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今天該你去死了
驚人院第172號房的故事
醒醒，今天該你去死了
閱讀時間：4-5分鐘
閱讀姿勢：躲被窩裡
研究表明 ：
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倖存者將進入避難所。137號床深秋寒鴉說：「院長，你會親手送你的同胞去死嗎？」
公元2073年，人類文明步入一個新的輝煌時期。
基礎物理學依然是制約人類探索宇宙的根本問題，因此核能仍是人類掌握的最高能源。
然而物質文明卻在層出不窮的新科技的推動下高度繁榮，諷刺的是人類社會貧富差距卻在急劇增大。
貧弱小國和一些殘存的恐怖分子在日益絕望之時，啟動了代號為「天堂行動」的毀滅式攻擊。
他們挑起各國間的核戰爭，短短几年時間裡，世界毀於一旦。
地表因為核污染嚴重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一些有先見之明的國家在此之前已經建造了一定數量的地下避難所，每個避難所可供100人30年的生活所需。
為保障人類最後的文明種子能夠再度破土而出，每個避難所都由人工智慧控制，人類只有基礎的居住權，所有生活資源也由電腦統一調配，最大化減少社會矛盾。
二十多年前，作為少數的倖存者之一，許清跟隨父母來到這座避難所。
在所有人都以為終於得到救贖的時候，一條近乎苛刻的居住規則讓眾人差點遭受滅頂之災。
雖然時隔多年，但那十分鐘里發生的事情卻讓許清記憶猶新。
當最後一縷陽光被擋在避難所的大門外，一個愉悅的電子音響起。
「恭喜你們，倖存的人類，很高興你們來到這個舒適安全的家。我會定期檢測外部環境，直到適合人類居住，避難所的大門才會重新打開。不過在這之前，作為對人類罪行的懺悔，你們每年需要有一個人作為祭品來贖罪。否則，我將按指令殺死所有人。
「現在，請給出第一個祭品，你們就可以進入避難所生態空間。」
得到拯救的人們還來不及歡呼，就被這不近人情的規則澆了一頭冷水。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誰又能真心為了救別人而獻祭自己？
「操，這是個什麼狗屁規則！」人群中傳來不滿的聲音。
「請給出第一個祭品，系統檢測出這裡的氧氣只夠用十分鐘。」電子音善意提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開始的哀嘆變成了憤懣，人們指桑罵槐地互相諷刺。
就在嘈雜聲越來越大的時候，那個帶領眾人找到這裡的人站了出來。
「既然是我帶大家來的，那我就有責任保證大家的安全，這第一個祭品就由我來做吧。」
「祭品選擇成功，一年後請前往主控室獻新祭品。人類，歡迎回家！」
在第一個獻祭者的帶領下，人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居住在這裡如同世外桃源，簡單而幸福。
避難所的大部分地方都對人們開放，但主控室只有獻祭者可以自由出入。
因為獻祭者擁有樂於奉獻的高貴靈魂，那是留給獻祭者最後的寧靜，不容外人褻瀆。
後來經過一致商議，以後每年的獻祭者都由犯錯最多的人擔任。
人們忐忑地詢問電腦這一做法是否可行，可電腦根本不在意，它只關心人類是否會按時提供祭品。
為紀念第一個管理者，避難所大門口被定為選舉室。
一年後，在懷著巨大的悲痛送走第一任管理者後，人們艱難地選出了第二任祭品。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百餘人的圈子竟也形成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勢力。
王力、陳冲、張震為三大勢力的首領。其中王力手下人數最多，陳冲、張震兩人聯合才堪堪能與之抗衡。
隨著三大勢力的穩固，這裡的生活也由田園時代進入封建時代。他們操控票數把那些忤逆他們的人送上獻祭者的位置。
其中就包括許清和李治的父母。
許清對於父母被推舉為獻祭者無能為力，對這三大勢力深惡痛絕。
但身為一個女子，她只能以善良去影響身邊的人。她清純靚麗的外表和淳樸善良的內心，如太陽一般驅散人們心頭的陰霾。
每當許清笑起來，總讓人感覺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避難所里，也有堪比陽光的存在。
因此大家都稱呼許清為「行走在地下的太陽」。
李治在經歷失去父母的悲痛後，將打破三大勢力的桎梏視為人生使命。他積極奔走呼號，到處遊說演講，希望人們可以回歸田園時代的質樸。
然而多數人都經歷過二十多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浩劫，當下的生活還算滿足，並不想因此忤逆三大勢力而被推舉為獻祭者。
許清對這樣的李治一往情深，喜歡他的抱負與擔當，兩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然而，災難總是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有傳言說，李治將「順應民心」成為下一任獻祭者。許清和李治都知道這是他們報復的手段，但對此卻無能無力。
在應邀和王力有過一次面談之後，許清決定拯救李治，只是這代價那麼輕又那麼重。
王力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許清要陪他們勢力的核心成員睡一晚。
沒有人知道許清那晚經歷了什麼，也是從那時起她眼中少了很多光彩，讓人感覺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霧。
但是，李治還是被推舉為下一任獻祭者。
選舉當天，不知王力對李治說了什麼，狂怒的李治拼盡全力想掐死他。
王力即使被掐得面目通紅也不反抗，只是一直看著李治微笑，幸而被手下及時救下。
他一邊彎下腰拚命咳嗽，一邊大笑，只留下李治的咆哮與沉默的群眾形成鮮明對比。
王力雙手枕著後腦離開的時候，輕輕地說了一句：「可算是要安靜了。」
後來李治沒有選擇繼續最後一年的生活，他當天就進入主控室結束了生命。
從那天起，從小就居住在許清家的孤兒左強，就再沒見許清笑過，也不見她哭，只是許清眼中的霧越發濃郁。
他知道，那是許清的淚。
這一年，許清一個人倒也過得清凈自在，只有左強一直陪在她左右。許清不怎麼說話，左強也習慣沉默，兩個人在一起倒也不覺得尷尬。
許清知道左強的心思。
左強是一名孤兒，許清父母對他視如己出。她能保持淳樸善良的性子，少不了李治和左強對她的關愛與呵護。得知她和李治在一起後，左強那天也只是多喝了幾杯，笑著祝他們幸福。現在李治不在了，她的心也死了。
左強也知道許清的心思。
對她的那份男女之情，早已變成親情。一直陪著她只是怕她想不開，自己在旁邊，好歹給她留一份活著的念想。漸漸地，左強的話也比往常多了，只為了逗她開心。
又到了選舉獻祭者的時候，這次，許清直接對電腦說自己願意成為祭品。隨後，便離開了選舉室。
王力不屑地輕哼一聲：「蠢娘們，早該去死了！」
左強對許清這種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許清找到他，說要把獻祭者由選舉制變成電腦隨機抽取制。左強一臉詫異。
他透過她的臉，看到的是她又不是她。
「你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嗎？」左強看著許清布滿濃霧的雙眼，聲音沙啞地問道。
「我知道，這本來就是個住著活死人的棺材罷了，不如一把火燒個乾淨。」
很難想像這個被稱為「行走在地下的太陽」的女子，竟會如此決絕。
左強動動嘴角，卻終究沒說出話來。
「在這個骯髒污穢的地方，誰又能真的保持清白？按照目前這個情況，我們不是死於內鬥，就是死於物資匱乏。結果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希望的，沒有希望的······」
許清頹然地跌坐在沙發里，最後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語。
左強神情複雜地看著許清，長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左強，謝謝你!」許清回以一個真誠的笑臉。這也是自那件事之後她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
只是這太陽不再溫暖，只有刺進骨子裡的寒冷。
「主機，我以獻祭者的身份命令，以後的祭品由你隨機選擇。」
「指令是否確認生效？」電子音依然悅耳。
「是。」
「指令修改成功。」
隨後電腦便將新的指令廣播給所有人。緊接著，從一個酒吧里傳來一聲充滿憤怒的咆哮：「許清，你不得好死！」
在主控室里，許清通過電腦屏幕看著這個男人的失態，臉上笑意吟吟。
「二十多年了，這裡也該凈化凈化了。李治，我就來陪你了。」
新規則來得如此突然，眾人都愣住了。
許清接著說：「恭喜你們，現在再也不用擔心被推舉為獻祭者了。去吧，做你們想做的事，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你就是自己的主人。」
那個還在酒吧一臉憤恨的王力不知被誰一拳打倒，眾人一哄而上，不一會兒就被打得骨斷筋折，血肉模糊。
彌留之際，他躺在牆角，發現許清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周圍的人在為她歡呼。
王力看著他們，恨恨地罵了一句：「一群傻逼！」
太陽落山了。當黑暗降臨，所有的獠牙都會露出來。
在修改獻祭規則之後，所有人開始對自己的命運恐慌。
而且，二十多年過去了，當時系統說只夠三十年使用，但現在避難所里的總人口明顯多於一百人，系統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電腦也一直沒說明人們何時可以離開。
如果不能掌控命運，那就讓它肆意燃燒吧。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沉迷於暴力、色情，混亂不斷升級。原先散亂的人們又重新聚攏，各方勢力為爭奪資源大打出手，傷亡人數不斷增加。
最後，只剩十二名倖存者了，人們慢慢回歸冷靜。
終於，有人想起了王力的臨終遺言，回過味來。
原來，規則的修改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陰謀。目的就是催生人們對未知命運的恐懼，激發罪惡感，最終走上自我毀滅的結局。
這十二個人決定對許清做出道德審判。
「你對你所犯的罪行有什麼爭辯的嗎？」主審官義正言辭地問道。
「沒有。」許清的語氣總是那麼平靜。
「你知道規則的更改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
「知道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主審官憤怒地質問。
「在這個棺材裡，你們可曾有一天是真實地活著？」許清不屑地看著陪審團繼續說，「你們甘於墮落，當有人為你們奔走呼號，你們冷眼旁觀，甚至送他去死。這個社會遲早要崩潰，我只是讓你們死得體面一點。而且你們也太高看我許清了，你們以為這個決定真是我做的？」
震驚的眾人沉默了，主審官最後責令許清在下次獻祭者選舉前不得走出主控室。
「請給出祭品。」系統悅耳的聲音在選舉室響起。雖然規則改變，但系統還是習慣性這麼問。
許清雖然即將被獻祭，但也有資格參與推舉。
她冷冷地看著眾人，心裡明白，這次的獻祭者肯定是左強，因為左強一直對她愛護有加。
她轉過頭看著左強，左強從人群中站起，對她微微一笑，來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委屈你了。」
然後左強抬起頭說道：「我們決定不再提供祭品，我們不想再有人因為我們犧牲。」
許清震驚地看看左強，又看看大家。
「是否決定拒絕提供祭品？」
「是。」除了許清外，剩餘的人異口同聲說著。
「居民拒絕提供祭品，系統啟動毀滅模式。倒計時開始，10、9······」電子音依然悅耳。
「謝謝你們！」許清牽著左強對大家深深鞠躬。
「拜親友。」最後的時刻還有人調侃。
許清和左強只是相擁著站在一起。
「4、3······」聽著倒計時，眾人的臉上都掛著釋然的微笑。
「0！「
「恭喜你們，外面的世界已經適宜人類生存，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這裡是人類最後的救贖，也是最難的測試。如果你們一開始就拒絕獻祭，系統不會殺死所有人，還會在檢測到外部環境適宜人類生存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很抱歉，我的指令被設計成這樣，只有最後時刻才能告訴你們真相。
「許清說的沒錯，在她進入主控室後，我引導她做出這個決定。這也是當時設計者為防止人類墮落留下的指令，與其讓你們自相殘殺，不如死於烈火。」
系統說完之後，避難所的大門緩緩開啟。人們或是呆若木雞，或是嚎啕大哭。
許清捂住臉，大張著嘴吞咽空氣，無聲哭泣。
不同的是，當第一抹陽光投射進來的時候，左強看見在許清的指縫間，有清澈的淚水流出，折射出的陽光如跳舞的精靈······
·END·
我是137號床深秋寒鴉，我在驚人院等你
（本故事系平台原創，純屬虛構，切勿深究）
責任編輯：黃豆豆
排版編輯：張三葷
治聊時間
你會如何推舉獻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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