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說一次再見，就是死去一點點

你是來和我告別的嗎。

那就隆重一點，

等我眼裡裝滿淚水。

音樂已備，請享用

01

大家還記得去年年底

推送的一篇文章

文章中有一段近2分鐘的視頻

演講者面對現場8萬名曾有交集的觀眾

問了5句話：

「 如果你不記得我的名字，請坐下。」

「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綽號是什麼，請坐下。」

「 如果你不知道跟我有緣無分的人是誰，坐下。」

「 如果你沒見過我哭...」

「 如果我們已經失去了聯繫，請坐下吧。」

最後，巨大的場館裡，

只剩下演講者一人站著。

我們的一生，

據說會遇到8263563人，

但大部分人，都只有一面之緣。

有些人，

我們早就見過最後一面了。

比如相隔並不算遙遠的青春時代，

我現在能努力記起的，

不過是幾個模糊的片段。

跟我一起度過這段時間的那些人們，

要不記不清他們的名字，

或者記不清他們的樣子。

更不要說講過什麼話，互訴過什麼心事。

細想來，

畢業時說著「以後常聯繫」的場景，

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

02

從出生就絕情地開始，並絕不終止的那些事情中，最不容易注意到的就是告別。

生命只要還沒有結束，我們總認為告別是暫時的。失去的人會不會有一天重新遇見？丟掉的錢包恐怕很快就可以買到新的了。逐漸失去的才華，會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回來吧。

古龍寫《七種武器》，其中有一篇叫 「離別鉤」，但他最後也要硬生生地拎出一句話：「離別，是為了相聚」。

03

人們把 「離別」 這兩個字看得極為隆重，好像要舉行一次特別盛大的典禮才能算數。電影《非誠勿擾2》的開頭，這一切被戲劇化地彙集為一場 「離婚典禮」，要用複雜的儀式來分開。

或者，也像一位讀者在後台向我說起的一次離別，她遠遠地跟在男友的後面，一路從學校跟到火車站，目送著他離開。

這就是為什麼人們並不容易意識到離別的存在，以及，為什麼人們經常沒意識到別離。大多數時候只是分別時道一聲再見，輕輕鬆鬆就說完了——儘管很多時候就永不再見面。

最終你會發現，通常聚會有一千種慶祝方式，離別卻總是突如其來，匆匆忙忙的。生活中經常出現 「猝不及防的離別」，甚至可以說，因為每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隨機，大多數離別都是猝不及防的。

有一天一個人突然不再聯繫了，兩個親密的戀人由於鬧小情緒突然決定暫停見面了。可因為沒有進行那樣一場隆重的告別，每當這種時候，人們總會懷有一種說不出來但心裡深深相信的念頭：這不會是一切的結束吧。

結束好像不應該是這樣輕易就發生的。

我們最大的冒失之一，就是誤以為自己的人生長到可以找回失去的東西。博爾赫斯的《永生》，講的是那些絕不會死的人，因為生命太長，對他們來說沒有奇蹟。任何離奇和巧合的故事早晚都會發生。對他們來說，離別是不會存在的，因為總有一天會再遇見。但這篇小說殘酷地提醒著：

我們的人生相比之下何其短暫，根本沒有什麼僥倖會發生。

04

錢德勒在《漫長的告別》中說：說一聲再見，就是死去一點點。

這種死去每天都在發生。

在我們隨手揮別一個朋友，關掉了某一個聊天窗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一座城市。像龍應台在《大江大海 1949》里寫的那個年輕女孩，離開淳安縣城時倉皇地來不及回頭看一眼城門，心裡想著很快就會回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那一點生命的內容，就不管不顧地死了，成為我們從出生就開始的死亡過程的一部分。不管在我們心裡，是多麼希望那些暫時離別、成為記憶的東西能夠回來。

05

6歲那年，你帶去浴池最喜歡的玩具鴨，會丟在那裡再也找不到。

12歲那年，你不願意陪它出去玩，放出家門的狗狗，會遭遇不測再也回不來。

18歲那年，你沒有擁抱他，默默看他上了車，連再見也沒說。那時你也不會相信，這是你有機會牽他手的最後一天。

21歲的時候，你送了一個女孩戒指，你對未來充滿期待，可她在不久後拿到了國外的offer，你等了很久，不會知道，她不會回來。

30歲那年，杯酒碰撞，你和曾經的朋友扯著嗓子開著玩笑唱離別，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

50歲那年，你談著生意抽不出身，幾個電話沒有接到，錯過了見老父親的最後一眼。你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離別，它會斬斷你所有的念想，告訴你時間會是治癒一切的良藥，這種離別叫"生離死別"。

75歲的時候，你突然想認真看看這個世界，可是日新月異，滄海桑田，一切都變了，時代連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你。

多年以後，也許我們早就已經忘記離別時的無力感與痛楚感，忘記了離別時的過程。

而我們卻會記得，離別當天，滿桌的空酒瓶，未來得及抽完的一根煙，眼前流動閃爍著的車燈，那個孤獨又凄涼的樹樁，家人在機場安檢口大力揮動著的雙手，朋友緊緊擁抱自己時手臂的力度，前任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最親近的人生命消逝時的猝不及防，還有那些無話可說的沉默，以及怎麼擦都擦不完的眼淚。

我們都以為長大以後就能真正的永遠相伴，於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拚命成長，但是當真的長到足以告別青春時，才突然發現，原來長大只會讓我們分離。

06

人生旅途，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曾相見過，

或者曾經同行，卻無從認識。

有無限的初見里，

不斷的別離。

你呢？我的朋友，

你是否在馬路上遇到過我？

或者在擁擠的地鐵里，

或者在一截行走的車廂里，機艙里。

我們也許一起走過很長的旅程，

我們也曾對視微笑，而後別離，

最後我們只能成為對方背景的瞬間，

也許無從認識，卻早該熟悉。

該珍惜的終會珍惜，

該別離的終會別離。

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這離散，

愛上這旅程。

愛上這無數個擦肩而過，

愛上這無數個成為背景，

落淚的瞬間。

正是這些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臉孔，

才讓我們的人生不虛此行。

初見即別離，

別離也即是永恆。

*作者：David，一個愛聽故事，愛講故事，自己有很多故事的大叔，微信公眾號：幾米漫畫社（jimimanhuashe）

BGM：再見 － 張震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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