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殺人怎麼判?
一天晚上,一個男人發現自己癱倒在走廊里,像一隻受傷的熊一樣雙腿蜷縮。現在已是午夜之後,他不應該在這個地方,雙手抱膝蜷成一團,更不應該感覺渾身疼痛。他躺在那裡,傷痕纍纍,困惑不安,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睡在硬木地板上,因為他最後的記憶是在30英尺外的卧室里躺下入睡。
嗯,以上的這個男人大概是夢遊了。
夢遊是一部分人患有的病症,這類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可能會在房間里走動,甚至可能有暴力傾向,不停地敲打家裡的東西或者毆打身邊的人。現實生活中,此類案例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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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子半夜扇妻子耳光,妻子氣的報警。可當民警到場了解實情後得知,該男子患有夢遊的癥狀,偶爾會在房間內走動,甚至有時還會突然一巴掌扇在妻子的臉上,原本熟睡的妻子會被這一巴掌直接打醒嚇懵。
這還只是扇了一巴掌,如果說某人夢遊殺了人,這可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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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殺人
一天晚上,渾身是血的肯·帕克斯走進警察局,坦誠自己殺死了兩個人,他的岳父岳母。而且還告訴調查人員哪裡可以找到作案工具,很少有案件看起來這麼同容易破獲。但當偵查人員開始梳理這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時,發現有些地方不太對勁。除了得知肯·帕克斯賭債的尷尬之外,帕克斯沒有殺死他岳父母的動機。
過著中產階級生活的肯·帕克斯和妻子在多倫多郊區安了家,並育有一個5個月大的女兒。直到他接觸了賽馬,一切都變了。
一開始只是5美元的小賭注,慢慢變成45美元,他陷進去了,深信自己有發現冠軍賽馬的超能力。雖然事實證明並非如此,依舊於事無補。他一次又一次地下注,逐漸耗空了他們的銀行存款。
錢一旦花光,他覺得拿回來的唯一辦法就是雙倍下注。後來放高利貸的人拒絕再給他貸款,帕克斯便開始在工作中偽造採購清單,然後將款項轉移到自己的銀行賬戶中。
在事件敗露前他已挪用了3萬美元。他被關進了監獄,並被控以欺詐罪,帕克斯打電話告訴卡倫自己不但弄丟了工作,而且他們的家庭也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堆沒用的賽馬券。
為了擺脫經濟困境,肯·帕克斯和妻子商量,決定向岳父岳母請求幫助。這是肯·帕克斯生活中最後的正常時刻。
當天夜裡的某個時間,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出前門,走進他的汽車。接著他沿著一條繁忙的高速公路開了14英里,一直開到他岳父母家裡。他停好車,從後備廂里拿出一根卸胎棒,然後用自己的那把鑰匙進入了房子。
幾小時以前,肯的岳父丹尼斯在他妻子芭芭拉身旁躺下入睡。但他突然驚醒了,驚恐地發現有肯·帕克斯正用雙手緊緊掐著自己的脖子。
「救命,波比!有人要掐死我!」他喘著粗氣喊道。
他絕望地踢著兩條腿,很快就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醒來後,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臉朝下躺在床上的血泊之中,更不明白為什麼卧室里有個警察。
幾步之外,他妻子的屍體正躺在浴室里。她被用刀捅了五次,頭部遭到卸胎棒的打擊。
差不多同一個時間,肯·帕克斯走進離這裡幾個街區遠的警察局,眼神迷茫,渾身是血。坐在桌子旁的巡邏警官一看到他,馬上打電話請求支援。
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傷得非常嚴重,每走一步,腳下就積出一攤血。「我剛剛殺死了兩個人。我的上帝,我剛剛殺死了兩個人。」他告訴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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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是什麼
肯·帕克斯之後受到了審判,某位在其領域深受尊重的醫生證實,肯·帕克斯為什麼會決定在一個無聊的星期六晚上走出家門,殺死他的岳母,並且差一點殺死岳父。
對此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解釋:他在夢遊。
確定某個人是否睡著只需要檢查很少幾個特徵:眼睛閉上,呼吸放緩,對周圍環境沒有反應,或許還會伴有輕聲說話或者踢腿,但絕對不會開車,更不會謀殺。但正如肯·帕克斯無意中所發現的那樣,即使所有這些規則都不符合,依然可能處於睡眠狀態。
我們現在知道,大腦在夜裡並不會真正停止工作。相反,在睡眠周期中,負責不同功能的大腦區域會在各種時刻開始運行或停止。就像一個24小時不停工的汽車廠,負責噴漆的工人在中午過來工作,而負責安裝座位的員工則在晚上6點過來工作。如果有些事情碰巧改變了這些經過微妙調配的時間循環,就會發生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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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是異態睡眠的各種情形中最廣為人知的一種。
異態睡眠包含一系列睡眠問題,原因是大腦的某一部分在不該運行的時候運行,或者次序完全被打亂。在大多數案例中,實際上就是某個人睡著了一半。
當某個人夢遊時,其大腦控制運動和空間感知的部分是醒著的,而負責意識的部分則仍然處於睡眠狀態。這意味著一個夢遊者能夠睜著眼睛,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做出反應,卻沒有任何有意識的思維或記憶。
雖然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人們才充分理解了異態睡眠是一組失調癥狀,但奇怪的是莎士比亞對夢遊中的麥克白夫人的描述卻非常準確。
在其中一個場景中,她在夢遊中走進一個房間,那裡有兩個人正在談話。「你看,她的眼睛是睜開的。」其中一人在麥克白夫人經過時說。「啊,但是它們的感覺卻是關閉的。」另一個人回答道。
雖然並不清楚原因為何,但五分之一的人在一生中至少會發生一次夢遊,不過大多數人到中學時就不再夢遊了。雖然夢遊中的孩子相當溫和迷糊,但夜裡因夢遊走來走去的成年人會做出一些非常迅疾的動作,好像他們在忙著做什麼事情。不過科學家目前無法解釋導致這種差別的原因。
夢遊並不是睡眠中發生的唯一一種複雜舉動。患有異態睡眠症的人在睡著時可以進行許多基本的人類行為,包括談話、吃飯、開車、手淫和做愛。唯一的區別是他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毫無意識,就好像他們的身體在造反,決定不聽大腦的指令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異態睡眠,尤其是夢遊,會由缺乏睡眠誘發。大腦努力彌補丟失的睡眠,就會在更深層的睡眠中停留更長時間,並且常常無法順利過渡到下一個睡眠階段。
這些不順暢的轉換會導致古怪的行為。肯·帕克斯因憂慮自己的婚姻和欠債連續兩個晚上無眠,因此使得夢遊症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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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殺人是否犯罪
肯·帕克斯殺死了他岳母這一點毫無疑問。真正的問題是殺人的那天晚上他是否神志清楚。
英國、加拿大和美國的法律系統全都傳承自英國普通法,因此在很多領域都有重合之處。
在每個國家,刑法都建立這樣的觀念之上:一個人若被判定對某項罪行負責,不但需要其實施了某種罪行,還要有犯罪意圖,或者犯罪心理。這就是我們區別事故同犯罪的方法。
當你在一條繁忙的街道上開車行駛,剎車突然失靈,結果你撞死了一個人,你並不會被控以謀殺罪名,雖然你對另一個人的死亡的確負有責任。(你是否早就知道自己的剎車有毛病是另外一個問題。)但是,如果你故意利用自己的汽車作為武器,故意殺人行為則同故意殺人動機對應起來。
帕克斯案件的旁聽者認為,如果肯確實是在夢遊,那麼按照精神錯亂的定義,他就有可能被判無罪。但是僅僅以精神錯亂進行辯護並不意味著一個被控有罪的人就可以被無罪釋放。
相反,很多人都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那裡度過餘生,並且沒有被釋放的機會,跟在監獄一樣痛苦。帕克斯拒絕聲稱自己是精神錯亂,因為他認為這樣說就意味著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女兒了。
他的辯護律師需要使用另一種全新的辯護策略。
夢遊,她說,並不是一種大腦缺陷,而是一種正常的情形,此時大腦沒有意識,身體卻做出種種行為。因此,她辯稱,帕克斯對於並非出於自己意願的任何行為都不應承擔責任,並且也不能根據這種普遍而暫時的狀態認定其精神錯亂。
實際上,她試圖說服陪審團同意,雖然帕克斯的身體進行了犯罪,但他的大腦是無罪的,同時也是完全理智的。這是加拿大歷史上第一次有被告聲稱自己在睡著時殺死了人。
或許是受到布勞頓辯護的影響,抑或是因為卡倫為帕克斯作證,僅僅審議了幾個小時,陪審團就裁定對帕克斯的所有指控均不成立。
雖然很明顯他殺死了一個人,並差點殺死另一個人,但陪審團認為所有這些都不是出自他的意願。並且還擬定了一個新的名目來涵蓋帕克斯的這種行為—正式名稱叫「非精神錯亂無意識行為」,使他得以被無罪釋放。
關於睡眠,關於夢,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我們為什麼會做夢?男人和女人的睡眠有沒有什麼不同?夢究竟是像弗洛伊德說的那樣,是包含著做夢者的各種潛在的隱藏的含義;還是關於現實的真實反映……這裡面有著鮮為人知的大科學。
大衛·K.蘭德爾是美聯社兼《財富》雜誌記者,《福布斯》和《紐約時報》撰稿人,因自己患有夢遊症,對夢以及睡眠特別關心。
他訪問了睡眠研究者、歷史學家、人類學家、運動訓練人員、企業家、婚姻諮詢專家、心理醫生、小兒科醫生以及睡眠犯罪研究專家等,終於完成了一本超有趣的書——《夢的真相》。
《夢的真相》不是典型的指導書,不是完善睡眠的十個簡單步驟。《夢的真相》為我們打開了光怪陸離的睡夢世界,令人不安又著迷,也許從此之後,即使是你的枕頭,都能讓你另眼相看。讀完這本書,你會對入睡時你的身體里發生了什麼,以及如果忽視睡眠太久會發生什麼,有一個全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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