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個人,我也要體面地活著、體面地變老
如果在未來漫長的時光里,只能獨自面對世界,你將活成什麼模樣?
一個人遇到的這些困難,難道兩個人就不會遇到嗎?兩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因為對方的反應不及時而受傷嗎?「生活就是用來解決各種不同麻煩的,不管是一個人、兩個人,還是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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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研一認為日本已進入「低慾望社會」,年輕世代不願意背負風險,不買房、不結婚、不生小孩,喪失了物慾和成功欲,「胸無大志」。這是典型的輕社會。
《新周刊》在2000年定義的「飄一代」,其實也是「輕一代」:
他們只租房不買房,只打的不買車;懶得存錢,不想養老;愛過多次,但從不為誰要死要活;悄悄結婚,絕不舉行盛大婚禮;不對別人噓寒問暖,也不喜歡被人噓寒問暖……
18年後,我們發現這個世界更輕了。輕,作為一種價值、一種理想和一種迫切的需要,不再局限於個人對待生活和他者的態度,儼然成為了全球經濟、文化的新運作模式。
生命太沉重,讓我們輕輕地活著,就好
。
租房族廖信忠:
太穩定的生活會讓我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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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譚山山 圖/沈煜
廖信忠在他的出租屋裡。
廖信忠在上海已經待了10年。2007年,剛好30歲的他到上海的理由是「為愛走天涯」。如今回過頭來看,他說「為愛走天涯」只是一個契機,「如果沒有這些事,我的人生不會有那麼大的改變」——正是在上海,他開始寫作,出了那本讓他廣為人知的《我們台灣那些年》,並徹底轉型為作家、自由撰稿人。
這10年來他一直租房住。怎樣找到靠譜的房屋中介店?他的心得是:
「
除了絕不要相信網上的圖片,一般來說,店裡面幾個老頭老太在抖腳打麻將,瓜子殼丟得滿地都是,看起來很墮落樂呵呵人生沒有未來那種,會比每個人都很努力打電話,每天早上都要大合唱『我要飛得更高』,人人穿著西裝、精神抖擻、正能量滿滿的店靠譜
。」
「本地阿姨爺叔沒生活壓力、沒業績指標,拿著退休工資搞個副業賺點小鈔票,肯定比每天打雞血、喊口號、挖空心思、不擇手段也要做業績的靠譜多了咯。房源裡面應該還有不少是麻友、舞友、狗友介紹來掛的咧,跟居民互助組織沒啥兩樣。」
他在靜安寺租住的兩居室,
月租9000元
。有朋友擔心他生活費不夠,他說幸好當年書賣得不錯,可以吃老本;再加上每個月寫幾篇專欄,其實夠用了。
「
我覺得現在的狀態挺好,如果我太有錢,一定會驕傲起來不想再寫字
;如果沒錢,也許我也會為了錢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偶爾有些金錢壓力,有些小慾望,就是我繼續寫作的動力之一。」
廖信忠書桌的剪影。
時下流行的「斷舍離」,他坦承自己做不到:「我以後一定是那種會被子孫後代討厭的、專門撿破銅爛鐵回家的怪老頭。」2009年,他和合租的法國小哥哥在弄堂里亂逛,從此入了撿破爛的坑。「想想2009年到2013年間真是撿破爛的黃金時代,那時候上海到處都在拆遷,到處都能撿到有意思的好貨。」
關於物慾,他是這麼看待的:「
有形的東西都不必太執著追求,太穩定的生活會讓我感到焦慮、心虛
。甚至我會覺得,穩定過頭了是不是就代表著後面馬上會來個劇變?在現在這個變化特別快的時代,如果你自己不變,生活遲早會逼著你做出變化。所以,有形的東西只是人生的工具而已,關鍵是我們怎麼用它,而不是被它所限定。」
他滿意自己現在自由人的狀態,因為這能保證精神的自由,這對他來說很重要。壞處嘛,當然就是生活不穩定,不過對此他也是有覺悟的:
你要過得跟這社會的大多數人不一樣,有不同的價值觀,想丟棄一些負擔,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相比之下,我已經比同齡人壓力小很多很多了。」「我現在想想,信仰還是很重要的,那是一種經過千錘百鍊的人生價值觀,只不過我一直不虔誠,還需要慢慢追求。」
冥想師李南心:
輕撫水晶,放鬆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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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露萌
圖/李偉
李南心和她的水晶。
朋友們都知道,李南心有個白色手提箱,只要出門旅行,她一定要隨身攜帶,裡面裝著她的水晶。
對水晶的迷戀,要追溯到她小時候。李南心是上海人,
在其他小孩子玩泥巴、捉泥鰍的年紀,她沉迷於扒石頭找水晶
,找到一塊就像寶貝一樣藏起來,慢慢地竟然數量可觀。長大後,收集水晶成了李南心生活的一部分,她開始買水晶。「這兩塊大的是喜馬拉雅水晶,這些是綠水晶,這一串是粉水晶,這個叫海藍寶,好多女孩子都喜歡……」李南心打開她的水晶匣,一件件展示著。
「水晶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塊石頭,或者一件裝飾品,我喜歡把它當成是有生命的存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李南心會握著一塊水晶冥想,「
我能感覺到它給我的安撫
」。在李南心眼中,每一塊水晶都有自己的性格,或像大海一樣深沉,或像老人一樣穩重,或像淑女一樣溫柔。盛放水晶的木盒。
李南心是一位心理諮詢師,除了常規的心理諮詢之外,她還會對來訪者進行針對性的水晶療愈。
她將選好的水晶放在來訪者的手中或身上,一邊唱誦,一邊引導他們冥想
。唱誦是隨心的,一些無意義的音符組合起來竟有些空靈之美,回蕩在屋內,縈繞在腦中。水晶可以使人獲得身心靈的放鬆。
她不希望人們只是把水晶當作招財、招桃花抑或轉運的工具,而是希望像給人介紹朋友一樣,讓大家找到跟自己心氣相合的水晶。
李南心認為,她對水晶的愛是一種生活美學
。這不是小資的文藝范兒,而是她內心平實的感受。
去年,李南心帶著水晶球去了趟西藏,把它們浸泡在羊湖水中。當她捧起水晶球,湖對岸的景色倒映在水晶球里,如同把這美到窒息的景緻也握在手心。水晶將她與自然聯結起來,她覺得「萬物有靈且美」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李南心在她的書房。
水晶帶給李南心最大的改變,是調整了她與世界的關係
。以前的李南心,可能與絕大多數人一樣,並不是很注重自然環境。現在的她,則改變了看待自然的眼光。
李南心的老師是位台灣原住民,她跟他學了很多年。他帶著學生到大山裡,讓他們學會跟山、水、樹打招呼。李南心明白老師的用心,是他教會了她用更加謙卑的態度來對待自然。
李南心家樓下的院子里有幾棵大樹,其中一棵直衝到六樓,遮住了她書房的窗子。李南心喜歡它帶來的陰涼。
每次走進院子,她都會抬起頭,跟大樹打個招呼
。
單身女青年薇薇恩小姐:
體面地活著,即便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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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少環
圖/阿燦
薇薇恩小姐。
薇薇恩小姐並不吝於承認自己是個大齡單身女青年。她從2014年起在公號上寫作「一個人」系列,如今已集結成《單身這點英勇》一書,封面上的「
即使單身,也需要同類
」幾個字十分醒目。
身為一個單身女青年,她並不排斥婚姻。但目前她還沒有遇到那種她期待的共同進步、共同成長的朋友加伴侶式的男女關係,所以她選擇保持現狀。
工作佔據了薇薇恩小姐很大一部分時間,倘若現在要她再去負擔一個小孩、一個家庭,她不知道能否承受這樣的壓力。她總結道:「
工作、家庭、生育期、小孩兒等這些問題附著在一個人身上,當代女性身上的壓力是很重的
。」
而一個人的生活很「輕」,
一個人可以做任何安排,到處去旅行,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可以
。一個人的負擔也相對「輕」:一個人住45平方米的房子就夠了,一旦結婚就得準備100平方米的房子;一個人只需面對自己的父母,對於七大姑、八大姨,想不理就可以不理,而一旦結婚,生活關係在某種程度上會變得複雜;一個人可以不怎麼「現實」,而一旦有了小孩,你就必須實際起來,得削尖腦袋去買學區房、去拍老師馬屁,等等。
活得體面,沒有那麼難。
一個人也會有「慫」的時候,「一個人需要買一瓶防狼噴霧,你還得解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病等日常的困難」,面對這種「慫」,薇薇恩小姐通常會保持一種自嘲的、滿不在乎的態度。
一個人遇到的這些困難,難道兩個人就不會遇到嗎?兩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因為對方的反應不及時而受傷嗎
?「生活就是用來解決各種不同麻煩的,不管是一個人、兩個人,還是三個人。」
一個人的狀態,相當於同時切割了一部分義務以及相應的權利
。這種「輕」會給人帶來一種不穩定感,一旦意外來臨,「比如我的健康出了狀況,我就必須花錢去找護工,來彌補我的人生沒有另一個幫手的問題」。
曾做過8年「以採訪為生」的媒體人的她,正如好友黃佟佟所說的,看人看事「有一種冷冷的審視在裡面」。她也稱自己「不夠熱忱,也懶得應對,這麼看著就滿足了」,她習慣與世界保持一種疏離感,「
這種疏離感大概永遠無法讓我成為一個現世的成功者、一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一個被世俗認可度高的人
」。
薇薇恩小姐唯一感到不安的是,意外狀況會造成自己生活質量的下降。她的前同事回憶道:「記得她說過,老了就開家別緻的小店,時間到了就瀟洒地兩腳一伸。與此同時,她又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一份優質保險。」
物質存在的意義在於它是一把理想世界的鑰匙,而「清貧的體面」是她一直欣賞的。「
體面地活著、體面地變老、體面地死亡,即便始終一個人
。」
本文首發於《新周刊》49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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