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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別忘帶本書

編者按:1995年11月15日國際出版商協會正式確定每年4月23日為「世界圖書與版權日」,又稱「世界讀書日」,設立目的是推動更多的人去閱讀和寫作,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和感謝為人類文明做出過巨大貢獻的文學、文化、科學、思想大師們,保護知識產權。每年的這一天,世界一百多個國家都會舉辦各種各樣的慶祝和圖書宣傳活動。此文獻給2018年的世界讀書日。

2012年5月至7月在美國時,我們一家人走了一些地方。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美國人愛看書,無論在車站候車廳、飛機上、火車上、地鐵上、公園裡....總看到有人在看書。

記得有一天早上,我們一家人從斯波坎市(Spokane)乘坐火車,到美國西北部俄勒岡州的最大城市波特蘭(Portland)時,途中上來兩個由奶奶帶的小女孩,她們恰好坐在我們的前一排。這兩個女孩年齡差不多大,我還以為是對雙胞胎。後來才知道,一個6歲,另一個7歲。

這倆孩子,每人背著一個粉紅色書包。落坐後,她們打開書包,取出一本兒書,認真看起來。美國火車上坐位的設置和飛機上一樣,每個人前面有一個可摺疊板,可方便旅客在火車上看書或者使用電腦。半個小時候以後,奶奶給每個人發了一包小零食,她們吃完後,再繼續看書。後來,火車到下了一站,她們下車了。就是這一個小時里,兩個孩子很安靜,也看不到她們玩手機遊戲。她們看書的行為也感染了我的女兒。

美國的火車很慢,每到一站,總要停一會兒。在大站停的時間更長。上午12點火車到了波特蘭,要在這裡停留2個小時,才開始啟動。

於是,我們下了火車。到附近走走。在後候車廳,我看到了一位年輕媽媽,一手抱著小孩,一手在操作電腦。我還以為她在玩遊戲,就從她的身後繞過去,用眼睛瞄了一下,才知道她在做一個圖表。她旁邊還有幾個老人,有的拿著書在看。其中有一對頭髮花白,戴著老花鏡的老夫婦,一人手中一本書專心地看著。那一刻,我有些擔心他們會誤了乘車時間。

後來,我們一家人從舊金山坐汽車去洛杉磯時,在車站的候車廳里等車時,進來兩個小夥子,看到沒有坐位,就在牆邊找一個地方坐下後,從背包里掏出筆記本,放在腿上打開工作起來。

回家路上的美國人

另一個直徑走到角落裡,也坐下來,把筆記本的電源線插進牆上的插座里,邊充電邊工作,全然不顧周圍的環境。在這裡,順便提一下,美國的公共場所,都有充電設施,你不必擔心手機或者筆記本沒有電。

美國洛杉磯的聖莫妮卡海灘

後來,我們到了洛杉磯後,去Santa MonicaState Beach聖莫妮卡海灘)玩。蔚藍色的大海上,浪花一個跟著一個湧上金黃色的海灘,親吻著踏浪人的腳,痒痒的,很舒服。沙灘上有很多人,有的跑步,有的散步,有的騎自行車,有的游泳。一個金黃頭髮的女士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見她戴著墨鏡,穿著三點式游泳衣,爬在沙灘上,修長的退,健壯的身體,肩膀上還有紋身。她的身子下面鋪了一條浴巾,身旁還放著一個背包。起初,我還以為她在曬太陽浴。

後來,仔細看,我才發現她在看一本書,看的認真、專註,一動不動。周圍走過的人對她來說,好像不存在似的。

陽光、海浪、沙灘、讀書的美女......是多麼美妙的風景呀!這是多麼奇特、奢侈奢的讀書方式呀!這種讀書行為,在國內的沙灘上是見不到的。

紐約上班族在地鐵上讀書

後來,我們從拉斯維加斯乘飛機到紐約去。一上飛機,我四周打量了一番,看到旁邊的乘客幾乎人手一書。一路上有的人眼睛痴痴地一直盯著書本看,直到下飛機,也有人讀一陣子休息一會兒。

紐約地鐵上看書的美國人

在紐約的5天時間裡,我們出門多是乘坐地鐵。紐約是美國極少數人口密集且地鐵很發達的城市。記得第一天坐地鐵時,我驚訝的看到許多紐約人一上車隨時就會從包里能掏出一本書或者電子閱讀器津津有味地讀起來,無論是背書包的學生、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還是拄著拐杖的老人,帶孩子的媽媽.....至於拿著報紙看的人也不少。這狀況,讓我們這些「老外」感嘆萬分,「美國人真愛讀書呀!」

這種現象見的多了,引起了我的思考。我便諮詢一位美國朋友。他說,美國人很少浪費時間,人們通常把工作、學習、休閑三者安排的很緊。

美國地鐵上看書的一家人

美國人讀書不分男女老少,上到八十歲的老人,下到五歲的玩童。美國人讀書也不分工作性質,教授、公司職員、農夫、收銀員......都在讀書。美國人的讀書態度之所以可取,就是因為他們把讀書視為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在哪裡,只要有時間,就看書,形成了一種讀書的氛圍。就是他們到了國外其它國家也是這樣。

下班途中地鐵上的美國人

記得我回國後,2013年夏天到南京去出差。回西安時,在南京火車站候車廳看到的一幕,讓我久久難忘。

當時離檢票還有一個小時,車站的椅子上已經坐滿了人。有的人就站在過道里排隊等。隔了一排椅子,另一條過道里的兩個外國白人小夥子引起了我的眼球。

只見他們並排站著,身後背一個大大的綠色雙肩包,看樣子,是大學生。有可能是來中國旅遊的,也有可能是在中國留學。令我吃驚的是,他們每人手裡拿著一本英文書,看的很認真。全然不顧周圍的吵雜、喧嘩,好像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乘客,年輕人在玩戲手機游,年長的沒事做和就別人聊天。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不顧及周圍人的感受。總之,大家採取不同的方式來消磨這些時間,就是沒有人看書。由於我和他們不是一趟火車,就一直看著這兩個外國小夥子的身影進入了檢票口。

後來,我把這現象說給去過歐洲的幾位朋友。他們說,在歐洲這種現象也很普遍。

於是,我明白了。讀書,在歐美髮達國家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無論在那裡,隨時隨地都可以看書。或許這也正是他們發達的原因。

隨時隨地可以讀書

而中國人對讀書是有偏見和誤解的。認為讀書主要是知識分子、學生、科研人員的事情,自己讀不讀書,關係不大。另外,中國人因自古受「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影響,讀書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很強。而國外人讀書,是性情中的讀書,為了提高自己的修養和獲得更多知識。因為他們堅信「知識就是力量」。還有,國人把讀書看的很隆重,讀書時要有「紅袖添香」,要有書童伺候。而美國人,在火車上、地鐵里、候車廳、草地上、海灘、大街的椅子......隨時隨地都可以讀書。他們認為,讀書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事,不必那麼講究。

美國東華盛頓大學校園草地上讀書的學生

目前在中國,休閑、娛樂已經成為一種時尚。在地鐵里、火車上、車站等公共場合,我們常常會看到這樣一幕——

美國東華盛頓大學校園草地上讀書的學生

大多數年輕人手裡拿著手機在玩弄,要麼打遊戲、要麼看電影、要麼上網聊天、要麼刷微博,就連一些小孩也拿著手機或者ipad在玩,有的是孩子和大人一起玩,他們也很轉注、認真。很少見到有小孩子或者大人出門時書看的情景。看來,有人把手機遊戲喻為「新時代的鴉片」,還是有一定的道理。

更甚者,有一些年輕媽媽用ipad和手機遊戲來哄小孩玩。這樣,孩子們自小時就知道了打遊戲的妙處。有些幼兒園的老師,以放電視、DV動畫片或者玩的遊戲方式替代授課內容。於是,我們的孩子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玩的教育,他們就慢慢地上了隱,漸漸沉迷於其中。何談培養讀書慣。

坐在草地上,品著陽光,一邊看書

國內的小孩,從小就被父母陪著上各種文化輔導班、奧數班。我親眼看見,家長在教室外邊等候時,很少有人看書,大多是在玩手機。孩子們中途休息時。出來看見大人在玩手機,也就玩一會兒當做休息。這就是我們的家長給孩子的榜樣。而美國的家長,出門時總要給孩子和自己帶上一本書。所以說,在美國,孩子們聞著墨香長大,在中國,孩子們伴著應試成長!

電視、DVD、遊戲以及手機等,都是外國人發明的。這些本來是一種獲取知識、信息和聯繫別人的工具。而中國人使用它們時,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玩遊戲,並且發揮的淋漓盡致。

據有關資料透露,國內的大部分遊戲產品來自於日本、韓國、美國。他們發明的遊戲軟體及其他產品的主要目標市場是中國,很少在本國內銷售。再加之國內一些經銷商的廣告傳播,美其名曰有助於兒童智力的開發,國人很快就接受了。當我們的下一代在遊戲機前玩得很快樂時,國外的供貨商在樂呵呵地數著大把大把的鈔票,而國內經銷商掙的錢還不足人家的三分之一。

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靠的下一代身。以前看到過西方「資產階級」要打敗無產階級的豪言壯語,說他們的希望不是第一代、第二代,而是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當時,我很不理解,總認為,他們的下一代在成長,我們的下一代也在成長呀。現在,我慢慢地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每當我從一些手機專賣店門口經過時,看見一些小孩在認真玩手機遊戲、玩ipad,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發達國家的法律對孩子玩遊戲的年齡有嚴格的限制。但對中國的遊戲產品市場,他們的定位和推廣是從娃娃抓起。而我們的政府和家長,是否意識到孩子們沉迷於玩遊戲的危害和後果——不僅僅傷害了他們的眼睛,更重要的是把孩子們的智力引向極端。

玩者,不恭也,以其隨意也。玩物喪志。中國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小到一個家族,大到一個國家,就是在玩中走向衰敗,直到滅亡。

春秋時期,衛國的第十八代君主衛懿公,非常喜歡鶴,整日與之為伴,如痴如迷,喪失了進取之志,常不理朝政、不問民情。他不僅給予鶴以極高的地位和待遇,同時每年為此耗費大量資財,使得朝臣不滿,百姓怨聲載道。公元前659年,北狄部落入侵衛國,懿公在無奈之舉,只得親自帶兵出征,終戰敗而死。

南朝的齊廢帝、蕭寶卷是赫赫有名的昏君,喜歡捕老鼠、睡懶覺、驅百姓、出遊玩樂......各種奇怪行為。每次陪他玩耍的人就有好幾千。一看到他來,半個京城的百姓都被嚇得東奔西躲。他即位後僅兩年,蕭衍就起兵圍困建康(今南京),一代市儈皇帝被部將殺死,年僅19歲。

唐僖宗李儇嗜好騎馬、鬥雞和蹴鞠。據說,他有時一玩就是二三個時辰,連飯都忘了吃,急得身邊的太監侍女們團團轉。他還多次勒令地方官員舉薦球技高超的青年入宮陪他擊球,有不少人因善蹴鞠而被封為封疆大吏。後來,王仙芝在長恆起義,隨後黃巢響應。李克用進兵長安,僖宗四處逃命,文德元年(888年)憂憤而死。

明世宗朱厚熄對貓卻情有獨鍾。他給自己最喜愛的兩隻貓取名曰雪眉和獅貓,還將「雪眉」封為「虯龍」。後虯龍死,世宗幾天不吃不喝,將它葬於萬歲山,並立碑刻文,題名「虯龍墓」,並命人為用黃金鑄造一棺材,裝斂之。又舉行隆重的葬禮,還請當朝大臣為它作祭文。簡直是愛貓勝過愛江山。而此時正是嚴嵩專權朝政,禍國殃民的時代。

滿清本是一個驍勇粗獷的民族。在入關之前,制服了曾經橫掃天下的蒙古族。入關以後,世居京師,整個八旗便成了有閑階層,生活開始腐化。到了乾隆年間,八旗軍的腐化墮落已日見明顯。他們終日肥馬輕裘,揮霍無度,精神空虛到了極點。這種悠閑而又有相當社會地位的處境,使得他們的文化心態開始急劇異化,浮誇柔弱的風氣代替了剽悍驍勇的尚武精神,漫長的富裕和閑雅時光,把他們身上最後的一點草原血性慢慢磨掉。從此,他們便馴服在繁縟禮節和聲色犬馬中消遣人生。再加之好多人吸鴉片,鬥志全無。整個國家及其家族衰落到了極點。

只可惜我國古代的皇帝們以及八旗子弟沒有活到現在,因為現在要玩的內容比他們那時候要豐富的多。

最近,我有個在寧波工作的學生。打電話問候我。之後她說自己平時工作很忙,幾乎沒有時間看書,有時候出門就在包里裝一本書,在等車或者等人時拿出來看看。此時,就會看到別人異樣地眼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與周圍在玩手機的人相比,她問我她是不是顯得很OUT了?

作者在美國東南密蘇里州立大學圖書館

我鼓勵她說,你做的很多,就這樣堅持下去,走自己的路,不要管別人的看法和眼光。最後,我叮囑她,出門別忘帶一本書。

通話完畢,我的心裡有些微欣喜,但願這樣的學生更多一些,但願讀書能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註:本文摘自《我們什麼時候不再土豪」——一個中國博士後眼中的美國文化》20164月東方出版。

東方出版社2016年版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

世界圖書出版社201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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