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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風流吾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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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精神。「魏晉時代,是中國歷史上最混亂、最動蕩的時代,但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於智慧、最濃於熱情的一個時代」。 這樣的時代,自那年至永遠,我們相信不會再有第二個。

千年已逝,但我們在《魏晉風華》中看那率性、洒脫、玄遠、放曠、任性……,依舊看得羨慕,看得景仰,看得喜歡,看得深深共鳴。那個遙遠的時代,給我們到來很多很多……

一種風流吾最愛

——我讀《魏晉風華》

文/張明晶

魏晉風度,是中國文化中一個神奇的存在。與它前後各朝各代相比,率性不羈、曠達玄遠是魏晉人物鮮明的時代印記。百代之下,對書玄思冥想,嵇康、阮籍、王徽之、王獻之……一個個恍若神仙中人,真心懷疑這些精彩的生命是否真實的存在過。會有這樣的懷疑,也許是因為現實中的各種條條框框束縛了我們的心性,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力,這些可愛的古人有多少高標出塵,就可能有多少不被世人理解。

幸好手頭有這本《魏晉風華》,再次帶領我遨遊竹林、舒嘯深谷、墮淚峴山、訪戴雪夜……本書以《世說新語》為藍本,將內容劃分為十部分,分別為高德美譽、放曠不羈、奇言妙語、品人識鑒、感念深情、鱗羽自珍、雅量從容、玄學清談、門閥世家、山河永逝等。既敘又評、亦嘆亦賞,文筆灑落通透,又深具筆端人物的高曠深情。讀來酣暢淋漓,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文章厚厚一本,觸目琳琅,現揀擇最為偏愛的故事略加敘述。

帝王亦名士

魏晉時期的許多皇帝本身就是名士,他們身上保持著士人美好的修養和品質,不因自己皇帝的身份就放棄自己名士的風度。

「建安七子」的王粲,文采斐然,深受曹丕喜愛。他死去時,曹丕大為悲傷,親臨靈堂,對身邊大臣說:「王粲在時,喜歡聽驢鳴,你們可各學一聲,為他送行。」於是靈堂上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驢鳴聲,曹丕當然也在其中。

諸葛靚是司馬炎的幼時玩伴,其父諸葛誕投靠吳國,後在與魏作戰時被殺。吳滅,諸葛靚隱而不出。現在一個做了皇帝,一個為亡國叛臣之後。司馬炎想見諸葛靚,多次找人調停說和,後終如願。在宴席上,司馬炎親熱地拉著諸葛靚說:「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情形嗎?」諸葛靚百感交集,淚流滿面:「我不能吞炭漆身,於今日又看到了你!」司馬炎為自己引起諸葛靚的痛苦記憶而慚愧不已,起身退出。

晉元帝司馬睿喜得皇子,於是大擺宴席,賞賜群臣。殷羨一激動,想跟皇帝客氣兩句,於是說:「皇子誕生,普天同慶,作為大臣,我無功受祿,感到慚愧!」晉元帝頓時笑了:「殷愛卿啊,這等事豈能讓你有功?!」在座眾人哈哈大笑,殷羨明白過來,也弄了個大紅臉。

作者寫道:「笑過後,我們會感到一些難以說出的溫馨。遙想中古魏晉時期,君臣關係還是如此樸實,大臣有「非分之想」或「大逆之罪」,皇帝只是一笑了之。」這種帶有名士風範的帝王放在後世,尤其是明清時代,是不可想像的。

也可以這樣說,那個時代政治風雲雖殘酷,但畢竟這是一個人性覺醒的時代,大多數皇帝的潛意識裡,與臣子有一種平等的關係,臣子首先是人,是朋友,是夥伴,然後才是臣子。

奇言妙語

魏晉名士喜歡清談,喜歡品評人物,敏捷的才思化而為外就是滔滔的言辭。但有時候也未必需要雄辯滔滔,關鍵時刻的輕輕的一句話,也會格外耐人尋味,讓人百感交集。

東晉明帝司馬紹五六歲時,坐在父親元帝司馬睿的膝上。時值有人從長安來,元帝問長安和洛陽一帶的消息,想起中原淪陷,不覺間淚流滿面。司馬紹問父親為什麼哭,元帝把永嘉之亂、四海南奔的事告訴了兒子,隨後問兒子:「你覺得我們離長安遠,還是離太陽遠?」司馬紹答:「太陽遠!我只知道有人從長安來,卻沒有聽說過有人從太陽來。」元帝驚喜,覺得兒子真是聰明。第二天把這段說給群臣聽,而且當著群臣又問兒子,這次司馬紹的回答不一樣:「太陽近!」元帝覺得很沒面子,但司馬紹神情似有憂傷地說:「我舉頭能看見太陽,卻不見長安!」一些從北方南渡而來的老臣,聽著小兒司馬紹似有意似無意的話,不禁想起中原故土,悠悠往事,潸然涕流。

鄧艾,是三國後期魏國的軍事天才,在滅蜀國的戰鬥中立下奇功。他志存高遠,才思敏銳,但是說話結巴,常常受人嘲笑。有一次鄧艾從前線回洛陽向司馬昭述職,一張嘴,口吃的毛病又犯了:「艾艾艾……」司馬昭戲謔:「你說『艾艾』,是幾個鄧艾呢?」鄧艾想了想,答:「『鳳兮鳳兮』,說說說……的是一隻鳳鳳凰啊!」鄧艾對自己的這個不太光彩的弱點,又面對著上級的戲謔,承認顯得太笨拙,掩飾又顯得太矯情,於是反應敏捷的他用了《論語》中一個隱士對孔子的評價「鳳兮鳳兮……」,含蓄而不失體面地穩穩地接住了司馬昭的招。既巧妙地用了裡面的疊字,也許還用了裡面的意思:大德如孔子,尚且被人揶揄,我口吃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鍾會是名門之後,聰明俊秀,坐下能清談,上馬能帶兵,既是謀士,又是名士,是司馬昭倚重的新貴。但在魏國最俊朗和最有才華的名士嵇康面前,鍾會有些沒有自信。在他沒出名時寫過一卷《四本論》,很想讓嵇康看看,但是又怕嵇康非難自己的文章,於是把那捲文章隔著牆頭扔進了嵇宅,然後一溜煙跑掉了。現在,成為司馬家紅人的鐘會再次拜訪嵇康,此行是「乘肥衣輕,賓從如雲」,可謂浩浩蕩蕩。鍾會從洛陽至山陽,遠道而來,看到什麼呢?嵇康在打鐵。給嵇康拉風箱的向秀提醒嵇康:「有人來了,前面那個像是鍾會。」嵇康彷彿沒聽見,依舊揚錘不輟,旁若無人。鍾會站在光著膀子的嵇康面前,站了好久,後者仍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後來終於忍不住,轉身要離去,這時候,嵇康才從背後問了一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會沒回頭,他的回答是:「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嵇康輕視鍾會,鍾會是知道的,這一次不過是一次淋漓盡致地展現而已。鍾會又能怎樣呢?乘興而來,屈尊拜會,見到了男神最美的畫面,但是這個人與自己無關,哪怕自己地位尊貴無比,也不能對其凌駕一絲一毫。嵇康之問從容不迫,意味深長,鍾會之答亦是不卑不亢,得體自若,嵇康意在言外,鍾會玄心獨會。在這次比試中,二人各有佳處,不分勝負。

嵇康自是風神超邁,但如果沒有像樣的對手,不是也會落寞很多?

帥哥何其多

魏晉重形貌,尚風神。他們品評人物時,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對美的外貌進行深情地肯定,這種外貌包括容貌、氣質、風神。他們認為一個人內在的東西,比如思想、精神、品質和風格,一定會通過外貌體現出來,所以不惜用最為光潔、鮮亮、美好的詞語去形容描摹,在個體的生命中注入了鮮明的審美意識。

如時人稱裴令公:「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稱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時人目王右軍:「飄如游雲,矯若驚龍。」有人嘆王恭云:「濯濯如春月柳。」桓彝稱奇幼年謝安:「此子風神秀徹。」

除了這些凝鍊的評價,有的還兼有細節的刻畫與事件的敘述,讓人不由不信:

「何平叔美姿儀,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熱湯餅。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皎然。」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

「王夷甫容貌整麗,妙於談玄,恆捉白玉柄麈尾,與手都無分別。」

在這些美男之中,風神氣質最為突出的當屬嵇康了。有人對王戎說:「嵇延祖(嵇康之子)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群。」王回答:「你這樣說,是因為沒見過他父親。」嵇康在時,曾採藥于山中,有人遇之,謂之為神。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我們嘗試翻譯一下,應該是這樣的:嵇康身高有一米八幾,風采姿態秀逸特出。看見他的人都會讚歎到:「舉止瀟洒安詳,豪爽清逸。」還有人說說:「風采像是松濤陣陣,高遠而悠長,舒緩優雅。」山濤評價他說:「嵇康這個人啊,猶如一棵孤立在岩石上的松樹般挺拔傲然。他喝醉的樣子,就像高大的玉山快要崩倒一樣。」

玉山將崩,那是何等魅力?

當然,這樣的外貌與風神,既是上蒼慷慨的贈與,也是他剛傲性情以及深邃思想的自然流露。

你學不來的雅量

魏晉之人洒脫放曠、性情真摯熱烈,但與這些性情完美不悖地統一在他們身上的是海涵地負的雅量。

雅量,就是高遠寬宏、從容不迫的氣量。雅量之人不是沒有喜怒傷悲,而是在感情最容易爆發的高潮點(大悲、大喜、大驚或大怒時),能遊刃有餘地控制自己的感情,深含潛藏自己的感情。

淝水之戰,這場關係東晉生死存亡的戰爭,謝安家族幾乎全部出動。謝安是作戰總指揮,弟弟謝石為大都督,侄子謝玄為先鋒,兒子謝琰隨征。如果戰爭失利,對謝家來說,不僅國破,而且家亡。

前線得勝的戰報傳來時,謝安正在與人下圍棋。看完戰報後,謝安默默無言,把戰報放一邊,繼續慢悠悠地下棋。客人知是前線急報,便問戰局如何。謝安並不抬頭,徐徐答道:「孩子們已經大破苻堅。」神色舉止,不異於常。

謝安一生,既實現了政治抱負,又保持了名士風度。作者說:「優雅、曠遠、放達、從容、洒脫、高邁、飄逸、寧靜,這些詞都能用在謝安身上。」但最為人們推崇的,還是他的雅量。這種雅量背後,有多少是出自本性,有多少是出自克制,我們不得而知,但這種大風大浪之際的處變不驚,使生命具有了別樣的美感。這種美感讓我們流連忘返,讓我們相信,生命態度真的可以主動選擇。

嵇康,這個在風神氣質與思想才華上都極為突出的男人,在雅量上自然也會有著不凡的表現。嵇康雖自稱「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但其好友王戎說他:「與嵇康交往二十年,未見其喜怒」。其實二者並不矛盾,前者是指嫉惡如仇的性情,後者是說其沉潛不露的涵養。

嵇康鄙夷司馬氏父子的凌君專權,採取徹底不合作態度。後來終被小人網羅誣陷,以助人謀反的罪名打入死牢。押赴刑場之時,向來激烈剛直的嵇康,選擇沉靜地赴死。這個頂級的古琴演奏家,要來自己心愛的古琴,再一次奏響了《廣陵散》,這是他一生最為精彩的一次演出,琴聲憤慨不屈,氣貫長虹。而他臉上,無悲無喜,無紛無擾,全副精神貫注到琴弦,完全忘記了死亡將要來臨。刀起,刀落。巍峨玉山終於倒下,那一刻,江河嗚咽,殘陽如血。

這是歷史上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人性的光輝充分綻放的時刻。

日本著名詩人大沼枕山有詩云:「一種風流吾最愛,六朝人物晚唐詩。」詩人固然是魏晉人物的曠代知音,但這又何嘗不是天下士人的心聲?六朝人物的風流,用作者的話來說就是:「洒脫的言行、美好的人格、雋永的智慧、玄遠的深情,魏晉名士做了中國精神史上最有魅力的一次遠行;向內,他們發現了心性自由之美;向外,他們發現了山川自然之美。他們孤獨地站在歷史的雲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魏晉已漸行漸遠,但魏晉風度也許從沒真正離開,它融入進了世世代代讀書人的血脈與風骨中,以它特有的華彩驚艷了悠長的時光,溫柔了士子的心房。在新的時代,它還會繼續引領我們,破除內心的藩籬,擺脫外物的凝滯,去追求生命真正的風流。

魏晉風流,風華絕代,更神奇的是,本書的作者與書名僅差一字——魏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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