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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繁華的孤獨

他就那麼流著汗水,在厚重壓迫下用快熄滅的眼神看了看收到的零星紙幣,把昨天夜裡便利店買香煙時的找零丟了進去,顯得更加盈足,大抵像上流社會的評論家根本不知道附庸風雅如何形容一副藝術作品。

前兩天他回來了,在家附近的藝術區,苟延殘喘自己的藝術生涯。我無法像藝術家一樣思考,我只能像所謂藝術家一樣思考。並不是所有像他一樣留著辮子的男人都為了精神的飢腸轆轆而放棄現實。我認識他的故事他不願意我寫出來,他跟我說的時候我以為他知道粉墨登場不是褒義詞。他是個玩塗鴉的流亡者,遊走在各個不知名的藝術區。他是個生活作息極其規律的人,晚睡晚起,一天只抽兩包煙,因為剩下的錢要買晚飯和限量款的衣著光鮮。但他其實很幸運,至少他的熱愛和生活是一個東西,就像理想與現實握手言和:用視覺上的感觀傳達他的意義。至少這個定義是他自己編撰的,一個給城市空蕩牆壁刺繡的叛逆孩子。

他後來去國外讀藝術學院,大概三四年。他本來就不太懂語言,但其實藝術不要提國界,人與人間的觀點時而大相徑庭。他創作的繪畫線條粗糙,色彩反差大,精神內涵古怪;公正地講,被人評論作品稱不上作品,顯而易見是過分的,但不至於引得他砸爛了批評家所有的畫板和石膏像。所以他不得不拿出所有的空閑去街頭展示藝術,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買賬。其實相較畫作,他的生活態度更像是藝術品,他像是個行為藝術家。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認為別人否定他藝術創作的同時,也否定了他本人。

他自認為驚世駭俗的作品,連他自己也忘了隱喻意,被抽雪茄的老人用零錢拾走了;而他那些可觀的收入,多數是一張浮誇版本的名人頭像,配上谷歌上熱門的政治冷笑話。「真是荒謬」,他使勁精神了起來,「現在這世界上每個人都這麼荒謬。」其實每個人都不一樣,他只是把自己的藝術觀念強加給了所有人罷了。他數著賺來的紙幣,把揉皺的撫平,揣進口袋,拿零錢吃了頓還像樣的快餐車沙拉。就這樣他還完了錢,靠著每個周末的忙碌,在畢業之後回來開了一家古董店。

那家店就在一進東門左手邊第二個房子里。店裡什麼都有,上個世紀末的唱片,掛滿牆壁的海報,滑板和球鞋陳列在鐵架上,塗鴉的作品擺在最顯眼的地方。他很無奈,他想做一家只與塗鴉有關的店,但他發現這樣只會讓他餓死在藝術的條條框框里。他自從把背景音樂換成流行歌曲,套上潮流的皮囊之後,一下子從冷清變成了人來人往。他很無奈,他不懂為什麼別人欣賞不了他的藝術。自從改了風格以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雇了兩個幫手。但他不喜歡店裡流行音樂的磨砂,就蹲在轉口的垃圾桶旁邊,在悶熱的正午裹緊了飛行員夾克。

他兩次想把店賣了,想拿了錢就離開這裡。但他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為什麼要離開。有的人生來就是流亡者,受不了安安穩穩的生活和崎嶇的繁華,但不巧的是,耐得住衣衫襤褸和孤獨。他在牆壁上把自己的靈感肆意地揮霍,在旁人不解的眼神中尋找自己的意義。他就那麼掙扎了好久,把自己熬得不負少年。我當時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裡,儘管他不會說再見,所以長途巴士的轟鳴成了沒有眼淚的餞行。我無法理解他的方式。

他成了乞丐,在自己貧瘠的精神里欲哭無淚,在致幻劑的麻醉中睡熟了。一個年幼的孩子從幾節台階跳下去尋找快樂,而有些成年的人需要從幾層樓跳下去。就算太陽照常升起,他在街上的塗鴉也終究會被雨水抹殺,他也終究會僅僅以人口普查的零頭出現在之後的歷史裡。但是多少人都是如此,離永生只差一個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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