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酒肆夜歸人

一個女孩說，「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是愛哭的姑娘，心裡頭偷偷藏了許多的故事，有時，她會問一個問題，而我總是想不到答案。

有人說，酒精解決不了問題，可它，卻會讓你忘記那個煩人的問題。

所以，在這座城市的月光下，有那麼多傷心的夜歸人，彷徨著、迷惘著、不言不語地，流浪著。

記得那年十七歲，在日記里寫著，想在開滿繁花的湖畔，開一間茶社，聽聽這塵世上，每個路過的故事。靜靜地熬煮歲月的茶香，在被遺忘的時間裡，輕撫那些暖潤手心的回憶。閑時看人隨落花，秋水長天，到頭來，流水一夢，遍地春遠。

那時我喜歡的人寫，我早已將一盞茶喝到無味，將一首歌聽到無韻，將一本書讀到無字，將一個人愛到無心。

很作很矯情，可我卻偏偏喜歡上了，那樣的一個人，也喜歡上了茶，清淡苦澀的味道。

手心握不緊，風沙流盡，沉默編織的流年深沉，我抬起頭，凝望遙遠的天空，飛鳥沒有姓名，而我的記憶也沒有痕迹。花開陌上，擦肩而過的情深緣淺，來來去去，終要走散。

也許，是錯借了你一絲頭髮，蒼老了我半生年華。你鼓起風，那片雲便散了，你停下腳步，那場雨便下了，你轉過身，那顆心便慢慢變老了。

女孩說，捨不得把追了好久的劇看完，捨不得把愛了好久的一個人看淡，總是這樣，牽牽扯扯，像是握在手裡，風箏的線。

她問，「為什麼生活不能像劇里的一樣，哪怕經歷再多的曲折和疼痛，兩個相愛的人，最後還是會在一起。」

我想，現實也許就是這樣，太美麗的總是太刻骨又錐心，曾經轟轟鬧鬧愛過一場，以為抓得緊時間，足夠去犯錯又原諒。

可過錯和錯過，卻都是一輩子的事情，沒來得及道歉，那個人已經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你像個丟掉心愛玩具的孩子，哭著找不見了回家的路。

她喝酒，想著忘卻一張支離破碎的臉。我喝茶，想著記起一份曖昧模糊的眼。其實，我們都是喝醉了的人。

她總說，老了老了，害怕來不及。

她說起十七歲那年，匆匆而過的夏天。

她說，十七歲的我，喜歡數他長長的睫毛，看他睡著時的眼睛，曾經我以為，永遠其實不遙遠。

可雪花總有一天會融化，時間像指間一場涼薄的舊夢，他走了，那個靠近我的人，那個溫暖我的人，那個和我一起觀望彼岸花朵的人，他走了，他帶走了，我生命里永恆的等待。

而我，在等待著一個註定離散的人。

我說，那個人，在道別的時候，送我一把傘，所以，我總是害怕下雨天。我難過假裝著勉強，還要親手拾起，她散落的回憶像是利刃。

我說，在我跟不上你的時候，請你不要等待，也不要道別，你只要自顧自的往前走。

你總是那麼著急的長大，想擁有海藻一樣的長髮，

你總是那麼著急的長大，想領略每滴眼淚的代價，

你總是那麼著急的長大，想穿上夢裡白色的花嫁，

可是你總有一天要長大，那回不去的卻都是童話，

可是你總有一天要長大，那些花兒，開過了就不會留下。

我喝的茶，你喝的酒，其實都不過是，虛假繁榮的誘惑，可以蒙蔽，藉此過渡生命的荒蕪清涼。

它們覆蓋了記憶一切的形狀、氣味、聲響、輪廓。時間吞噬了我們，不留餘地，而我們的感情，徒勞無功、下落不明。

你說你喝了太多的酒，越來越冷，你說你數遍了，這城市的每一盞路燈，卻找不到回家的路，你說你好怕，好像再也無法喜歡上，某個人。

你說，你說我們好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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