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名字，也有一點兒玄學

毛丹青專欄｜在日本

「在」，是認識日本的態度，也是了解日本的方式。

作者手繪圖

日本叫什麼什麼「子」的女嬰越來越少了，據說這跟年青的父母有關，因為這些人大都是電子遊戲的一代，對古怪而新潮的字眼兒敏感，而對傳統的稱謂卻有相當大的抵觸情緒。我周圍就有不少年青的日本人說：現在叫什麼什麼「子」的都太老了！這在老人那裡絕對不成問題的事兒，到了年青人嘴裡卻變得如此誇張，好像凡事叫什麼什麼「子」都是老的表達。

比如有些少女樂手，如果叫她們什麼什麼「子」，似乎很難從印象上兌現。「子」的叫法更接近於日本經濟高速成長的上世紀70年代，她們樸實溫順，善良友好，心裡有主心骨，但多少有些黯淡。那個年代的日本人每天像一群辛勤的蜜蜂，來往於大都市的地上和地下，不是往裡鑽就是往外奔跑，尤其是上班高峰時間，東京地鐵站換車的時候，人流從黑壓壓的車廂里噴射而出，從上往下看，就像河水倒流一樣，空間幾乎是非要被擠破了不可！

日本女人叫什麼「子」的也許挺魔幻，因為熟悉了，周圍不少日本人跟我說起自己的嫉妒心，當然除了女的，也有男的，誰都說的是身邊發生的瑣事，幾乎沒人說別的，反倒是日本媒體來不來就拿中國說事兒，類似「中國強大了，威脅也來了」之類的套話，聽上去總覺得什麼地方是嫉妒心在搞怪，但也說不準！

有個日本公司的年青職員，從鄉下到東京，每回跟同事出去吃飯老覺得自己是鄉巴佬，生怕別人看不起，尤其跟美女一起飯後去卡拉OK的時候，他的自卑感越變越強，加之同事們都是大城市的帥哥，這就越發讓他著急，於是在帥哥唱歌的時候，他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際上手裡卻偷偷拿著遙控器把伴奏的音調調得很高，結果讓帥哥突然唱不上去，露了大怯！他在旁邊發出得意的笑聲。

日本，山口縣（圖/庫索）

還有個日本女生，談了很多男朋友都沒談成，心裡鬱悶，遇到一天好天，出門上街。這時正好看到一對熱戀的情人手拉手從前面走來，覺得十分彆扭，本想繞道避開，不料對方男生說:「能麻煩你幫我們照個相么？」 無奈，她只好裝笑回答道:「好吧。」

接下來，她接過對方的相機，通過鏡頭正好看見一個破衣爛衫的男人正要從這對情人的身後走過，於是她遲遲不按快門，故意等到那個男人走過這對情人背後居中的時候，她才按下快門。很顯然，在一對幸福情人的中間會出現一個奇怪的男人。其實，這是她要拍出的效果，心裡一定在想「天下哪有那麼多幸福的事情？」一對情人高興地離開了，但這個充滿了嫉妒心的日本女生說她至今也不後悔，反倒覺得當時的那張照片讓她後來的心情好受多了！說起來也算巧合，剛才說的男職員姓「子安」，女生的名字叫「浩子」，誰都帶「子」。

當然，拿日本人的姓名含「子」說事，也許有點兒無厘頭，還是先把意思界定一下吧。我理解的「無厘頭」是指一個人做事、說話都令人費解，除了說話無中心以外，他或者她的語言和行為並沒有明確的目的，但有時卻目的明確。

大學裡有兩個日本學生，一個是女扮男裝，另一個是男扮女裝，整個一個大教室看下去，每次都發現他和她永遠坐對角，誰也不理誰。後來，他和她畢業了幾年，原來對大教室內的情景記憶也差不多淡忘了，這時，也就是這周，我忽然接到了兩人簽名的來信，上面說他跟她結婚了。過去打扮成女人的他現在當上了警察，而且天天還要到外邊巡邏，蠻忙的，而過去打扮成男人的她已經去了一家航空公司，據說很快能當上空姐兒。看了這兩個日本年輕人的信，覺得有些無厘頭，想當年大教室內的她與他到底是誰找了誰呢？無獨有偶，這兩名學生的名字都帶「子」，似乎是被命運安排好的一樣。

（本文為作者原創稿，原題《我所認識的帶「子」的日本朋友》，轉載請留言獲得授權。）

毛丹青，旅日華人作家、神戶國際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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