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古生物學家在與化石資源的毀滅作鬥爭
印度的化石遺產包括一種獨特的蜥腳類恐龍。圖片來源:WALTER MYERS
去年12月,古生物學家Guntupalli v.r.Prasad和團隊在印度中央邦巴格小鎮附近的石灰岩山丘上尋找恐龍巢穴遺迹。他們發現了一個大麻煩。
當德里大學的這群人沿著一個農場的搜尋時,附近一個村莊的幾個人聚集在一起阻擋他們。Prasad說,當地人通常認為,在他們的土地上徘徊的外人是政府官員,他們為了開發和徵用土地。當地人並接受Prasad的解釋,為了安全,科學家不得不離開了。
Prasad說,情況並非總是如此。但在印度,地方官員進行的土地掠奪已經升級。「懷疑和敵意使我們無法進入化石遺址,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工作。」他說。
無法進入只是印度古生物學家所面臨的問題之一。「印度擁有一些世界上最偉大的古生物資源。」美國加州大學河畔分校古生物學家Nigel Hughes說,他在喜馬拉雅山脈的發現指導了三葉蟲的進化研究。但印度官員幾乎沒有採取任何措施支持這個深奧的研究領域。
由於幾乎沒有法律保護,遺迹經常成為搶劫和發展的犧牲品。儘管印度各類科學均缺乏資金,但古生物學的困境尤為突出。很少有資金用於挖掘、獲取和整理標本,而且這個國家缺乏一個可以研究和保存其自然遺產的國家機構。
所有這些都阻礙了年輕人進入這個領域,印度古生物學的領軍人物、旁遮普大學的Ashok Sahni說,資金短缺的大學正在削減或取消古生物學課程。Sahni因在賈巴爾普爾發現恐龍築巢地,以及在古吉拉特邦發現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蟲而聞名。他提到自己目睹了一波又一波的同事退休,但很少有年輕的人才能取代他們。「沒有足夠的研究人員,印度古生物學在走向死亡。」他說。
1828年,印度中部納爾默達山谷的賈巴爾普爾出土了首批在亞洲發現的恐龍化石,它們屬於一種蜥腳類動物。從那以後,這個次大陸就產生了一系列重要發現,從一些最早的植物,到恐龍,再到人類祖先直立人的頭骨。「我們有從光合作用開始到第四紀的所有遺迹,而且是連續的。」Sahni說。
化石的丰度反映了印度在大約1.5億年前從岡瓦納大陸脫離出來後的漫長演變之路。在1億年的漂流過程中,這片土地獲得了一系列植物和動物物種,包括許多恐龍。然後,在5000萬到6000萬年前,印度開始與亞洲發生碰撞,在沼澤邊緣,新的哺乳動物出現了,包括馬、靈長類和鯨魚的祖先。
現在,這一豐富的遺產正在與當今印度的現實發生碰撞。在喜馬偕爾邦的一處遺迹,旁遮普大學和耶魯大學在20世紀60年代末的一次探險發掘出了大量的類人化石,包括迄今為止發現的一種已經滅絕的巨猿的最完整下頜。這一發現幫助人們更深入了解了這一物種。
Sahni表示,今天的古生物學家很想在這個地點進一步挖掘,但它「已經完全被夷平了」——變成了農田,許多化石都丟失或出售了。對於印度的古生物學家來說,這是一個熟悉的故事。
在20世紀80年代早期,古吉拉特邦的一家水泥廠進行爆破,工人發現了一些類似古老炮彈的東西。而印度地質調查局古生物學家Dhananjay Mohabey小組發現這是恐龍蛋。Mohabey等人很快就在數百個巢穴中發現了數枚蛋,還有許多其他化石,其中一種是看起來像是白堊紀時期的蛇骨的東西。
2010年,美國密歇根大學的Jeffrey Wilson研究了這些蛇骨。他和Mohabey找到了更多的化石碎片,並證實了這是一條罕見的蛇(印度古裂口蛇),而且它們在恐龍卵周圍死亡。Mohabey說,這是第一個表明蛇捕食恐龍幼崽的證據。
Mohabey和其他人已經記錄了在該地區築巢的7種恐龍。但當地人和遊客很快就開始對這些遺迹進行掠奪。在20世紀80年代,恐龍蛋在街上只賣幾分錢。
1997年,當地政府指定了29公頃土地建立了巴拉西亞恐龍化石公園。但是,Mohabey說,偷獵活動基本上沒有減弱。即使是現在,這個公園還沒有完全被柵欄圍起來,自2011年以來建好的博物館大樓還沒有開放。「我親眼目睹了一個美麗的恐龍巢穴從化石公園消失,儘管我們努力地將它藏起來。」當地的化石保護主義者Aaliya Farhat Babi說。
Mohabey說,巴拉西諾爾化石層的毀滅幾乎已經完成。「大多數重要的化石永遠消失。有時候,我真的希望我沒有發現這個遺迹。」
幾十年前,印度就對其化石財富表示無所謂了。在1989年爆發的一樁醜聞中,該國古生物學失去了威望。當時,澳大利亞悉尼麥考瑞大學地質學家John Talent指責一位印度古生物學家在過去25年里從事欺詐活動。
在寫給《自然》雜誌的信中,Talent斷言,當時旁遮普大學的古生物學家Vishwa Jit Gupta聲稱發現了一些無法在以後得到證實的發現。Talent還指責Gupta將其描述為「印度」的標本,而這些標本實際上是在其他地方挖掘出來的。
為此,旁遮普大學曾短暫地暫停了Gupta的職務,但在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官司後,Gupta保住了自己的職位,並於2002年退休。從那時起,印度的古生物學界一直在努力重新獲得尊重和公眾的信心。
然而,政府的忽視是一個更大的問題。官員和立法者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保護遺迹的請求。「從法律上講,這是一場混戰。」旁遮普大學古生物學家Rajeev Pattanayak說。他指出,如果沒有法律,就沒有辦法打擊偷獵者。「我們甚至沒有一個在印度挖掘或收集化石的許可制度。」Birbal Sahni古科學研究所(BIPS)所長、印度理工學院古生物學家Sunil Bajpai補充道。
缺乏對化石的法律保護也使得土地所有者可以任意關閉遺址。一個令科學家「垂涎」的地方是一個褐煤礦。Sahni說,這裡是一個化石金礦。這裡已經出土了南亞一些最古老的哺乳動物化石,包括大約5400萬年前在印度次大陸上出現的馬——這是Bajpai和BIPS的同事的開創性發現。另一個研究小組在這個礦井以及其他地點發掘出的50萬年前的琥珀中發現了超過100種昆蟲。
多年來,礦業官員允許科學家在那裡收集信息。但自2015年以來,該礦已禁止他們進入。而且,一些礦山已經摧毀了化石遺址。在庫奇的巴布亞山,褐煤礦在早期鯨魚化石的埋藏地傾倒了廢料。
作為應對危機的一種補救措施,印度和外國科學家一直在遊說,希望印度創建一個史密森尼式的機構。「印度迫切需要一個化石的國家儲備庫。」Hughes 說。Sahni補充說,一個全面的化石存儲庫不僅對於公共教育,而且對於學科都是必不可少的。
印度官員似乎對此無動於衷。科學技術部部長Ashutosh Sharma說,政府「與各種科學學科相比是不可知論者」。該部門為印度的大部分基礎研究提供資金。他說,科學技術部願意「填補任何政策空白」,但他還沒有看到古生物學需要特別努力來恢復。
不過,印度古生物學最近的一些進展鼓舞了人們的精神。2016年2月,來自德里大學、庫奇大學、德國基爾大學和埃爾蘭根-紐倫堡大學的一個研究小組公布了一個1.5億年前的魚龍化石。領導這次挖掘的Prasad說,科學家在古吉拉特發現的這種海洋爬行動物的標本,是「第一個幾乎完整的來自南亞的侏羅紀爬行動物的化石骨架」。
但是Sahni等人認為,該領域需要的是更重要、更難以提供的東西,而不僅僅是為遺迹提供充足的資金和法律保護。印度需要向公眾灌輸對該國古生物財富的尊重。而且,這應與改善印度農村的生活方式交織在一起,並創造經濟激勵來保護化石遺址。「除非人們在保護遺址上有利害關係,否則它們將繼續被摧毀。」Sahni說。(張章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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