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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金時代》中談論一種自由主義的性觀點

小波在一個黃昏寄給李銀河一張幼時的相片

今天要再次講起小波先生的《黃金時代》。我實在太愛這篇幾萬字的中篇小說,它用一種無與倫比的勇氣在人們閉口不談的年代去說一種自由的浪漫的性觀點,它對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它是我認為的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中篇的中文小說。

如果要討論王小波一定繞不開他的小說的三樣主題:有趣、智慧、性,如果要討論這篇小說我們可能會說到那一段「那一天我21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我很愛這一段,可那又是另外一個主題了,所以我們今天不談論受錘不談論雲,要談論小說里的最後兩段。

「陳清揚說她真實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時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著緊裹住雙腿的筒裙,頭髮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際。天上白雲匆匆,深山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剛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燒火撩的感覺正在飄散。打過之後我就不管別的事,繼續往山上攀登。

陳清揚說,那一刻她感到渾身無力,就癱軟下來,掛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覺得如春藤繞樹,小鳥依人,她再也不想理會別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間把一切全部遺忘。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我,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這一段是整篇小說的心臟,在這一瞬間故事的所有矛盾一下子穿出來,在這一個瞬間主角王二和陳清揚的回憶的匯聚在一個點。在此後王二和陳清揚分別,在此前王二和陳清揚只存著「偉大友誼」。就好像《霍亂時期的愛情》的最後一句「永生永世」。但不同於《霍亂時期的愛情》的直白坦率,《黃金時代》中的描寫總是是以王二的渾渾噩噩的視角來進行下去,小波對整本小說蒙上了一層霧,如果不能夠理解這其中的關於性與愛的超越的觀點,讀到的更多是疑惑而非美感。於是我們就可以把美感分析轉化到一種關於主題的分析上。

小波用自己編寫的軟體寫作

要講小波先生的關於性的觀點我們可以看李銀河先生的觀點。她曾經提到

「概括地說,對於婚前性活動有三種規範:第一種是傳統的性規範,它以生殖為性的主要目的,因此堅決反對婚前性行為;第二種是浪漫主義的性規範,它主張,愛應當成為性的主要目的,因此它反對隨意的性行為,但是如果當事人雙方發生了愛情,婚前性行為就是可以接受的;第三種是自由主義的性規範,它認為,性是人的權利,人可以隨自身的意志處置自己的身體,因此只要當事人雙方自願,就可以有婚前性行為。從中國目前的發展趨勢看,我們正在從第一種規範,經由第二種規範,向第三種規範發展。換言之,篤信和實行傳統性規範的人越來越少;選擇浪漫主義性規範的人越來越多;事態最終會發展到自由主義的性行為規範上面去。」

有了這段話我想這篇小說便很好理解了。小說的主線於是就可以理解成一種自由主義的性規範和保守主義的性規範的衝突了——沒有偷漢的女知青陳清揚被人們稱為「破鞋」,最後偷了一臉流氓相的下鄉知青王二,成為了真正的「破鞋」,最後愛上了他。我們可以知道「人們」就是一種形式上的保守主義的婚姻觀點、性觀點,陳清揚也就是一種形式上的自由主義的化身了。陳清揚不理解人們,人們不理解陳清揚。陳清揚認為她無罪,人們認為不僅她在道德上無可饒恕並且在規矩上也要把她綁起來揪住她的頭髮。這兩者的格格不入在小說里這樣的荒誕,但又顯出真實與合乎情理。

可以發現小波在書中反覆的提到「偉大友誼」這個詞,陳清揚認為友誼可以是性的目的,她承認交媾作為「偉大友誼的證明」具有一種顯而易見的工具屬性。但她也把「偉大友誼」和愛嚴謹的區分開來,她同時也承認無愛的性是不值得的。她提到海豚交媾的生殖性和娛樂性,「她不能忍耐,想叫出來,但是看見了我她又不想叫出來。世界上還沒有一個男人能叫她肯當著他的面叫出來。她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於是這又偏向於一種浪漫主義。小說里並沒有對李銀河先生概括的這兩種主義做嚴格的區分,但我們能夠很輕易的找到它們共同的本質——自由、美好、熱愛。

小波在莎士比亞故居(他本人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這時我們再讀這一段——

「陳清揚說她真實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時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著緊裹住雙腿的筒裙,頭髮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際。天上白雲匆匆,深山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剛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燒火撩的感覺正在飄散。打過之後我就不管別的事,繼續往山上攀登。

陳清揚說,那一刻她感到渾身無力,就癱軟下來,掛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覺得如春藤繞樹,小鳥依人,她再也不想理會別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間把一切全部遺忘。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我,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在這八句里,陳清揚從一種近乎荒誕的粗野中放棄了一切,她知道了偉大友誼已經被超越,她知道了性被超越。「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王二」,她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她知道了一切都已經如同一場霍亂,一切都無可避免,一切都已經無可救藥。

《黃金時代》的自由主義觀點我想對於我們的社會意識仍然是超越的,這也沒有什麼,我想沒有哪一個社會階段會缺少有趣與純粹的熱愛。但要說王小波先生是少見的,畢竟很難再有哪一位寫字的人滿嘴爛話,卻寫的這樣接近一種浪漫的乾淨。

荒原

以及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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