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可以怎樣被感知？一項VR藝術項目探索了這個話題

4 月 10 日到 4 月 14 日，一項名為《航空宴會 RMX 》的食物體驗在上海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對公眾開放。它是藝術家馬蒂亞·卡薩萊尼奧（ Mattia Casalegno ）最新的虛擬現實（ VR ）項目，靈感來源於一本叫做《未來主義食譜》的書。

在這個項目里，一位來自阿姆斯特丹的廚師弗拉維奧·吉尼奧尼·卡蕾斯蒂亞（ Flavio Ghignoni Carestia ）製作了 11 道「一口大小」的餐點。每一道餐點都融合了兩種或三種口味和食材。

4 月 12 日晚，《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跟著馬蒂亞在一張環形的餐桌上進行晚餐。這一餐桌只提供三個座位，坐下後，我們被要求帶上 VR 頭盔，體驗正式開始。

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幅黑白荒野的畫面，用馬蒂亞的話說，「這讓你如同置身於外太空」。主廚、其他兩位體驗者，連同餐桌一起都消失了。隨著音樂的響起，畫面中出現了酒杯、盤子等器皿，你可以嘗試著用雙手觸摸它們。這時候，進入畫面中的雙手也被覆上了與場景相對應的紋路和色彩，融入到 VR 所建構的空間中。

第一道餐點是「日式熒光高湯凍」，從名字也可以看出，它是由日式高湯凍和熒光蛋白這兩種原料製作而成，被盛放在真實的器皿中——當然，一進入畫面，它就顯得和其他虛擬的器皿無異。但當你去觸碰它時，你可以觸碰到並拿起這一真實的器皿，將食物順利地送到嘴裡。

在就餐過程中，虛擬現實的場景和音樂也會發生轉變。「這一靈感來源於四季的輪迴。但它們都不是具象的風景畫，而是由抽象的色彩和意象組成」，馬蒂亞說，「我想傳遞的是一種情感。黑白的畫面會讓你感到寒冷、海平面讓你想到初夏、鮮艷的黃色和律動的音樂又將你帶到了盛夏……而每一道餐點的風味也是以四季交替為基礎的。」

馬蒂亞藉助 3D 軟體創建了一個界面，通過一系列參數的設置，讓每一口味組對應特定的形狀、顏色、線條、紋理等。這樣，無論是什麼新式菜肴，軟體都能依據馬蒂亞事先輸入的信息，自動生成食物的視覺呈現。

比方說，甜味口味會生成曲線，鹹味則表現為銳利的線條；如果原料是海鮮，會生成藍色，奶油或乳酪則對應白色……每一個由多種主要口味和原料組成的菜肴，都會在馬蒂亞的系統中形成一個包含多種視覺元素的複雜圖像。馬蒂亞覺得，這種方式可以讓我們去感受和探究「在食物表面之後的樣子」，它更接近「食物的本質」。

然而，所有的情感基於馬蒂亞的主觀感受，有體驗者表示道：「個人感覺部分食物和場景、音樂搭不起來」，也有的表示「味道真的不怎麼樣」、「味道複雜」、「菜品腥氣」。

《航空宴會 RMX 》菜單

馬蒂亞是一位來自義大利的跨學科藝術家、現場媒介表演者及裝置藝術家。他的項目主要通過數字藝術（ digital art ）的方式——將數字科技作為創作或呈現藝術作品的基本部分——探索科技、產品和人之間的關係。

每一次做新的項目，馬蒂亞都會去嘗試一些很不同尋常的材料或技術。

大約在一年前，馬蒂亞在飛機上讀到了一篇介紹《未來主義食譜》的文章，也由此接觸到這本 1932 年出版的書，作者菲利波·托馬索·馬里內蒂（ Filippo Tommaso Marinetti ）「是第一個用藝術的方式來探討食物的人」。

在書中，菲利波·托馬索·馬里內蒂詳細描述了藝術家晚餐中顛覆傳統的菜肴和飲品，以及多重感官的就餐體驗。這也是未來主義運動的一部分——這一運動發源於 20 世紀早期的義大利。

具體而言，馬里內蒂將進食看作是一個「劇場」（ theater ）。食物的視覺效果、餐具的選擇、音樂的配合、賓客之間的交流話題等都是飲食體驗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都需要被重新規範。

比如，馬里內蒂寫到：「不要再吃義大利面，因為它讓我們變得懶散、厭世、缺乏熱情」; 「在短時間內提供的食物會包含好幾種風味，但只有幾口的大小」，結果是，這些在當時看來很不可思議的想法對人們的認知產生了衝擊，有一些還成為後來飲食理念的雛形——如今提倡低碳水化合物的飲食、注重精巧的餐點，都可以追溯到未來主義食譜引發的飲食革命。

《航空宴會RMX》和這本 1932 年的作品殊途同歸。但馬蒂亞也說到，他的目的並不是提升大眾菜肴的口感，而是表達對藝術和社會的特定構想。

「在講求快速、高效的都市生活中，食物在人們印象中的角色往往都是外賣或速食，這樣一場體驗更像和我們進影院看了一場電影，告訴他們『食物還可以這樣被感知』。」

主廚弗拉維奧所做的真實食物

這也是馬蒂亞第一次將 VR 引入他的藝術實踐中。但將 VR 技術融入到食物品嘗已經不是一件新鮮事。

芬蘭 VTT 科技研究中心公司（VTT Technical Research Centre of Finland）就利用 VR 為就餐者們創設了一個令人心情更加平靜、愉悅的環境：沐浴在陽光下的野餐。

藉助 VR ，你還能隨時模擬進餐的體驗——在你不想真的吃下那些食物的時候。 2016 年，Project Nourished 公司就做了這樣的實驗：通過 VR 頭盔，人們可以看到他們「想像著要吃的食物」；芳香擴散器會製造食物的氣味；骨骼傳導器負責模擬「通過軟組織和骨骼從用餐者的嘴部傳遞到耳鼓的咀嚼聲」；特殊的餐具會將就餐者的動作轉化為虛擬現實； 3D 列印的食物則作為口味和質地的載體。這對減肥人士、進食困難症患者和想嘗一嘗新奇的食物的人而言，都是不錯的選擇。

11道菜肴在馬蒂亞的系統中生成的最終視覺呈現（記者拍攝）

馬蒂亞說，這一虛擬環境的建構基於他的主觀想法，但觀眾仍可以在裡面發現不同的東西，也會產生非常個人化的體驗和情感。「比如說，如果你不是那麼害羞、或者很有好奇心的話，你甚至可以不用一直坐在座位上，可以站起身來探索在你身後、或者頭頂有些什麼。這些是隱藏的體驗。」馬蒂亞說。

在一些場景中，其他兩位體驗者甚至還變成了場景的一部分。「比如在海邊的那個畫面，矗立在海邊的兩座山峰就是他們。」不過，這種互動並沒有很多。有體驗者也提到，用餐環境「最好可以實現交流」。

體驗者們在食物體驗過程中

上海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考慮將這數天的體驗變成一部可以隨時回顧的影像，但這個計劃尚未有具體的結果。除此之外，馬蒂亞還設想了增強現實技術（ AR ）——這樣的話，我們不僅可以看到食物的真實模樣，也可以同時感受食物口味「到底長什麼樣」。

「事情將會變得更加有意思」，馬蒂亞說。

題圖及文內圖（如無註明）均由上海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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