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婆婆的對弈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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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哎呦！你還推我！」婆婆順勢倒在地上。
酒醉三分醒，雖然我醉醺醺，但是清醒地看見她是自己躺倒在地，我並沒推她。
這是婆婆演技的巔峰之日，也是我們關係的最低谷之時。
我在酒精的作用下，膽大到肆意妄為：是你說我動手推你的，那我不打白不打——我拿起桌上的錢包就丟到她胸上。
然後是她的哭哭啼啼不停，罵罵喋喋不休，捂住胸口繼續演戲：睡在床上，說有心臟病，難受！
其實她很健康，精瘦矍鑠，健步如飛。
我繼續趁酒勁刺她：「心臟病那就去醫院，不要在這裡躺著，不敢去醫院就是沒病。」
酒醒後，我發現小腿上一圈黑紫牙印。才知道在這場戰爭中，我被婆婆咬了一口。
其實引發這場災難的導火索非常小：我的手機被盜，本來心情就差，回到家，婆婆還一陣冷嘲熱諷：「你還有什麼用？連個手機都能丟，你不記得鎖上包包的拉鏈，你還記得什麼！」
「我有沒有用，是你說的嗎？是你決定的嗎？我自己掙錢自己花，自己的手機丟了，輪得到你在這裡訓我？」這是我心裡所想，也像一顆炸彈，瞬間爆發。
我一氣之下，外出喝一小瓶白酒，想用酒精的眩暈控制情緒。沒曾想，結果更糟。我醉醺醺回家，她非要繼續爭吵，她要佔上風要贏。
其實，我平時很怕她，怕跟她爭吵，怕跟她相處，就像打針打怕了一樣。但是這次酒勁上來，我不想再怕下去，於是爆發出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戰爭」。
二
我心裡明白，她是心疼我們的錢。
她窮苦一輩子，嘗過沒錢的苦，對我們總是百般節省。手機丟了就得再買，她心疼我們賺錢艱辛。
只是我和她脾氣都大，都倔。
而她除了脾氣大、倔、還情商差。總是惡語傷人，嘴巴一定要贏。
這場災難受傷最深的是先生，她通過先生傳話，要我跟她道歉。
我不道歉。
因為以往，無論對錯都是我先道歉，而且每回都是我道歉很多次，她才理我。
漸漸發現，我每次懷著悔意，絞盡腦汁，希求和好的道歉，在心理上處於劣勢；而她的心理得勝居上，傲嬌揚威。在她心裡的爭吵成本很低，知道最終我都得道歉，都得輸。所以下次她又得寸進尺，毫不忍讓。
這回我堅持不道歉，但是看著她清瘦的背影，又動惻隱，就先打破沉默喊她一聲「媽」，主動厚臉皮跟她說話。她先是不理睬，後來多喊她幾次，又和好如初。
沒辦法，雖然爭吵，還是得先跟她說話，哄她，誰叫她是我婆婆，是老人，是長者……
三
雖然我明白一大堆道理：要收斂脾氣、要孝順老人。有時卻很難100%做到。只有在跟婆婆的不斷摩擦中，我逐漸歷練到心智成熟後，才真正改掉脾氣與婆婆和樂共處。
懷一胎時，我和先生經濟基礎不足，加上我身體素質差，便回婆家養胎待產。
我在小縣城出生長大，婆家是農村。婆婆是典型的農婦性格：大膽、潑辣、強勢、敏感、固執、手腳麻利做事快。我們生活背景不同，摩擦不斷。
養胎待產期間，雖然婆婆嫌我做事慢騰騰，但相處仍然和諧；我也主動買一些她喜歡的飲料，哄她開心。
只是，隨著孩子出生，矛盾也多起來。
生一胎時，羊水早破，坐車去醫院路上，我按照網上所說要躺著，盡量不讓羊水流失。婆婆厲聲：「坐起來，坐著有利於順產。」我解釋羊水早破的道理，她不聽，固執是她最大的性格特色。
月子期間，她也跟我爭吵，月子里，我處於弱勢，能忍讓，讓她跋扈。
孩子出生後，摩擦更多——
我：「煮的粥太咸了，小孩不能吃那麼多鹽。」婆婆：「那你自己煮粥，不要麻煩我。」
我：「寶貝長得快，這條褲子短了，要換條長的，現在天冷容易感冒。」婆婆：「穿了那麼多衣服，不怕，不用換。」
我準備抱著寶貝出去玩，關門時一不小心，門被風吹，「哐當」很大一聲關上。婆婆：「你還發我什麼脾氣？還這樣關門，有什麼不滿直接說。」
我：「不是故意的，是風吹的。」
婆婆：「沒那麼巧的風。」
我：「不能在喂飯的時候打小孩哭，對胃不好。」婆婆：「你說我帶不好小孩，那你自己帶啰！」然後，她給小姑子、七大姑八大姨打電話，告訴她們我嫌棄她帶不好孩子。
一哭二鬧是她的絕技（還好沒用上吊，不然我會被逼瘋），到處告狀孤立我，是她的絕招。
她如此咄咄逼人，我基本上很難忍住脾氣，與她小戰頻發。
四
因此，二胎我選擇和老公在一起，都在一線城市邊上班邊待產。老大丟給他鄉下奶奶帶。
二胎的預產期前一個星期，我把親媽叫來陪我，照顧我月子。
照顧完月子，親媽就得回去帶弟弟的小孩。
鑒於跟婆婆爭吵太多，怕和她同一屋檐下，我選擇獨自帶第二個孩子。
自己帶小孩才真正體會到辛苦，自己和寶寶的一日三餐、每天打掃衛生、吐奶、屎尿、洗澡洗衣服等等。
有時候在炒菜，寶寶尿濕褲子；有時候忙，寶寶一個人呆時間長一點就哇哇大哭。我幾乎天天累得腰酸背痛。
也只有在這時，我才頓悟了婆婆在幫忙帶老大時的忙碌和辛苦。
我開始懷念，有婆婆幫忙帶小孩的日子，至少我不用炒菜做飯，不用面對寶寶的一地雞毛。
我把二孩帶到10個月大時，大孩3歲，要入幼兒園。婆婆來我們城市同住，幫帶兩孩。
重返工作崗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努力珍惜與婆婆同住的日子，盡量不跟她爭吵。
五
可無論任何關係，都要雙方共同努力。
婆婆也說我比以前好些，知道忍讓。
但是她不改脾氣，跋扈依舊。
甚至還跟我說：「我脾氣大，你就讓著我，我心裡就也知道你的好。別總是跟我杠到底。」
我沒有總是讓著她，我也有底線。
所以出現上面第一節所述情形。我們要麼不吵，一吵就驚天地泣鬼神。
我決定盡最大努力，減少與她相處的時間。
白天上班，晚上回來帶帶小孩，周末看書，去書店看，買書回來看，只要一閑下來就看書，而不是跟她相處。
當閱讀量到一定程度時，我的心境情商都有所變化。
我開始會用幽默和大度化解一些僵硬的氛圍。
一次老大對我說：「媽媽，奶奶罵了你的。」
我好奇：「罵我什麼？」
「罵你是個老婆子」
婆婆聽見，慌忙解釋：「沒有，我就是說每個人都會老。」
老大激動的臉漲通紅：「媽媽是女生，就是我讀小學的時候，她也不會老，她只會越來越漂亮！」
非常感動老大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不管罵沒罵，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計較，就像看書，那一頁翻過去了。」
再往後，婆婆脾氣似乎也變了。有時候因為小孩，我沒忍住對她大吼大叫，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發脾氣，而是心平氣和地勸我：不要那麼大聲。
我終被感動：一個花甲老人，能忍住脾氣，我作為年輕人，有什麼理由做不到？
只有真正理解對方，才能做到寬容。與婆婆對弈是生活最美好的饋贈：逐漸磨平脾氣，喜歡上閱讀，心境也變得平和。
作者：邁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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