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莫渡江,情定瀟湘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輾轉反側,應該是在想著之前的傳奇經歷,思緒萬千。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一點多,便起身來,作下此文。
清晨,早早地就被鬧鐘吵醒,因為我是準備徒步去旅行的,地點是離我家三十里山路的三聖殿。之前就一直很嚮往,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間和機會,只能在岸的這頭望水興嘆。草草的洗漱後,帶上些簡單的乾糧和水就出發了。
太陽還沒有升起,秋天的風吹來陣陣涼意。走在依山傍水的山路上,像往常一樣,過往的車和行人寥寥無幾,有的只是山雀的鳴叫聲和小溪的孱孱流水聲,於我來說也並不感覺到孤獨落寞,反而是充滿著好奇和興奮。一邊拍照一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了水庫邊上,看到水電站下的那些房屋由於長期沒人照看和居住,已經是破壁殘垣,不堪入目。想當初這裡是何等的熱鬧壯觀,現在已經變得如此荒涼……
不知不覺就到了祁陽縣大江林場,林場入口處有兩塊大木招牌,招牌上有著豪情的對仗詞眼:十年樹木千秋業,一望江山萬畝林。橫幅是祁陽縣大江林場組成一個大門入口,讓人不禁產生對祖國的大好河山的無邊遐想。
向當地人打聽了路程和路況,又詢問了船家的發船時間,船家告訴我離發船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繞著山路走到三聖殿則需要兩個小時,還得要走得快,而坐船隻需要二十分鐘。我綜合考慮了會,覺得時間還很充裕,不如徒步看看沿途的風景也好,等回來的時候再坐船,我心裡這樣盤算著……
也就是說要圍著水庫繞個大圈,沿岸的風景秀麗宜人,道路兩旁有竹林相依,竹子蒼翠挺拔,在晨露中嬌艷欲滴,在晨風中迎風搖曳,在峭壁岩石上倔強生長。正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記載:「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還有淙淙流水從山谷中緩緩而下,我感覺那種意境似曾相識,跟蔡倫竹海有幾分相似,儘管我沒去過蔡倫竹海,可蔡倫竹海的神韻在此展現得淋漓盡致。
太陽漸漸越過了山頭,如「猶抱琵笆半遮面」的少女露出了羞澀的笑臉,處於朦朧霧色之中的村莊顯得更為神秘了。俯瞰之前所經過的村莊和湖面,微弱的朝陽在此時也恰到好處,與湖水晨光交相輝映,組成了一幅「湖光秋水映朝陽,朝陽秋水托村莊」的自然風景畫。馬路的一處有塌方的現象,即馬路靠水庫邊的一處泥土裹著幾棵野樹滑落到水庫邊上,野樹浸沒在水中,部分枝椏沒被湖水浸沒而裸露在外頭,有幾隻山雀在枝椏上停留棲息,沒有任何人為因素,此乃天造地設,自然天成。
當然,旅途也不是想像中的那般順利和美好,那就是必須得克服路途艱辛,有太多次前方近在咫尺,道路卻非要繞個九曲十八彎,蜿蜒曲折,我也的隨著山路蜿蜒蛇行。這種路況在消磨著我的鬥志,在心裡默默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徒步走這條路了。
二十功名塵與土,三十里路腳和鞋。
途中發現一輛山地越野車,幾番輪迴穿梭在我眼前,開過來又開回去。透過窗戶看過去,車主很是年輕,戴著一副黑黃色的墨鏡,頭髮染成了淡黃色,感覺還算有幾分姿色,是少女還是少婦不得而知。我還是沒勇氣去打招呼讓她停車捎我一程,一是怕遭到拒絕,二是還是想把未走完的路獨自走完。
漫漫長路一個人走,難免有幾分孤獨和失落,好在我性子耐磨,像頭倔強的老黃牛一樣經受著上天的考驗,步步維艱。只是感覺走了好遠好遠,腳已經軟了,汗水浸濕了全身,身體也有幾分疲憊。就在幾乎感到崩潰的邊緣,事情出現了轉機,轉過最後那個彎,前方一馬平川,視野開闊,可以俯瞰整個水庫的無限風光,湖面上的船隻和白雲背後深邃的藍天盡收眼帘。
光透過樹葉普照在山區的柏油路上,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只有在經歷這些挫折的重重考驗之後才能夠體會得到。已經能看到三聖殿在晨曦中的輪廓了,這時,聽到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只聽其聲,不見其人。左顧右盼不見其人影,不經意間抬頭往馬路的上方望去,只見山上有幾個人在修山,所謂修山,就是把山上的雜草雜樹都給清除掉,只留下有用的。他們在熱火朝天的議論著:人還是要多讀書啊!讀的書多了,身上的稜稜角角也被磨平,能夠耐得住性子做一些事情,視野心胸隨之變得開闊,一切都將水到渠成。這些話是出自那些修山農民之口,這聲音來自天籟,說得那麼樸實平凡,這是他們用大半生為代價而獲取的經驗,我想應該不會錯。
千岩萬轉路不定,又是一個小轉彎,讓我眼前一亮的是,有七八頭牛在道路旁覓食雜草,一副悠然自得的情景。
感覺像是置身於真正的大自然,天高地闊,神清氣爽。由於我是穿著紅色的衣服,所以也就沒敢走過去與牛兒近距離接觸。於是爬上一輛車的尾箱上靜靜地觀察牛的動向。或許那些牛兒也發現了我,正慢慢地朝我走來,與我對視。這時我當然不會錯失良機,迅速掏出手機對準鏡頭連拍數張,碧水藍天,牛兒成群,一派和諧的生機。
站在馬路邊上往三聖殿那個方向望去,隱約感覺到不妙,定睛一看,原來三聖殿是座孤立的島中宮殿,離岸邊還有一小段水域距離,如果沒有船的話根本過不去。我心裡納悶著:費盡千辛萬苦走到這兒,卻還是不能到達目的地,這不是老天故意捉弄我嗎?幾分失落惆悵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想無論如何都得下去瞧瞧究竟,到了下面後,一眼望去,無限江景風光盡收眼底,天高雲淡下的秋水泛起層層波瀾。我發現去島上的水路並不深,於是我用木棍去探探虛實,從木棍的吃水痕迹上來看,水確實不深且沒有淤泥,於是我索性脫掉鞋子光著腳丫趟過去了。
置身於秋水之中,微風徐來,那種奇妙的感覺不可言喻,感到無比的怡然自得。雖然此時已入秋有一段時間了,當時艷陽高照,並沒感覺到一絲涼意。在小島上小憩了片刻,坐在石頭上吃了點乾糧,仰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此時我彷彿置身於世外桃源,不食人間煙火,所有的榮辱得失頃刻間已灰飛煙滅,世外的一切紛擾都與我無關,陷入無邊遐想中……
這時,來了幾個騎著山地車的驢友,他們也發現貌似過不去,他們就在對岸喊我:
「小夥子,這裡水深嗎?」
「小夥子,這裡能過去不?」
「細乃仔,去把那邊的船划過來。」
我告訴他們水並不深,可以直接打赤腳過來。我問他們是從哪兒騎過來的,他們告訴我是從50公里開外的冷水灘騎過來的,我頓時對他們肅然起敬。他們也詢問我是從哪兒來的,我跟他們說我是走了三個多小時的山路,歷程達30多里,同時他們也對我刮目相看的豎起了大拇指。我發現我跟這群愛好旅遊的中年人還挺聊得來的,他們也都較為隨和,其中的一位叔叔還是只有一隻手,還能夠對生活如此熱愛,愛騎行愛旅遊,這一點我這個四肢健全的人自嘆不如。想想看他只有一隻手,騎著輛山地車騎行50多公里,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我這才明白:一個人也許可以走得更快,一群人才能走得更遠。我叫一位叔叔給我拍些照片留作紀念,我手裡拿著一根棍子,做出一個指著遠方的動作,那位叔叔說這個動作不錯,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啊!我靦腆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回應。
於是,我們在一位老人的帶領下,參觀了三聖殿。老人初次看到我手裡拿了個開了叉的木棍,還以為我是叉蛇的,我頓時一臉懵逼。我們永州素以產異蛇而聞名於世,可我這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還不曾見識過正宗的叉蛇技術。三聖殿氣度恢宏,磅礴大氣。老人給我們講解了三聖殿的由來和歷程,我們這才知道:三聖殿其實就是座祠堂,已經有些年頭了,裡面擺放著關公、孔子、文昌帝三尊神像。我虔誠地在那尊銅鼎之前拜了三拜,許了個心愿,但願能夠如我所願……
跟那群驢友就此分離,而我獨自一人等候過往的船隻,希望能捎我到對面的碼頭。我可不想原路返回,因為我已沒有勇氣走我來時所走過的路。那位白髮蒼蒼的慈祥老人對我說不要急,船還要等些時辰才會靠岸,他招呼我坐在椅子上,我們一起拉了些家常。老人問我從哪裡來,我如實回答他。原來我院子里的一位叔叔之前跟他一起做過事,所以老人對我特別親切。我們說起了我來時的路,老人說那條路他走了不下二十次,確實路途遙遠。他說現在還能堅持走那麼多路,有耐心毅力的年輕人不多見了,我笑而不語。走路,本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在老人看來,卻是充滿著禪意,老人意味深長的說「走路也是一種修行」,這種意念顛覆了我的人生觀。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時光在慢慢流逝,真希望時光在這一刻永恆。不經意間已到了中午時分,老人本來是想留我在那兒吃午飯的,後來恰好有隻船要到水庫的對岸去給周老闆(水庫的承包者)送魚,老人便幫我把船夫吆喝住,讓我上了船……
船夫是位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二十齣頭,很是精神,黝黑的皮膚泛著黃光。我跟他簡單地交談片刻。船到中途,我才察覺到這張面孔似曾相識,他的一顰一笑我都感覺在哪裡見過。我思索良久,問他是否姓許,他點頭稱是並驚訝萬分。原來我們是小學同學,已有數十年未見,今日能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相遇,誰說這不是上天的安排呢?緣分這東西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我這才知道,他讀完初中,跟其他幾個兒時玩伴一樣,在外頭當了兩年兵,退伍後現在在水庫幫周老闆做事,其實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沒閑著啃老,對自己生活有個最基本的保障。我們還談到了昔日那些老同學的生活現狀,感嘆著時光變遷,那些玩泥巴滾彈珠打雪仗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手托船槳掌控方向,腳踏船尾靜靜觀望。奈何時光匆匆,水花隨船青山遠,船不知不覺就划到了碼頭。他把兩條雄魚給了周老闆,我們彼此簡單的說了聲珍重,沒留任何聯繫方式就此分離了。可能是當時走得太過匆忙而忘記要了,也可能是我刻意沒索要聯繫方式,因為我始終相信若有緣自會相見,分離或許是為了更好的相遇。從此我堅定了一點,要通過旅遊來沉澱凈化自己,使自己精神靈魂得以升華。
坐上周老闆的順風車踏上了回家的路,在車上看著曾徒步走過的路,真是不堪回首。
就這樣順風順水順路回到了家,本來是說了中午可能回不來的,奶奶還是早已為我備好了飯菜。
吃過飯後,午後的陽光斜照在我那溫軟的小床上,用音響放起了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我是特種兵1》主題曲:「曾經的日子善良又明媚,你我一起分享了青春的美味,曾經的日子傷感又苦澀,你我一起承受了身心的疲憊,曾經的浪漫讓你我幾度沉醉,曾經的滄桑讓你我不再純粹,分手時我不知你的去處,也沒有說我和你何時再相會,風去花謝風來花開,曾經的日子只是在沉睡,風去花謝風來花開重逢的日子,總是不期而會……」。我像劇中的男主角小庄一樣,追溯起以往那段不願提及的塵封往事,如泄閘的洪水勢不可擋,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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