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不淪為房奴，生活會是什麼樣？

最新 04-22

讀書時幾乎少有人考慮過住房問題，住在有室友的宿舍、有爸媽的家。我們還是個孩子，還沒有完全長大。

畢業後工作，漂泊在出租房，每個月繳納大筆房租，過得還並不舒服。

想有屬於自己的房，或自己的、或與伴侶的。

對於大部分年輕人而言，買房是必需的，但也是令人頭大的。

關於房子的種種焦慮與示例已經枚不勝數，「房奴」這個詞語形象生動地概括了所有。

一百多年前，在梭羅的觀察中，就有對「房奴」的刻畫。

梭羅把按照原始方式生活的人稱作「野蠻人」，住在簡陋的尖屋中，用樹木、樹皮、茅草等等搭建的房屋。

從野蠻到文明的住所經歷了漫長的演變，最開始是洞穴，後來是棕櫚樹葉樹皮樹枝編織拉挺的屋頂，再後來進步到青草和稻草屋頂，木板和蓋板屋頂，石頭和磚瓦屋頂。

文明人就居住在磚瓦房屋中，比起野蠻人簡陋的住所，簡直像皇宮。

雖然天空中的飛鳥都有巢，狐狸都有穴，野蠻人都有尖屋，然而在摩登的文明社會中卻只有半數家庭是有房子的。在文明特別發達的大城市中，擁有房屋的人只是極小一部分。極大多數人若要身外有所蔭蔽，得每年付出一筆租金，在夏天冬天，蔭蔽是少不得的，可是這祖金，本已足夠他買下一個印第安人的尖屋的，現在卻害得他在世上活多久也就貧困多久了。

這裡，我並不是把租屋與擁有房屋之優劣拿出來做比較，然而很明顯的是，野蠻人擁有房屋是因為價格低，而文明人通常租房子住卻是因為他財力夠不上擁有房屋。

梭羅在書中分析道，在城市的某個地方，一個普通房屋也非常貴，人們為了節儉地存錢買房，恐怕要十年甚至十五年的生命，而且還必須是沒有家累的才行。

有人收入多一些，別的人收入就要少一些，富人可以輕鬆地擁有一套房子，或是擁有更多的房子，但這樣一來，就炒高了房價，讓普通人買房更加困難。不是富人的普通老百姓，通常必須耗費大半輩子生命，才能賺得了他的一幢「尖屋」。

一個階級的奢侈全靠另一個階級的貧苦來維持。一面是皇宮，另一面是濟貧院和「默默無言的貧窮人」。築造那些法老王陵墓的百萬工人只好吃些大蒜頭，他們將來要像像樣樣地埋葬都辦不到。完成了皇宮上的飛檐，入晚回家的石工，大約是回到一個比尖屋還不如的草棚里。

在房產這一點上似乎能充分表現出貧富差距，農民工進城修建起高樓大廈，修建起別墅和豪宅，然而勞累一天後，卻只能在工地住著臨時搭建起的工棚，一天天省吃儉用辛苦攢下的錢根本買不起他們親手修建的房子，哪怕幾十平米都買不起。

政府在調控房地產市場時呼籲：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但依然有人想要炒房，想要擁有多餘的房子賺更多的錢。

梭羅對炒房現象的評價有點毒舌：

也許有人猜想，擁有這樣的多餘房屋，是為了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我認為對個人而言，這樣做的好處不過是可以夠他償付他的喪葬費罷了。但是人也許是用不到安葬自己的。

不知道是人類佔有了房屋還是房屋佔有了人類。

以為這個房子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屬於自己的不動產，但這也只是使用權啊，幾十年後，這個房子也不再屬於自己，相反的，居住的這幾十年時間，房屋的主人要被束縛在房子里，就像梭羅說的，如果碰到一個討厭的鄰居，想搬走都不可能；如果在這個房子里住得厭倦了，能輕易地捨棄它，搬去其他地方嗎？

等到農夫得到了他的房屋，他並沒有因此就更富，倒是更窮了，因為房屋佔有了他。沒有把它造成可以移動的房屋，否則的話就可以從一個惡劣的鄰居那兒遷走了」；這裡還可以追上一句話，我們的房屋是這樣不易利用，它把我們幽禁在裡面，而並不是我們居住在裡面；至於那需要避開的惡劣的鄰居，往往倒是我們的可鄙的「自我」。

我知道，在這個城裡，至少有一兩家，幾乎是希望了一輩子，要賣掉他們近郊的房屋，搬到鄉村去住，可是始終辦不到，只能等將來壽終正寢了，他才能恢復自由。

所以，梭羅說，享受著如皇宮般富麗堂皇的房屋的文明人，也許是可憐的，他們的生活可能不如居住在簡陋尖屋中的野蠻人。

原始人生活得簡簡單單，赤身露體，至少有這樣的好處，他還只是大自然之中的一個過客。當他吃飽睡夠，神清氣爽，便可以再考慮他的行程。可不是，他居住在蒼穹的篷帳下面，不是穿過山谷，便是踱過平原，或是攀登高山。

可是，看啊！人類已經成為他們的工具的工具了。獨立自然地，飢餓了就采果實吃的人已經變成一個農夫；而在樹蔭下歇息的人已經變成一個管家。

我們不再在夜間露營，我們安居在大地上，忘記了天空。我們信奉基督教，不過當它是一種改良農業的方法。我們已經在塵世造好府邸家宅，隨後就建造家墓墳地。

梭羅嚮往著自由和單純，不願意被所謂的光鮮外表束縛，他十分具有浪漫主義色彩地比喻到：

我寧可坐在一隻大南瓜上，由我一個人佔有它，不願意擠在天鵝絨的墊子上。我寧可坐一輛牛車，自由自在來去，不願意坐什麼花哨的遊覽車去天堂，一路上呼吸著污濁的空氣。

文明在發展，房屋變得更精美，改進了技術、增多了財富。或許有一天，炒房被控制住了，房價不再瘋長了，大部分的人可以努力地購得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屋了。

但當文明改善了房屋的時候，它卻沒有同時改善了居住在房屋中的人。文明造出了皇宮，可是要造出貴族和國王卻沒那麼容易。如果文明人所追求的並不比野蠻人追求的來得更加高貴些，如果他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是用來獲得粗鄙的必需品和舒適的生活，那未他何必要有比野蠻人更好的住房呢？

在梭羅的眼裡，擁有了好的住所又能怎樣呢？如果只是愛慕虛榮貪圖榮華富貴，而沒有精神上的富足，這樣的人不配擁有經過文明演變的房屋，甚至連自由自在而又質樸無華的野蠻人都趕不上。

梭羅看到過一種普通人的生活，他們沒有房子，卻生活得自由自在。

每一個覺得日子艱難的人可以花一元錢買這樣一隻箱子，鑽幾個洞孔，至少可以放進空氣，下雨時和晚上就可以住進去，把箱蓋合上，這樣他的靈魂便自由了，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愛他所愛的了。看來這並不很壞，也決不是個會被鄙視的辦法。你可以隨心所欲，長夜坐而不寐；起身出外時，也不會有什麼大房東二房東攔住你要房租。多少人因為要付一隻更大而更宏麗的箱子的租金，就煩惱到老死；而他是不會凍死在這樣的一隻小箱子里的。

梭羅筆下，住在箱子里的人過得自由而高尚，但我卻想到了天橋下的犀利哥，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人。

或許，還是我自己心裡在嚮往著一個小小的尖屋吧，欣賞不到這種移動流浪箱的意義。

經常在想，如果我們不淪為房奴，生活會變成什麼樣？

如果不用自己買房，政府提供物美價廉的公租房，以不高的租金出租給買不起房的年輕人。

那我們年輕人是不是會有更多的精力和閑錢去看看那麼大的世界，可以不用那麼唯金錢至上地奮鬥，不用為了拚命賺錢、著急賺錢而放棄了自己的愛好與信仰。

如此一來，也許我們精神世界更富足，會更符合文明人的思想。

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