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說有點不尋常
今天講一個被很多人捧到天上的小說家。
但是不要著急去讀,對他的小說,評價兩極分化比較嚴重。喜歡的特別喜歡,覺得「過譽」的也大有人在。而我在這裡用「不尋常」來形容。
誰呢?他叫雷蒙德·卡佛,就是下面這哥們兒。
怎麼個不尋常法呢?大多數小說,有開頭,有結尾,有完整的故事,雖不至於跌宕起伏,但也會把故事講圓,把道理講清楚,把人物刻畫到位。而卡佛的小說,細節處著手,倒也是有人物有情節,人物也是有血有肉,情節也能看的明白。但是,講著講著,故事戛然而止,讀者本以為前面的鋪墊會換來意想不到的結局、激動人心的故事,起碼,你得告訴我們你想說啥吧。但是,沒有,猝不及防間,小說就講完了。
還好他寫得都是短篇小說,如果是長篇小說這樣玩,讀者會被氣死。
作者為什麼只寫短篇呢?這還得從他的身世說起……
雷蒙德·卡佛,1938年生人(今年是他誕辰80周年,逝世30周年),美國當代著名短篇小說家,世人將他和海明威、契訶夫媲美。他開創了小說的新形式,人們起了個名字,叫「極簡主義」。所謂極簡主義,就是摒棄所有修飾性的語句,用最簡單的話交代事情。
他是村上春樹的偶像,村上的《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書名即是模仿他的《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卡佛不是專業寫小說出身。他生活在社會底層,大半輩子艱難度日,深受失業、酗酒等各種生活窘境的折磨。他小說中也是和他一樣的小人物,苦苦掙扎的普通民眾。讀他的小說,一改我們對美國的固有印象。很多「美國夢」的鼓吹者說他小說的氛圍太過陰暗。
因為生活困窘,沒有大塊安靜的時間用來寫作,所以只能寫短篇小說和詩歌這種能夠一下子完成的作品。
他的作品獲獎無數,有名的有小說集《請你安靜些,好嗎?》、《大教堂》、《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等。我讀了其中一本和兩個半本。
他描寫底層的小人物,大部分是流水賬,也會設置懸念,讓你以為這是暗流涌動,後面會集中爆發。他就這麼一直寫著,寫著就結束了,什麼都沒有發生就結束了。人們總是試圖總結小說的含義,往往理不出頭緒。
我認為,這和所謂的「開放式結局」還不同,他只是截取了一兩個生活的片段完成一個小說,不構成故事,也談不上結局。人們依然壓抑、痛苦、甚至絕望地生活。用現在的話說,他的小說非常「喪」。
《大教堂》這本中第一篇叫《羽毛》,這已經算是一個還算完整的故事了。小說講述了「我」和妻子打扮體面地到朋友家做客,看到的卻是朋友家的一片狼藉、醜陋的嬰兒,還有討人厭的孔雀。他們看到了別人生活的種種不堪,為此還暗自慶幸。多年以後,直到「我」的妻子變胖,家裡也有了孩子……大概是因為窺見了彼此生活的真相,「我」和那位朋友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當然了,表面上還和和氣氣。
這裡允許我小小地邪惡一下,這篇小說中對醜陋嬰兒的描寫讓我很有代入感,也很過癮:
「毫無疑問,這是我看過的最難看的嬰兒。他長得是那樣醜陋,讓我無言以對,嘴裡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我不是說他病了或是外貌上有什麼殘缺,不是那回事,就是純粹的難看。大紅臉,鼓眼泡,大腦門,還有那又大又厚的嘴唇。可以說根本沒脖子,長了三四個肥下巴,從耳朵下面就開始滾下來,更別提那對從光禿禿的腦袋上齜出來的耳朵了。手腕上的肥肉耷拉著,胳膊和手指上也都是肉。說他難看都是說輕了。」
朋友圈裡的曬娃黨大概並不知道,別人也許並不覺得你的孩子長得多麼美……
好,繼續說卡佛。他的小說,你可以嘗試去讀,真的不保證每個人都喜歡。反正每篇都很短,不喜歡也不會有太大的時間損失。他的語言需要習慣,不喜歡不要緊,過一兩年再看,說不定就讀的下去了。
1993年,大導演羅伯特·奧特曼選了卡佛的九篇小說和一首詩歌,改編成電影《浮世男女》,得到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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