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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怎麼辦?佛陀教我們如何照顧和關愛病人

作者介紹

莉莉·德·席爾瓦是斯里蘭卡帕拉德尼亞大學巴利文和佛教研究學教授,她是佛教學術期刊和流行期刊的長期撰稿人,也是巴利文學會出版的《長阿含經批註》的編輯。此前由佛教出版社出版的著作有:《踏入世界的一腳》《自己構建的私人監獄》以及《徹底治療法》。

佛陀曾說:「照顧病患便是照顧佛陀。」以此教誡弟子照料病患的重要性。佛陀見到一位因身染嚴重痢疾而渾身污穢不堪的僧人後,說了上面這句話。在阿難陀的幫助下,佛陀用溫水幫助生病的僧人洗浴乾淨。

藉此機會,佛陀提醒弟子們,他們沒有父母或親戚的照顧,因此必須學會互相照料。如果老師病了,學生需責無旁貸地照顧他;如果學生病了,老師也有責任去照顧學生。如果老師或學生不在身邊,那麼僧團就有責任去照料那些生病的人。

還有一次,佛陀看見一位身患嚴重潰瘍的僧人,僧袍因潰瘍流出的膿血而粘附在身上。他的同伴因難以照料而捨棄了他。佛陀見此,煮了開水,親手為這位僧人洗去膿血,還清洗並晾乾了他的僧袍。當這位僧人感覺好些後,佛陀為他開示,使其開悟成為阿羅漢,然後很快就離世了。也就是說,佛陀不僅在口頭上教誡照料病患的重要性,還身體力行、親自照料遭人嫌棄的重病患者,為後人作出了崇高的榜樣。

佛陀列舉了一個好的護理者應具備的品質——此人應對藥品有足夠的了解,懂得什麼適宜於病人、什麼不適宜於病人,他應該讓病人遠離不宜、近於所宜,他應該仁慈有愛心,是為了利他、而非為得到酬勞去幫助病人,他不該對唾液、痰、尿液、糞便、潰瘍等有厭惡之情,他應該用佛法中崇高的教言來教誡和激勵患者。

需要注意的是,護理者不僅要通過提供適宜的食物和藥物來照料患者的身體,還應關照患者的心靈。眾所周知,護士和醫生的親切態度對於病人的士氣和恢復與藥品所發揮的作用是同等的。當病患因重病而陷入絕望和無助時,一句暖心的話或一個溫柔的動作都可以為他們帶來安撫和希望,這就是為什麼仁慈和悲憫這些高尚情感(即所謂四梵住),被認為是值得稱頌的護士品質。

佛經為護士這一職業加入了另一個層面的考量,即在護士的言語中添加了信仰元素。當病痛降臨到某人頭上時,便是此人直面生命現實之時;就算此人是個十足的唯物主義者,此時仍是令他認識到人迫切需要信仰的好機會。不僅如此,相較於平時的安好,當一個人生病時,他會更加恐懼死亡;而安撫這種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佛法上。一個護士應該給予病患這種信仰上的引導,這是他或她的部分責任。

在《增支部》中,佛陀描述了三種病患:第一種病人,不論是否擁有良好的醫療護理條件,都無法康復;第二種病人,不論有沒有醫療護理,都會康復;第三種病人,只有得到好的醫療護理才會康復。正因為有第三種病人的存在,所有病患都應該得到最好的醫療、適宜的食物以及適當的護理。只要這個病人一息尚存,我們就該不遺餘力地幫助他恢復。

根據另一部經書所言,疾病是生命不可避免的事情。在面臨疾病時,為了幫助病患康復,所有的資源都該被運用起來,甚至是神奇的咒語。這裡不討論這樣的做法是否有效的問題,此處的關鍵點是:當危機來臨時,嘗試使用一些傳統上認為有效的方法是無害的,你也不必一定對它有信心。當然,這些方法不應該違背患者的良知。如果通過這些努力之後,死亡還是發生了,此時就應以泰然和沉著的心態接受它,視為業力使然。

這裡想起一個公案:有位母親生了重病,急需兔肉治療;她兒子跑遍整個市場也沒找到兔肉,只好去抓兔子;後來他抓到一隻,但是一直不忍心殺死兔子,哪怕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也做不到!他最終放了兔子,為母親祈福。然而,就在兒子祈福的瞬間,他的善心力令母親康復了!佛教傳統中似乎有這樣的觀點——就是有些常規醫藥不能治癒的疾病,在某些情況下可以通過善心的力量治癒。

《毗奈耶·大品》中的醫藥篇表明,佛陀為生病的出家人開許了一些戒律上的細微方便。即便佛陀本人是一位嚴持戒律者,但他對病人表現出了強烈的同情和理解。健康的價值被極度重視,甚至被認為是一種極大的獲益(無病是至上財富)。

佛陀也教導病患應該配合醫生和護士,以獲得康復。一個好的病患應該只做有利於康復的事——就算是吃適宜的食物,也應該適量;應該好好服用開好的藥品,不要小題大作;應該誠實地把病痛告訴自己的責任護士;應該堅強地忍受身體上的疼痛,即使這個疼痛很劇烈、並且非常折磨人。

經書記載,佛陀用強大的願力,泰然自若地面對病痛。提婆達多為了害佛陀,曾對佛陀投了一塊大石,雖然沒有砸中,但一片碎石戳傷了佛陀的腳;佛陀用正念和鎮靜應對劇痛,因此沒有被疼痛擊倒。在涅槃前最後一次生病時,佛陀用正念忍受巨大的身體疼痛,以令人欽佩的勇氣,在忠實侍者阿難陀伴隨下,從波婆城走到拘屍那羅城,途中在多處休息,以緩解身體的疲憊。《大般涅槃經》中也記載了佛陀在竹林村用信念戰勝了嚴重的疾病,並重獲健康的事迹。

心智高度發達的人,至少在某些情況下,似乎可以抑制病情。一次,那拘羅父拜訪晚年的佛陀;導師佛陀建議他說:色身雖羸弱,但仍應該保持心靈的健康。痛苦有身、心之分。人如果身體疼痛,就會憂心忡忡,因此增加了心理上的痛苦,好像身體同時被兩支箭射中。靈性層次較高的人能夠在相應靈性層次上維持心智的健康,就像阿羅漢的靈性已圓滿成就,因此僅僅會體驗到色身之痛,而無心理之苦。

許多經書提倡,為了治癒身體上的小病,應憶念誦讀覺悟之要素(即覺支)。有兩次,當摩訶迦葉長者和目犍連尊者生病時,佛陀為他們開示了覺支,此後兩位尊者俱告痊癒。但需要注意的是,這裡提到的比丘皆為阿羅漢,他們已完全證悟並具足一切覺支。《覺支相應》中還記載,某次佛陀生病時,請淳陀誦讀了覺支;佛陀聽到誦讀很開心,並重獲健康。

另有一次,當耆利摩難陀病重,佛陀告訴阿難陀,若為他說十種認知,他就能康復;這十種認知為:無常、無我、色身不凈、(色身存在的)惡果、(感官之樂的)棄絕、無欲、止息、厭離、一切造作之無常、正念之呼吸;阿難從世尊處學說此法,並為耆利摩難陀複述;據記載,耆利摩難陀因此重獲健康。

有一次,佛陀聽說某位新近出家、少為人知的比丘病勢沉重,於是前往探視。這位比丘見到佛陀親自前來,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然而,佛陀囑咐他安卧勿動。佛陀坐下後,詢問了他的健康狀況,病痛是增是減。比丘回答,他覺得自己病得很重,十分虛弱,病痛有增無減。隨後,佛陀問他是否有憂慮或懊悔。比丘說自己有諸多憂慮和懊悔的事。佛陀問他是否因做了不道德的事情而自責。比丘說沒有。接著佛陀問,若沒有做不道德的事情,為何追悔?比丘答道:佛陀說法非為道德清凈,而為脫離貪慾。佛陀大為嘉許,連稱善哉、善哉。

隨後,佛陀為比丘說法。他解釋道,我們的感官體驗是無常、苦、無我的,故不應視為「我」「我所」;了知它們的本質,可以使我們不再執著於這些感官。正當說法時,該比丘獲法眼凈,認識到凡有生者,寂滅為性。換句話說,他證得了預流果,成為須陀洹(譯者註:即聲聞四果之初果,又譯為預流、入流。)。

根據《預流相應》記載,給孤獨長者曾一度罹患重病。應他的請求,舍利弗尊者來看望了他。得知長者的病痛很強烈且與日俱增,舍利弗尊者為之說法,提醒他憶念自己具有的功德。他說:對佛、法、僧三寶無信心、未曾修行善法的凡夫,身壞命終時投向惡趣;然而,給孤獨長者對佛、法、僧三寶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心,已成就眾多善法;只要憶念這些功德,痛苦就會減輕。

不僅如此,舍利弗尊者還指出,未入道的凡夫由於未長養八聖道,身壞命終時將投生惡趣;相反,孤獨長者已成就八聖道,只要心念聖道、思維其功德時,痛苦便會減輕。據記載,給孤獨長者的病痛果然消減,並獲得痊癒,以至於他能夠離開病床,將為自己準備的餐食供養了舍利弗尊者。

《預流相應》還記載了給孤獨長者的另一次罹病事件。這一次是阿難尊者被請到床邊說法。尊者解釋道,未入道的凡夫對佛、法、僧三寶無信心,行持惡法,命終時滿心憂慮,對死亡充滿恐懼;然而,對佛、法、僧三寶有深刻信心、成就善法的聖弟子們,則無憂懼之感。孤獨長者隨後表明自己對佛、法、僧三寶已有不可動搖的信心,並宣稱自己具有清凈家主的品德。阿難尊者說,孤獨長者得到了巨大的收穫,獲得了預流果位。不過這裡沒有記載,孤獨長者是否在此後直接恢復了健康。

佛陀教誡說,即使在生病時,比丘也不應該放鬆提升內心的努力和決心;疾病可能會惡化,但在此之前,應儘可能去獲得內心的提升;同樣,即使病癒以後,也不能放逸,因為一旦舊病複發,提升內心的機會就更少了。

根據以上經文的例子來看,佛教瞻病關懷之道不僅高度重視合理的醫療護理,也高度重視心智健康的有益引導。似乎可以這樣來認識,思維法義,特別是憶念自身已成就的善法功德,具有治療之效用。在前文佛陀與阿羅漢的公案中,他們藉由念誦覺支而得以康復。在耆利摩難陀比丘的例子中,雖然他生病時可能還不是阿羅漢,但一番有關十種認知的開示幫助他恢復了健康。給孤獨長者是一位須陀洹,一段關於須陀洹特有品質的討論幫助他快速恢復。這方面的道理,可能是因為別人提醒自己憶念已具有的善法功德時,內心會產生極大的愉悅感,而這種愉悅或許可以對身體的化學反應起到積極和健康的影響。

這令人想起《破除疑障》中提到的一個相關事件。一位正在聽法的比丘被蛇咬了一口,但他無視蛇咬繼續聆聽;後來毒液擴散,疼痛難忍;於是他觀想自己出家以來無染的戒德,當他想起自身戒德之純凈時,心裡生起極大的喜悅與滿足;這種健康的心理狀態變成了抗毒劑,他瞬間被治癒。

這些案例似乎揭示出一個現象,就是當病患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內心的功德上時,心裡會產生愉悅感,由此激活體內有益健康的因子——或許是分泌了某種有益健康的荷爾蒙吧。或許這就是靈性高度開發的人在持誦適宜的經文時,能夠恢復健康的原理吧!

巴利經文中對臨終患者的引導也多有記載。與這類患者討論死亡這樣的主題不可避免是令人不悅的。但相反,此時卻可以令人毫無矯飾地接受死亡的現實及其逼迫性,幫助病人以信心與平靜面對逼近的死亡。

這方面可以來看那拘羅母給予那拘羅長者的一段極其寶貴的忠告。一次,那拘羅長者病重,他的妻子那拘羅母注意到他很焦慮和擔憂。

她寬慰他說:「請不要用焦慮的情緒來面對死亡,只有焦慮的人才會在死亡時感到痛苦。世尊認為懷憂而死是不可取的。」

「如果你焦慮是因為你死後,怕我一個人無法撐起這個家的話,請你不要這樣想——我有手有腳,可以紡織養家,就算你不在身邊,我也能把孩子們拉扯大。」

「也許你焦慮是因為怕我在你死後改嫁,請你也不要這樣想——我們一直以來遵循清凈家主的行為準則,過著純潔美好的生活,所以千萬不要因此這事而感到焦慮。」

「如果你焦慮是因為怕我從此懈怠學佛與供養僧眾的話,請不要這樣想——你死後,我將會更加虔誠地供養佛陀和僧眾。」

「如果你焦慮是因為怕我不再遵循戒律,請不要對此產生任何懷疑——我清凈受持了全部居士戒律,如果你願意,可以向佛陀核實。」

「也許你擔心我還沒有獲得內心的寧靜,請不要如此——我已經達到一個在家人所能做到的最平靜的狀態;如果你對此有疑問,佛陀在設首婆羅園,你可以去請問他。」

「也許你覺得我還沒有熟練了知佛陀所宣講的法義,還不能夠獨立遣除疑惑的話——你不妨去問佛陀,澄清此事。但無論如何,請你不要帶著焦慮面對死亡,這會給你帶來痛苦,也是佛陀所呵斥的。」

據記載,那拘羅長者在聽聞那拘羅母的忠告後,重新恢復健康,疾病再也沒有複發。後來,此事傳到了佛陀耳中,佛陀褒獎了那拘羅母明智的忠告。

《預流相應》中有一堂關於臨終關懷的寶貴課程。有一次,釋迦族的摩訶男請教佛陀,一位具有智慧的優婆塞(譯者註:即男性居士)該如何引導另一位臨終的具智優婆塞。需要說明,這裡提到的雙方都是具有智慧的佛教居士。

佛陀用一整堂開示來闡述此事該如何處理。

首先,一位具有智慧的優婆塞應該用四句決定語來安慰另一位臨終的具智優婆塞:「賢友放心,你對佛、法、僧三寶具有無法撼動的信心,堅信佛陀已完全覺悟、法已完美宣講、僧伽行道正直;你還成就了趨向正定的無染戒德。」

在用四句決定語安慰了患者之後,應該問他對父母是否還有不舍。如果還有,應該提醒他,不論他是否挂念父母,死亡都會來臨;因此,最好不要有挂念。

接著,如果他說不再挂念父母,那就應該再問他是否挂念妻小,再以同樣的道理勸他斷棄此念。

隨後,應該問他是否顧戀感官之欲樂;如果他說有,那就告訴他,欲界天之樂遠勝於人間之樂,此時應鼓勵他嚮往天界之樂。

隨後,慢慢帶著他回顧不同等級的天人之樂,直到欲界天的最高層;此時,應把他引導向梵天。

當他想要獲得梵天之境界時,應該告誡他,即便梵天也是無常的,也要經歷輪迴流轉。因此,此時要鼓勵他嚮往止息輪迴的解脫。

如果他能將心確立於止息輪迴的解脫,那麼,佛陀說,他與那些獲得解脫的比丘無二無別。

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個具有智慧的人引導另一個具智臨終患者的最佳方式。很明顯,這裡的患者必須是一位修道已達預流者,因為開示起首提到的四句決定語或引導要點與預流聖者所具備的特徵是一致的。

《質多相應部》中有一段有趣的記載,關於一個具有較高修證境界的博學居士死亡的案例。質多是一家之主,獲得了不還果(譯者註:不還果即所謂的「阿那含果」,聲聞四果之第三果。)。因為善願已獲成就,當他身患重病時,一群林居天神請他發願來世轉生為一名世界統治者(即轉輪王);但他拒絕了,並說那也是無常的;他躺在臨終卧床上,教誡圍繞在床前的親屬們,強調要對佛、法、僧生起信心以及布施的重要性,隨後離開了世間。

根據《預流相應》所記載,佛陀有一次來到臨終的優婆塞長壽的床邊,建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對三寶尊貴品質不動搖的信念上,同時發願守持清凈戒律。長壽答道,他已經具備這些預流果的品質。隨後,佛陀建議他發揚這些品行,並進一步建立六種引生智慧的品質,也就是對諸行無常、無常故苦、諸苦無我、無欲、出離、止息的認知。長壽答道,他業已具備些品質,但是很擔心父親會因他的死而感到悲傷。此時,他的父親喬帝波羅告訴他,不必為此擔憂,應該全神貫注地聽取佛陀的教言。此番話語後,佛陀離開了,長壽隨後很快死去。之後佛陀宣布,長壽命終時已得不還果位。

一位名叫陀然闍尼的婆羅門是個瀆職濫收的稅務官,既貪污皇財也剝削民眾。舍利弗尊者有一次見到他,曾就邪命(譯者註:邪命指用不正當手段獲得財物)的惡報為他做過一番勸誡。此後不久,陀然闍尼身患重病,他請舍利弗尊者來到床榻前;被問及病情時,他告訴尊者自己頭痛欲裂。尊者於是給他開示了生命存在的層次,將他的注意力從低向高逐漸提升到梵天。當臨終病人的注意力被引向梵天界後,舍利弗為之解說趣向梵天的修行法門,也就是如何獲得四梵住的境界——即全面開發慈、悲、喜、舍四種心,並朝各方傳布。在開示的最後,陀然闍尼請求舍利弗替自己向佛陀致敬。舍利弗尊者離開後不久,陀然闍尼很快去世了。據稱,他在死後轉生到梵天。後來佛陀被告知此事時,說尊者犯了個錯誤——他沒有把陀然闍尼引向更崇高的解脫道。

這段經文告訴我們,即便是這樣一個瀆職的人,在臨死前這個重要的時刻獲得引導,也可以獲得更好的來世。不過,是不是每個惡人都能被引導獲得好的轉生結果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也許陀然闍尼平時行持的善法比做過的惡事要多,因此才能在臨終時有緣得到一位崇高的阿羅漢引導、轉生到安樂的境界中。

這點可以從經文提供的事實推斷出來。經文提到,舍利弗尊者遊方於邊遠的南路時,有位比丘從王舍城來;舍利弗尊者詢問了佛陀的身體狀況後,特意探問陀然闍尼是否精進修道。由此可見,陀然闍尼很有可能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僧眾的施主,尤其是當他的第一任夫人(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健在的時候;然而,他的第二任妻子沒有任何信仰。當尊者得知他馬馬虎虎、沒有認真修行時,感到很憂慮,決定在有機會時要好好跟他談談。

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就是舍利弗尊者說法時,是從最低的生命層次一步步往上講解到梵天世界。尊者之所以從最低層次的地獄開始,可能是因為陀然闍尼已退墮到那個層次。尊者幫助他想起曾做過的善事,也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病發前數日尊者給他作的那次開示上。這樣,通過挖掘出陀然闍尼內心潛在的善法功德,舍利弗尊者才能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分鐘里,引導他獲得了一個更好的轉世。

這令人想起了少年摩陀昆陀離的故事。當他身患重病躺在病床上時,佛陀出現在他面前;他受到極大的鼓舞,並對佛陀生起了強烈的信心,他死後很快轉生到了天界。

《預流相應》中的一段經文提到,一個沒有接受教法、對佛法僧的高尚品質沒有任何信心的普通人,在度過不如法的一生面臨死亡之時,一種對死亡的巨大恐懼和憂慮將會把他籠罩。然而,如果是對三寶有堅定不移的信心、品行純潔無暇的人,將不會有此種對死亡的恐懼和憂慮。這種死前的恐懼應該是由對良知的羞愧心所引發。在如此至關重要的時刻,如果存在著恐懼和憂慮,那麼此人必將轉生在與此痛苦體驗同等相應的境界中。

這裡適合引用一段釋迦族的摩訶男與佛陀之間關於突然死亡的人的命運的對話。摩訶男告訴佛陀,當他來到寺院,寺院中安詳的氛圍以及僧侶虔誠的品質讓他感到平和以及安寧;但當他外出走在迦毗羅衛城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時,想到萬一自己在車禍中橫死街頭,等待他的來世不知會是怎樣,因此他不免對未來感到恐懼。但佛陀向他保證,培養善德並守護正命之人,無需有這等懼怕。佛陀借用一個比喻來解釋這個問題——如果一壺酥油被打破並沉入水中,陶片雖會沉入河底,但酥油會浮上水面;同理,身體雖然分解消散,但修行成就的心將如水中酥油一般上升。

諸如《行生經》、《狗行者經》、以及《三明經》中也強調過同樣的道理。轉生的去向通常取決於一生中最常存持的心念。如《狗行者經》所說,假若某人思想與心性類似於動物,如狗、牛,那麼他就有可能轉生成這些動物——即轉生為心性相似的有情。相反,如果一個人的想法和性格相似於梵天,培養了類似大愛、慈悲等崇高品性的話,那麼他極有可能轉生到梵天。因此,死亡的準備工作真的要在活著的時候做好。就算臨死前有人來做轉生善處的引導,但成功與否還要有個前提,就是該人必須具備對高尚人品及見解的信心(這就是平時對佛法僧三寶有信心的意義所在),同時要培養善法習氣。如果該人缺乏道德品性,那麼臨終前將他引向更高精神層次將會有難度,因為他對高層次的道德品性缺乏了解。但不論實際引導是無效、還是有效,佛教的傳統中,病患臨終時都要邀請僧眾前來為他念誦《護衛經》,幫助病患建立信心,並把他的心念提升到更高的靈性層次。

此處令人回想起,律藏中曾提到過一些以往出世的佛陀,比如毗舍浮佛(他的教法期不是很長),他曾用他心通觀視弟子之心,並引導他們進行思維:「作此想、不作彼想;念此處、勿念彼處;放棄此、長養此……」等等。也許釋迦牟尼佛和他傑出的弟子們,也是用這種方法來對虔誠信徒進行臨終思維引導。不過看起來,相較於以讀心方式進行冥想引導,平時他們主要還是用開示長篇法義這樣大眾化的方式來作引導。

問題來了,如果病患處於昏迷狀態,這種心靈上的引導還能有多大效果呢?這裡最重要的是,我們對病患瀕死時的心理狀況並不真正了解。醫生和護士可能會說病人處於昏迷狀態,因為他對周遭的情形以及別人問他的問題沒有反應;他的五官可能部分或者全部失效;但是沒人能確定他的精神此時是否仍有功能——我們當然不知道心靈在瀕死時具有哪些特殊的潛能。在這重要的時刻,心識很可能非常活躍,也許這是心識掙扎得最最激烈的時刻——懷著對生的渴求、習慣性地強烈拒絕和抵制死亡。

可以推測,對死亡的恐懼最深之時,就是對生的渴望最強烈之時;而某人的罪惡感最強之時,就是對死亡的恐懼最劇烈之時,這種恐懼來自於荒廢了大好人身——本該好好把握此人身修行、獲得內心升華,現在卻肆意荒廢了。相反,如果此人利用好了此人身,增長靈性,那他在面對必然到來的死亡時,就會比較平靜、充實、並懷有愉悅的滿足感。一個人的轉生去處似乎與其內在的精神潛能相對應,佛教稱之為「業」。

以探望臨終病人時應如何行事的考量結束本文看起來很不錯。對此一般人的態度是傷感或哀憐,但佛教徒認為,此刻沉浸在負面情緒中是錯誤的做法。作者認為,對臨終者或任何面臨死亡的患者傳布慈愛之心是行之有益的。由於瀕死者的心智功能在這個關鍵時刻仍可能在發揮作用,並不受感官生理機制的局限,他的心對周圍人們的靈性思維有敏感受納的可能性。如果周圍人由於哀傷和慟哭產生了負面的思想波動,病患將會受到不良的影響。然而,此時如果能夠傳遞溫暖的慈愛心念,就像奇妙的心理止痛藥膏一樣,將會減輕瀕死的焦慮與不安,使臨終者之心受到寧謐慰籍的溫暖護持。

文章來源:

http://www.urbandharma.org/udharma3/sick.html

智悲翻譯中心 譯竟於2018年2月14日

翻譯:圓痴

一校:江永拉姆

二校:圓化 圓春

終審:阿游

以上內容轉載自智悲講堂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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