形態的樹，就是隨便街邊的一件裝飾品也不知道如何能弄到手，就算到手，家裡也擺不下啊。可你總是念念不忘。老實說，當時真是有些犯難——我們對你的每一個要求都很重視。我們不希望你在那麼小的時候有哪怕一點點的失望。
就這樣，臨近聖誕節的時候，我和你媽媽四處籌集禮物。西方人過聖誕節有送禮物的習慣。多半是大人把禮物偷偷裝進襪子狀的口袋，放到孩子枕邊。按照有關說法，聖誕老人會在聖誕夜裡給每個孩子送禮物，從各家的煙囪入室，把裝著禮物的襪子悄悄放在熟睡的孩子的枕邊。我沒真正研究過基督教，不清楚這種形式的具體來歷和宗教意義。憑心而論，也不很贊成過洋節日——我們並不清楚其來歷和要點，只是跟著湊熱鬧，並因而冷落了自己的傳統節日。作為一個古老而龐大民族的子孫，難免數典忘祖之嫌。之所以籌集禮物，無非是為了滿足你的小小願望。
所謂禮物，不過是些小玩具。我們也沒按照上述宗教化的贈送流程。作為中國人，我希望你知道，最愛你的人就是父母。只有親人、愛你的人才會送你禮物。沒有上帝，沒有耶穌基督（耶穌基督比你大2002歲，家住現在的以色列伯利恆，離我們數萬里之遙）。就算有，他們要送禮物的人也太多了，咱指望不上。記得當時我送了你一對小鈴鐺，媽媽送的是四種顏色的流蘇形彩帶，分別代表四個天線寶寶的顏色。我們當晚就把彩帶拉吊在天通苑的廳里，小小客廳立刻就有了一番絢麗的樣子。我還真的買到了一株小的聖誕樹。雖然小，可象模象樣，跟《天線寶寶》里的看上去也差不多。
面對五顏六色的禮物，你樂得連蹦帶跳。我們小小的家充滿了歡快的節日氣氛。那大概是你的第一個難眠之夜。你捨不得離開那些禮物回房睡覺。躺在床上，還在跟媽媽念叨那些禮物。你喜歡聖誕節，喜歡我們送你的禮物。我們心裡甜甜的。
後來，《天線寶寶》依然看。隨著年齡的增長，興趣漸漸轉向那些更富於情節的故事和更活潑更豐滿的藝術形象。可天線寶寶在你幼小的心靈中依舊佔據著位置。「小波」依舊是你最喜愛的寶寶，是你心靈之鏡映出的自己。
後來，那顆小小的聖誕樹在陽台擺放了很多年。你經常會過去看上一陣，然後跟我說「爸爸——我小的時候……」的故事，順著蒙上歲月塵灰的每一個枝椏遊走著你朦朧而美麗的記憶。我總會陪著你欣賞，陪著你回憶。我知道，你終究會忘卻那些懵懂的回憶。可我記得。我會一直記得。
「小波」造型的羽絨大衣穿了好幾個年頭，在等待和回味聖誕節的冬天裡給你溫暖和自得。
衣服總會破損，總會小得穿不下。你在一天天一年年長大，帶著童年一路珍存著的那些溫暖和自得。
四種顏色的流蘇彩帶，也在天通苑的客廳里掛了好幾年，你總讓我抱起你，用漸漸長大的小手輕輕撫摩，一邊給我講你的「天線寶寶」。
我希望，能有那麼一天，你自己能夠夠著那鐫刻著媽媽細膩溫情的流蘇了，彩帶仍炫耀著當初的色彩。我希望，到那時候，你還會輕輕撫摩她們，在若有若無的簌動和微微揚起的塵埃里，想起天線寶寶的笑聲，想起第一次被聖誕禮物包圍的那個難眠的夜晚。
2005年10月10日
於北京天通苑家中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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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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