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禪師的當頭棒喝，驚醒了無數衲子

宗立法師

冬日的清晨，寒氣逼人，呵氣幾可成冰。今日是泐潭洪英禪師上堂說法的日子，難怪衲子們一早就在禪堂中恭候了。門「吱扭」一聲打開了，泐潭禪師緩步走入禪堂，在禪床上坐定。他環視大眾，見大眾師嘴唇凍得有些發紫，心中甚是不忍，於是朗聲問道：「大眾中有問話者么？」

禪師的聲音在禪堂中響起，宛若春雷炸得大眾耳中嗡嗡作響。可是光陰一寸一寸地流逝，還是沒有人排眾而出問話。

禪師默然良久，見無人上前，於是開示大眾道：「問也無窮，答也無盡，問答之間來來去去，對於大道卻是南轅北轍，越來越遠了。為什麼？要知道，明心見性之事，就算是棒下了悟也不是大丈夫，於大喝中直下承擔也非通達之士。更何況是在語言文字之中悟取呢？如今的學道之人，大多在句里馳求，追求語路的尖新，機鋒的捷疾。這樣的人，都是埋沒禪宗之旨、玷污先賢之德者，對祖師禪恐怕連夢都不曾夢見過呢！我佛如來在將入涅槃時，對大眾說：『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囑摩訶迦葉。』而迦葉尊者以此付囑阿難尊者，自商那和修、優波毱多尊者等祖師次第相繼，一直到達摩祖師自西而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如此看來，難道語言不是先聖所設的方便之道嗎？」說到此處時，衲子們眉頭深皺，陷入了沉思，連寒風從門戶的縫隙中擠進來四處遊走所帶來的冷意都沒有覺察到。

禪師猛地一頓手中的拄杖，朗聲道：「凡夫往往不相信先聖肺腑之言，而如演若達多一般迷頭認影，奔逐於狂途之中，以致於流浪在生死海中。」大眾聞言驚悚。寒意從腳底直透而上，彷彿掉入了冰窖中一般。

「禪德，若能在一念間迴光返照，從自己腳下層層剝奪窮究開去，機緣會聚之時，就會如同打開寶窟的大門，只見裡面樓閣重重，十方世界普現於前，諸佛菩薩海會雲集，從此凡聖賢愚，山河大地都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無纖毫透漏，個中境界妙不可言。」禪師說到此處，口氣一緩，將衲子們形形色色的反映瞭然於心。

禪師微微一笑，如冬日暖陽化開寒冬冰雪一般，給禪堂帶來了一絲暖意。禪師笑道：「山僧如是言說，如果大眾中有本色衲子聽了一定會掩耳大笑而去。大眾且說說看，本色衲子在此時如何應對以顯門風呢？」過了許久，禪堂之內一片寂靜，針落可聞。大眾屏息不敢作聲，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泐潭禪師見狀，吞下了無數灰心與失望，振作精神，一字一字道：「天際雪埋千尺石，洞門冰折幾株松。」語罷，下座出堂而去。

寒風吹動禪師的衣袍，遠望去，年邁的他仿若雪壓千尺的青松，默默地承擔著濟度天下蒼生的重負。他腳下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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