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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靜芬就要嫁給皇帝了,內心特別忐忑

終於好日子到了!這一天那兩位被選中的老公主可真忙得夠了,她們在清早四五點鐘的時候,已經從家裡趕到宮內來了。在他們的後面,就是一頂八人抬的涼轎,四面敞開只有一隻不很大的玻璃匣,匣內就是裝的那一柄「如意」。這一頂涼轎之後,又來了第二頂第三頂第四頂涼轎,每一頂涼轎都用八名小太監抬著,總算也讓他們當一次比較輕鬆的差使。第二頂轎子里是只裝兩枚金戒,也用玻璃盒盛著。第三頂轎子里裝的是那一對黃色貢緞的枕套。以下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四頂涼轎里,便全是裝的送給靜芬的衣料。

那最後一頂就是第八頂裡頭,所裝的便是全部的首飾。是比較最貴重的了,所以轎後也特別有一小隊兵士隨護著。不消多少時候,這一大隊人馬已在桂公爺寓邸的門前停住了。門上的人一看見,少不得就象跌彈子一般的滾進去報告,好在大門是早已開直的了,桂公爺一聽到消息,便慌忙率領全家的人穿著公服,一齊迎出去跪接。這中間就缺靜芬一個人。因為依照著京中的習慣,當男家送聘禮到女家去的時候,那位大姑娘自己必須躲在裡面,不準走出來。全隊行列在那兩位老公主的指導之下,逐一抬進了桂公爺家的天井裡,全家的人不免又朝上先叩一番頭,然後才敢站起來細細的觀看。

因為這些東西雖說是聘禮,實際上也都是太后的恩典,當然不能不叩謝。自從那一封詔書賚到桂公爺家裡之後,一家的人頓時喜氣洋洋笑聲不絕,全都以為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來了。可是靜芬本人倒不覺得有甚麼歡喜,她老是很愁苦地說道但是他自己並不歡喜我啊,這件事情實在是辦不得的,太后知道些甚麼呢?她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她的年齡究竟還嫌太小,她只比光緒長得一歲,其時才十一歲。對於婚姻這件事的認識,也和光緒同樣的淺薄模糊。因此她還不至十分傷悲,不過她這個皇后的名位實在來得太突兀了,使她終覺得十分疑慮難信。

主人和客人在那庭心裡少不得也要假客氣一陣,然後那兩位老公主才教人引領著,一直走進靜芬自己的房裡去。其時她正靜悄悄地坐在一張炕上盤著雙腿手心擱在膝蓋上,眼睛看著下面象一個入定的老僧模樣。這種坐法原是北方很通行的。但當那兩位老公主進房的時候,她也不把眼睛抬起來向她們看一看,這卻不是習慣上應有的事了。那兩位老公主雖覺得有些詫異,卻也不便質問,只能裝做不見一樣,忙自取出那兩枚金戒,各執一枚,差不多同時拉起了她的手,替她戴上左右兩手的中指上去。靜芬倒並不倔強,只是一些力氣都不用。

待她們的手一放掉她的手就立刻落下來了,仍在兩個膝蓋上擱著,彷彿木頭做的機器一樣。她的態度雖然如此冷落,但一切自古相傳的禮節,卻決不能因此而略去一節或半節。那兩位老公主給她把金戒指一一戴上,便又回身過來,取出那一支玉如意,輕輕望她膝上放下。這個意思就是表示從今之後這訂婚的一對男女的生命已經聯繫接著,又有靜芬家裡的許多僕人,把那大批的衣料陸續搬進在一起了她的房裡來。她母親也親自恭恭敬敬的捧著那些珍貴的首飾走進來,想給她看看,那裡知道無論這些東西堆得怎樣高,她也不想看。

視線始終是向著地下,倒教她母親也無話可說而且還擔心這兩位老公主回去要向太后搬是非咧。現在這行聘的手續與靜芬有關的一部分已經是做完了。從這時候起,一直到她正式嫁進宮去給光緒做妻子的這一個時期里,她的行動必須比從前受更嚴的束縛。因為從前她雖然已經很高貴,卻還只是一位公爺的女兒,將來至多能夠封為公主或郡主就完了如今她已受了宮中的聘禮,已經是一位名正言順的未來皇后不久就要母儀天下。這個身份是何等的高貴?從今以後,她簡直連大門也不容輕易走出一步了。

所以我們不妨說,打那玉如意擱到靜芬膝上的時候,她的身子雖還沒有進官,但實際上已經也是太后直接監視下的一名囚犯了。桂公爺府上今天是早就有很豐盛的酒席預備著的,待正事完,他的夫人便忙著勸請那兩位老公主入席,並派人款待那些太監和其他的隨從。可是這兩位老姑太太恐怕太后等得心焦,也不敢多留,只飲了一兩杯酒,便向主人再三的作賀而去。此外特地到桂公爺府上來道喜的,自然還有許多,滿屋子裡,只聽到處在嚷著「恭喜恭喜的聲浪,京內各家親貴,以及一班大臣的眷屬,差不多全到了。你想,對於一位未來的皇后和她的父母兄弟們,誰不想先去趨奉趨奉呢。

而在桂公爺他們自己,也覺得這件親事成功之後,非但桂公爺的地位可以從國舅大人一躍而為國丈大人,固然更高貴了不少;便是他的幾位公子,本來是一無名位的,從此也就是國舅大人了。這比普通人家要謀一個官動不動要費上多少銀錢,多少心血,其難易何啻百倍?所以他們自己覺得今兒這一天委實是天大的喜日,極該接受人家的慶賀。只有靜芬一個人心上卻並不這樣想,她覺得這件事的前途實在大有可慮,這種祝賀未免太早一些。喜歡歷史的親們加關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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