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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問問我敢不敢,像我說過那樣的坦然

剛回英國不到一周,開學二天半。

機票訂的很早,是人還沒來英國讀書的時候就定的。出於對未知情況的考慮,我預留了一些時間給開學倒時差和離校後的整理,也給孩子們說明了為什麼這麼安排。但當上個周六晚上,哥哥發現我們回英國留了兩天才開學,眼眶猛地紅了,大吼一聲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他在被子里壓抑哭聲,質問我為什麼不是周一走:「一天倒時差完全夠了,我們不怕累啊!我就可以和爸爸再呆一整個周日啊!」

。。。。。。。。

這次的假期歡笑成倍、更親密更恩愛更依戀的一家人,動不動淚水決堤,簡直要衝垮了新鮮感帶給我的一點動力。

去年剛到英國,弟弟睡夢裡大聲說:「再見!爺爺奶奶!」

那一定是個美好的夢,他興緻勃勃又依依不捨的道別著。

他對數字變得特別敏銳,有時候早上一起床,就會說距離回家還有多少天,距離見到老朋友還有多少天。這趟回來,他走在路上就大聲的說:「掉主!炸彈!。。。」都是依偎在外婆身邊看她打牌時候的遊戲提詞。。。。

而哥哥,寄宿生活忙忙碌碌,他全身心用來適應,也不擅表達細節,有時候球場見了我,還會裝酷。可每次回到家裡,他都對我「拳腳加死抱。」這個假期,他會一直懇求晚上跟他多聊一會,多陪一下。因為「一回英國,我馬上就去宿舍了。」

而我們夫妻兩人,不能提細節,不能提離別,誰都不堅強。(最要表揚的是外公外婆,不僅陪孩子們陪了個結實,而且沒有掉一點眼淚,全是祝福!全是希望的話)

(海棠花)

對我來說,整個假期沒有停過的各種英國郵件。從租屋修理到換房產聯繫人到處理前期事物、新一輪簽證、新學期新課程、各種Packing list準備、中學下一階段考試安排。。。。無不在提醒我,無空傷春啊。

也好。

哥哥已經熟悉了一些流程,基本上自己把郵件的注意事項理清楚,也能幫弟弟看了些要點。而且每個學期都會有換寢室的機會,哥哥也對新宿舍生活充滿了好奇。(老師會提前問你想要和誰在一起,寫三個名字,至少保證有一個好朋友同寢室。)他沒有特別的偏好或者限制,這半年多也聽他提及了一些新交往的中外同學。上學期末哥哥新交了一個好朋友,是不同班不同球隊的中國孩子。以前聽人說,他們這樣離鄉背井的小留學生,會有共同的氣場,有緣自會相識。

先生經常跟哥哥弟弟聊學校的生活。哥哥提到有些同學,因為各種原因,周末沒人接他出去,就會一直呆在學校。說者無心,但我們想想那個寢室里人去樓空的場景,都不忍細想。

有中學的Housemaster問哥哥喜歡寄宿生活嗎?會有homesick嗎?哥哥說很喜歡的,因為有好多的活動。他沒有Homesick,因為弟弟和媽媽都在身邊。弟弟每天都可以見到,媽媽住的很近,而且只要他想,他周末就回家。

在沒有搞清楚寄宿生活到底什麼樣的時候,我其實對這些細節一無所感。但是真正來了以後,在密集的長短假,每周可選的周末回家時,校園那人聲鼎沸,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親眼見過已經很高大的孩子,在校門口一直站著,看著馬路,一直等我們拖行李拿東西都走了,他還不錯眼珠的站在那裡看著校外。是等人嗎?。。。

於是我總安慰先生,我們的付出是值得的。他不多說什麼,只是不多提我的歸期。以前他打視頻過來,我們三個腦袋擠著在手機屏幕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盡量讓氣氛有如聯歡會。而這趟回上海,他帶孩子們去看打鬥的電影,我在家整理來年簽證,他的視頻電話過來,三個人嘻嘻笑的時候,我忽然才有點明白,留在上海拚命工作的他,每次的心情。

陪我看日出

 日出

蔡淳佳 

00:00/04:20

我就得熱鬧暄騰的安慰,振奮,耍寶,好拂去一些他的思念之重。

帶著未知來英國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除了好,對於「不好」我們要承受,要忍耐,要咬緊後槽牙。

想哭就哭,哭完離相聚又近一天了。

笑也是真的,你不能因為得到了就不珍惜,你聽那奔跑中傳來的歡聲笑語,你看那曬得紅撲撲臉蛋。你看他們已經飛來飛去幾程,入境卡哥哥已經很迅速的填好,拿給弟弟做填卡的參考。弟弟一筆一划也可以完成。轉程大巴站也更熟悉了,對於可能遇到的飛機取消、延誤等等意外發生時候的應對,我們也在機場聊過了。

假期的中文寫作一周兩三篇也不難了,再次推薦他閱讀的射鵰英雄傳,哥哥也一把讀到了比武招親,放到行李箱帶回宿舍了。弟弟對林漢達先生的成語故事一章一節啃得有熟悉感了。

也許真正的考驗不是啟動之初,是半途。 原來真正的考驗來的時候,哪感受到這是所謂「財富」,只是好苦,就是好苦。

但是風雨總會過去,淚眼朦朧看不清,就讓我我擦亮眼睛,光明要放在心裡。

孩子們很小的時候,有本日本人寫的書叫《熊爸爸》。裡面熊爸爸需要遠行去工作,等白玉蘭開的時候,才能回來。

所以熊寶寶每天看玉蘭花有沒有開,樹上停的只是白色的小鳥啊,眼睛欺騙了它。一次一次失望。終於啊,白玉蘭花開了。熊寶寶和熊爸爸每天都很開心的玩耍。那時候我家的爸爸每天下班回家就給他們讀書,孩子們和爸爸哪裡能體會熊寶寶一家的心情。如今只得安慰自己,小時候先生陪伴的很多,沒有錯過。

哥哥弟弟回了一趟母校,第一次深深的體會了「離開」-「再來」。日記里哥哥最後寫到:

吃完了飯,我和朋友們一起打球,我還進了一個上籃。不過我最不想聽的話很快就來了:「我們要走了」

在我走出學校大門時,開心、遺憾和傷心在我的心裡交織。。。。

以往他很少出現的心裡活動描寫,現在真是一個百感交集。

我是個簡單的人,看來這一段路,必須要面對「複雜的人生」。沒有百分百,沒有純粹,不悔-後悔-無悔-反悔-倒頭就睡。。。午夜夢回。。。。醒了再睡。

然後我們必將再會。

PS: 我們回來的這短短几天,夏日妍妍,我竟然曬得更黑了!!!還真享受自己像燒烤的肉排那樣,背上蒸騰起暖和的感覺。

英國的春末夏初,要給我們colour see see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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