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不覺秋,但願歲月慢如初
年中的盤點,讓人又一次望見了年輪的凋零,不管你是否情願,舊的一定要退隱,新的依然要孕育。蒼茫的廟宇上,飄動著零與玖的旌旗,誰是當初,誰是終結,人說不清。這些年來,忙於俗事,把光陰撂在了腦後,還沒來得及清點一下眼前溜過的日月,乍一回眸,卻已是跨入中年門檻後又走過了一段距離的人了。
陡然地回坐在往昔的意象中,兩眼接不住來時的風光。細數這幾十載的風霜雨雪,兜住的是滿目空茫,失去的是純屬的真我。
昔日的舊友相見,一句「真快啊」的喟嘆,刺穿了曾經懷揣的心事,想飛的翅膀翱翔著,飛低了年月。
究竟是時間晃悠得歡了,還是人心撲閃得找不見了足音。在塵世,愛為何,怨為何,一架煙火的鞦韆,盪誘惑,盪魅力,也盪飛了人的時光。
奔跑的腳步讓有稜有角的追趕成為人生無盡頭的鵝卵石,沉澱到生命的河底。打撈的心聲恪守著水樣的契約,人用流逝祈禱,霧靄里,墳塋上的一株枯草用含血的苦笑回憶已往的翠色。
這麼多年來,人人都如同暴雨前的蟻群,匆匆地趕著時潮。紅塵是枝迷人的罌粟,搖曳生姿,且風情萬種,使人從遙遠追向遙遠。時勢讓有官運的人,可著畢生的力氣撈摸官帽;民風在教百姓傾其一生一世的勁頭也要抓撲花花彩彩的鈔票……人人都是權錢擠壓下的病夫,拼著前生後往的解數也要為權為財的謀取而爭得所謂的尊嚴和幸福。
匆忙的身影晃不出歲月的篤定,光陰在一根白髮的命題里涅槃。
人騰不出一寸時間留給早霞的體悟,不讓悅目的花色暈染初始的箴言;就連眼前掠過的鳥影投下的脆鳴也被人歪扭的心愿阻隔到了天外。
生在塵世,免不了俗事,活在人間,總要羈絆著恩怨。但,生活是只魔球,半邊畫滿風花雪月,半邊描著地獄絞刑。
藝術是用來呼喚靈魂的,現實是用來擊落歲月的。
太快的步伐,導致人失去品味生活的能力。一個人的生命揭底也就幾十年的光景,謀生存的算計總是在人不知不覺間掠走了人的光陰。
明天的太陽照舊升起,但註定不是人的今天。險峻的俗事任人有多高的本領也難以抵達。人從塵埃里挺起,飛過炊煙的言說,掠過霓虹燈的繾倦,過山過水,人趟不過時間這條河。
權力有光彩,金錢有魅力,可誰能真正懂得高處不勝寒的教誡;又有誰在物慾橫流的今天,能夠達到見好就收的坦然境界呢。
過於超速的現實生活,讓我們丟失了生命中至真至貴的東西。回想往昔的慢時光,讓過去的歲月和舊事在心頭瀰漫開來,那種貼心,那種親近,使人猶如踱步到了天堂的國度。
那時的冬閑時節,人們聚集在火塘前,說著古人的趣事,話著今人的軼聞。樹枝柴禾點亮了生活的快樂,植物枯乾的宿命,燃旺了一群人對美好未來的嚮往。
誰家的母牛今冬生了兩頭小犢,就喜興了一個村莊的炊煙;年跟前了,誰家裡又添了人丁,多一口人,就多了整個冬天的溫暖。大家在希望樹下憧憬,用一年的汗水灌醉來年的收穫;評頭品足的趣味蜜一樣甜了人們的日子。
往日的清閑,是大家咀嚼一路走過的甜酸苦辣的最好時光。牛到了夜晚,需要反芻,人到了星月相映時,需要靜嫻,這就是生命中饋贈感恩時刻的一種滋味。
那種時月,人騰出空閑,由心情謝恩。山有山的道,人有人的命,地有地的情。盛年景,人把希望之花怒放在一粒飽面的糧食里;敗年月,人和一枚扁癟的穀粒相凝視,默默地對語。
無論石同水誰先來到人間,石打不開自己的沉默,水翻捲起的浪花把來與去的宿命述說。在靜和動的默念下,山也罷,河也罷,一併都是人們應該敬畏的神明。
木魚上的魚牽手不了水中的魚,敲擊的脆聲同樣猶如黎明前晶瑩的露珠,在人們的靜默中清澈地滑向太陽升起的地方。
舊時的日月讓人有時間品咂大自然所恩賜的萬般景象,那時過的日子才是人生的真味道。五穀雜糧的氣息,穿透了整個生活的內質,一妙飄來的白雲,裝點了人們的詩意畫卷。
如今,大家都在狂抓瘋擄中被時光帶走了美好的一瞥。錢和權可以將人領進墳墓,而人卻帶不走一分錢。
趕得太急,傷身;追得太緊,傷神。生命的旅程本就不遠,何苦跑得氣喘吁吁,累得連望一眼麥芽頂土時那養目的嫩綠的空閑都沒有了。
能停下來,是一種境界;能歇一歇,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負責;能從一尾雪花的悠悠下墜中讀出唐時的韻致,是人生的最美享受。
懷著遠古的思念,回想著過去的時光,如血的心結湮滅了曾經的追攆。如今,捧一掬有限的光陰在手,讓逶迤的閱歷從心底升起,凝眸處,原來人還沒活透,青春早已變枯黃。
風像一個人的靈魂緣著月光的髮絲話古今,我在一杯清茶里看佛門裡的禪,淡定似花,開遍了生命的山山水水。
今夜,不見月亮,星花一閃,映亮了人來與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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