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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深情的世界,溫情地活著

她叫娃娃,跟我同年,月份上小一個月。記不得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剛剛翻看半天她留下的微信朋友圈,結合一些零星片段,推算應該有個四、五年的辰光。

在上瑜伽課的時候,她表現比較活躍,下課後她總是用滬語大聲跟其他同學聊天,感覺有點張揚,不是很喜歡。一次下課後,幾個人準備一起午餐,當時有她、瑜伽老師和另外一個同學。其實我課後很少跟瑜伽同學交流,那次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參加了這次午餐,那是我跟她第一次正式講話。我們吃的泰國菜,只記得有個酸酸的魚,很爽口。飯後,大家準備AA,結果她很爽氣的說,「沒多少錢的,我請客。」談不上吃人嘴短的討好,但對這種大方的性格還是會產生許多好感,對她不喜歡有所改變。

突然意識到被某些自以為是的國人詬病不夠衛生和高雅的和餐方式,比起老外冷冰冰的分餐方式,不知要溫情多少倍。大家有說有笑的一邊在同一個碗里夾菜,一邊分享對食物的心得,「這個好吃!」「那個配菜也是可以吃的哦,你快嘗嘗呀,真的可以吃,比主菜還好吃!」還會將挑選到好的食材夾給同餐他人。吃飯時,入口的不僅僅是美食,還伴隨著一絲絲心意和一些些樂趣。「噯,你好啊,我們上次在一起吃過飯啊!」在一個碗里吃過飯的人,彷彿在一個戰壕里打過仗一樣,關係鐵得很。有很多人認識了很久,但就是沒有一起吃過飯,所以關係一般般。自此,我跟娃娃就是在一個碗里吃過飯的人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走著,我們一起上瑜伽,偶爾一起午餐,或者一起看看電影,或者一起喝喝咖啡,或者一起坐地鐵回家(我們家在同一地鐵線上,她家會近很多)。日子每天長得太像了,實在是很難區分,大概是三年前一個乍暖還寒的初春的某天,瑜伽課後我們往地鐵站方向走,她突然招了一輛計程車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去中山醫院看看,你先走吧!」我說:「哦,好的,你看好了,晚上給我發個消息。明天來瑜伽嗎?」「好,明天來的。」她說完拉開車門,一下子鑽了進去。

晚上她告訴我,檢查結果不好,明天要去找熟人做CT。我只是說,不要擔心。第二天,去了另一家熟人在的醫院檢查,結果十分糟糕,又找了另外的專家醫生複診,確定是子宮癌。沒有過多的悲傷,一切按部就班的開始:住院、手術、化療、中藥。

因為有微信朋友圈的好處,在翻看記錄後,日子就記得特別準確。2015年3月8日,我上好瑜伽課約好十二點半去家裡探望她,順便過節。天下著小雨,在那天她坐車去醫院的路口對面的人行道上,我撿到一部只剩2%電量的iPhone6。為了尋找失主,原地等待十分鐘未果;尋找iPhone專賣店充電並求助店員用技術手段尋找,仍未果。耽誤了好多時間,只好帶著撿到的手機赴約,到她家裡都一點半了。她說:「家裡沒人燒飯,前兩天出院回來,老公和老媽兩個人還在吵,也沒人做飯,還是我煮的麵條。我們去外面吃吧!」我十分吃驚,她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受了這麼多的苦痛,為啥至親的人都不體諒啊。看她平靜的樣子,彷彿一點沒有放在心上。到飯店,詢問病情,她說:「子宮及附件都切除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沒有轉移,問題不大。」我不知道說點什麼安慰,索性就東拉西扯。席間,隔壁桌的客人聽到我說手機還沒找到主人,電又不多了,他們主動跑來把充電寶給我。下午兩點半左右,粗心的失主才給她的手機打來電話尋找。總算好人好事有了Happy Ending。她說:「你人好!」我說「你多保重,等你來上課。我有空就來看你。」

中間大概有一年的時間,我經常在瑜伽下課回家路上提早下車,順路去看她,我們還是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她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做了化療,媽媽去北京照顧姐姐一家人,老公要在家看兒子。化療後頭髮掉了,用絲巾包起來,看起來很時尚的樣子;她還買了假髮,天冷的時候戴,她抱怨說,假髮很貴。她說,「現在身體恢復不錯,在喝中藥調理,每天晚飯後會在小區里散步,還請了教練教教太極,偶爾做做頭倒立,空閑時練練書法。就是兒子有時候會讓我操心。」她說起來總是雲淡風輕,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就一個人去做化療這件事,我就覺得不可思議了。與癌症鬥爭的那種苦痛,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的是,去醫院驗個血,在針頭刺破指頭的一瞬間,絕大部分人都是恐懼得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一樣的絕望的閉上雙眼,有的甚至痛得尖叫。而這種痛,估計只有千萬分之一。

後來,她停止了化療,指標慢慢恢復正常,長出了細細的頭髮。有一天她出現在瑜伽教室,除了肚子有點凸起,其他跟之前一樣,做起瑜伽來仍舊行雲流水,有些難度係數高原來做不了的動作,居然在老師幫助下能夠完成了。一切看起來很好。幾個月後,她又不來了。另一個知道她病情的同學(瑜伽課班裡只有我們兩個曉得她的病情)告訴我,癌細胞轉移到腦部,腦子裡長了一個瘤,壓迫到神經,現在只能躺著不能動,又不能做開顱手術,只好忍著痛。啊,天啦,還是沒有逃過厄運,儘管她那麼積極樂觀,儘管她那麼豁達開朗,儘管她那麼調養生息!

「我去看看她吧!」

「你不要去,她不會見你,她不想人去!」

後來的事情都是這個同學告訴我的。好像是因為她有一個要好的中學同學剛好在美國的一個研究藥物的實驗室工作,而且這個藥物對她的病症十分有效,但藥物還在試驗階段,國內無法獲取,於是去年夏天她去了美國治療。老公送去美國,外公外婆在北京姐姐家沒來,爺爺奶奶在上海自己家也沒來,姐姐姐夫要上班仍然沒來,老公的姐姐姐夫、哥哥嫂嫂要上班還是沒來,兒子只能暫時寄宿在同學家裡。老公安頓好她以後,就留下她一個人回上海來了。她在美國仍然沒辦法做手術,只有化療,癌細胞又轉移到腎臟。

大概去美國兩個月後,有一天,她突然發微信給我,問我什麼時候方便,要跟我通話。約好了第二天在她的黑夜我的白天微信語音。原來她婆家,也就是她一家三口戶口所在地的房屋拆遷,按照當初的家庭約定及戶口、居住等實際情況,她應該拿三分之一的拆遷費。但是婆家人反悔,只同意給區區十六分之一。

她問我,「怎麼辦?」

我說:「你不要急,我來幫你聯繫律師,啟動訴訟程序,財產保全。這邊的事情你不要管,有你老公在,我會聯繫他,你安心治病。」

「你放心,命是我的,我會好好珍惜。」

「嗯,等你回來再一起練瑜伽!」

在律師的斡旋及訴訟壓力下,婆家人員考慮到各種情況,在分到拆遷款當天給了四分之一。稍微鬆了一口氣,我知道她治療急需用錢,美國化療一次要近二十萬人民幣。這可是她的救命錢啊!剩下的部分,繼續進行訴訟。律師告訴我,為了剩下的十二分之一,婆家人恨透了娃娃一家人,她人在美國沒辦法去開庭,老公一個人去,在法庭上,婆婆以死要挾法官,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並且婆婆一家人對她老公大打出手,法庭雞飛狗跳、混亂不堪。當然,最後的判決當然是駁回我方訴訟請求,這已經是今年三月中旬的事情了。

4月13日,瑜伽同學發了一條微信給我:「娃娃走了。」

「啊!你怎麼知道的?他老公告訴你的?」

「不是,朋友圈裡發的。」

開始沒明白,怎麼會在朋友圈裡有這種消息。突然意識到,馬上找到娃娃微信,進入相冊,一則訃告赫然在目,原來是他老公用她微信賬號發布的。雖然其實這種結果早有預測,但真正出現的時候,還是令人無法接受。

「我看到了朋友圈的訃告。」我說。

「16號你會去么?」瑜伽同學問。

「應該不會去。」我說。

我應該是要去的,但就是不想去,也真的沒有去。

今天瑜伽課後碰到了那個同學,她告訴我,「娃娃是今年三月中旬回上海的(與判決的時間差不多),老公去接回來的。她開始還不肯告訴我她回來了,我通過微信時間推算出來,硬到她家去看她的。我最後一次見她大概在她走前幾天,她太慘了,肚子鼓得像懷胎十月一樣大,胳膊細的只有兩根手指頭那麼點,頭髮掉光了。我說,『讓xy來看看你吧!』她說,『不要,我不要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她會害怕的。就讓我一個人安靜的走。』」

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寫到這裡,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不能自己。下午回家提筆寫這些文字的時候,頭就開始痛,一直忍住痛在寫。我想是她在怪我沒有去送她吧!不會的,她那麼善良,最後還在為我考慮,她不會怪我,是我太羞愧了。)

同學繼續說:「她最後一個人到山上(推測是寺廟裡)走的,她家裡太亂了,在她最苦的時候,她爸媽沒有來,她要走了,她爸媽來家裡住著,要讓她跟老公離婚,要獨吞她現在住的房子。她媽當著她的面不是跟他爸吵架,就是跟她老公吵架,她媽還打她爸。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一個人去了山上。哎……」

「她應該找我的,我幫她寫遺囑,這個樣子,房子是不能給爸媽的,她還有兒子呀!」

「她立了遺囑的,都給了老公,還說讓老公有機會再去找一個伴。」

「後來你去了告別會么?」我說。

「我去了,她老公哭得昏了過去。」

「其他人呢?她爸媽呢?」

「她媽有哭,其他的我不認識。」

有的時候說不經意說的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她走了。

有人說,在這個薄情的世界,深情的活著。其實世界是深情的,只是有時候我們多數不能正確解讀這份情深,要麼用力過度,要麼用力不均,要麼用錯方向,要麼用錯對象。

所以,我們要把情深變淺,即使用力過度、用力不均,也不會傷害過大;我們要把情深攤薄,即使用錯方向、用錯對象,也還有剩餘力量來調整。所以,在這個深情的世界,溫情的活著。請用潤物細無聲的默默溫情,細水長流的走過漫漫人生路。

娃娃,你的溫情還在溫暖著。

只愛一點點

 我願是只小燕

巫啟賢;方麗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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