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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企危機公關:一半錢給記者,一半錢給領導

《鳳凰街風雨》劇照

徐主編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嗨!你看看你們,都說沒事兒了,都是朋友嘛!」馬記者在一旁接過兩個信封,順勢放進了徐主編的包里,也跟著端起酒杯:「以後也希望多去項目上採訪採訪!」

1

2018年1月2日,元旦假期剛放了一天,我就接到同事老王的電話,說公司出了大事,讓我趕快回去。

我正在老家陪父母,頗不情願,問老王出了啥事,老王閃爍其辭,最後實在被問急了,才從牙縫裡擠出來倆字:「殺人。」

「殺人?你殺人了!」

「什麼我殺人了?」老王哭笑不得,「快回公司,回來說!這事不解決好,你我都得遭殃!」

老王這人一本正經,平時素不開玩笑,聽他這麼一說,第二天下午我便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北京,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放,便去找他。

老王正坐在五樓的黨委辦公室里抽煙,兩道眉頭緊鎖,像被鐵鏈子拴住了一樣。其實他不過也才30歲左右,但人長得老像,加上這副愁容,活像個50歲的老爺子。

「啥事?這麼嚴重!」 我把行李放到門邊,坐在老王對面問。

老王沒說話,把他的筆記本電腦轉過來對著我,上面赫然顯示著一則新聞:「XX公司X項目工人錘殺兩人,已被刑拘」。

看完標題,我的臉也綠了——這個案子就發生在我們公司雲南的一個項目工地。

「咋辦?這次是總部那邊發現的,督促到局裡,局裡領導直接電話打過來,務必要我們解決好。你說,宣傳的事兒也是黨委的事兒,解決不好咱倆是不是一起完犢子?」老王拿起煙,猛抽了兩口,煩躁地往椅子上一靠,手指來回敲擊桌面。

我低著頭,從老王的煙盒裡抖了一隻煙,給自己點上,抽了兩口,才稍微緩過勁兒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12月28日,殺人的是當地的一個工頭,叫張志。殺了人的第二天,警察和記者就都來了,也不知道項目上是怎麼應付的,總之第三天,這新聞就上了網了。現在不僅這個網站上有,你百度一下,有10多個頁面,全是……」老王越說越激動,最後兩句有些說不下去,只剩下嘆氣。

「事情其實倒是能解決,只是被局裡知道了就有些難辦了。這種事按理來說,我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最後反而是我們蒙在鼓裡。」我安慰他。

「可不是,你是學新聞出身的,又負責宣傳,你看看這事還有救沒?」

「給項目經理打電話了么?」

「打了。」老王嘆了口氣,「那個韓龍說了半天也說不明白,我和他說,明天我們一起去他項目上看看,了解了解情況。」

我苦笑了下:「行吧,正好我這行李還沒往回放呢。」

老王買完機票,臉和苦瓜一個色:「小金,這種事我不懂,你說是不是真有那麼嚴重啊?我才30歲,還有機會,可別被這事給影響著了啊!」

我只得拍拍他的肩:「沒大事,也不是不能平,放寬心。」

2

我完全能理解老王的心情,他混到現在,的確是相當不容易。

老王出身農村,中專學歷,按理說是進不來公司的。6年前,他被聘到了項目上實習,坐辦公室,負責給領導打報告、寫材料。老王肯干,自己文筆不行,就在網上抄、學、練,一個報告就要加兩三個通宵的班,寫出來的材料自然沒話說。後來項目完工了,按照程序老王也該離職了,也是巧,正好趕上項目領導高升,領導中意老王,順手拎了他一把,便把老王拽進了公司,成了一名正式員工。

進公司後,老王先在市場部,後來被調進了黨委辦公室。那時黨委正缺人寫報告,老王在項目上有經驗,寫起報告竟絲毫不輸給本科生。7年的功夫,按老王的話說,就沒睡一個囫圇覺,常常加班到後半夜,就這樣升到了總部部門經理——這個升職速度在公司里算是個奇蹟,對於一個中專生來說更是聞所未聞。

大概也只有我知道,老王的生活依舊像是草稈上的螞蚱,惶惶不可終日——這惶恐,多半來自家庭。

老王4年前結了婚,妻子原來也在北京工作,女兒出生後,妻子便帶著孩子回了家。老王是四川人,房子買在重慶,當年買房子的時候,老王家裡給不上錢,他一咬牙,跟同事朋友借了60萬,又貸了幾十萬,才把這房子啃了下來。

這些年,老王一個人身上扛著北京的房租、重慶的房貸、一家三口的花銷和欠款,不敢有絲毫鬆懈,他怕自己一個閃失,丟了工作,偌大的資金棒槌迎頭砸下,必把整個生活砸得頭破血流。

可該來的,還是躲不過。老王說,元旦假期他接到局領導的電話時,真如夢中驚坐起。在他有限的工作經驗里,完全沒有經歷過類似事件。掛了電話,他趴在電腦里搜了一晚上「危機公關」,看了一肚子理論,可就是不知道怎麼下手。於是天剛亮,便急急忙忙把我叫回了公司。

去往機場的路上,老王妻子電話打過來,聽他說元旦非但不回家,還要去雲南出差,頗有微詞。老王心中本就有火氣,才兩三句來言去語,倆人就在在電話里開始干架,直到快登機才撂了電話。

「個臭婆娘,恁的不懂事!」他嗓子里彷彿帶著哭腔,罵了一句,大踏步走進機艙。剛一坐下,就又仔細看起手機里的「危機公關方法」來。

3

按說,這起案件並不複雜:殺人的張志原本是和同鄉一起來雲南打工的,去年手頭一時緊張,就和同鄉借了些錢。元旦臨近,張志想回家看看,但同鄉怕他一去不返、欠錢不還,便死活都不讓他走。兩人的爭執越鬧越大,12月28日傍晚,張志竟一鎚子將這位同鄉砸死了。當晚,張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將另一個與自己有矛盾的工人也一錘砸死了。

天亮後沒多久,張志就被警察帶走了。

這個事件本身和公司並無關係,但壞就壞在了新聞發表時,帶上了公司的名字。新聞在網路很快便轉得到處都是,標題全是「X局X公司」,對公司名譽影響甚大。

我和老王剛出機場,項目書記便熱切地向我們走來。朱書記40歲上下,穿著一件土灰色的大衣,見到我們,臉上都笑出了褶子:「王部長好,金經理好。」

我友善地沖他笑了笑,老王卻兩眼一瞪:「好?好什麼好,出了這麼大檔子事,有什麼可好的!」

「王部長,這事……它也怨不得我們啊……」

「怨不得?」老王冷冷地哼了一聲,一提氣,「誰招的分包?誰招的工人?這工人不是你們招的?」

朱書記低著頭,老王沒等他回復,轉身提著自己的箱子就往商務車走去,我和朱書記緊跟在後面。

雲南項目工地偏僻,要走上20公里山路。一路顛簸間,朱書記好話說盡:「王部長,那個張志我們是真不了解,但凡知道他品行這麼惡劣,也不能用啊……這大老遠的偏僻地方,連分包都不願意來,工人也招不上幾個,您說……」

「您說的都是實情,我都理解,」我看朱書記實在辛苦,便打斷他問,「您能把後續的詳細情況再和我說說么?」

朱書記趕緊點頭:「好的金經理。事情發生後,警察就介入了,項目上就沒再過問,結果29號的時候,來了個記者,說要採訪。」

「來了個記者?」我愣了一下,「然後呢?你們讓他採訪了?」

「當然沒有!」朱書記趕緊連連擺手,「我們當然也知道這事件影響不好,就把記者趕走了。」

「趕走了?」老王在前座勃然大怒,「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人家隨手都帶著錄音、帶著攝像的,你說給人趕走就趕走了?」

我知道這是老王「補課」的結果——在當今流媒體時代,紙是真包不住火的。

朱書記在旁邊也怔住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老王扭過頭來:「我和你講,人家記者上門,是要跟你們解決問題的。你們態度惡劣,人家就敢給你報,這要是當初你們早點給人家迎上門,哪還有這麼多事情?!」

「是,是……」朱書記在旁邊慌忙附和著。

「小金,等這次事件都弄完,給所有項目都來一次危機公關培訓!」老王說完這句,再沒說話。

4

大概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了項目部。高山黃土的緩坡處,立著吊車和幾處板房,車還沒進院子,遠遠就看見門樓門口圍著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項目經理韓龍。

我們剛一下車,韓龍就迎上去和老王握手:「王部長好,這次的事兒真是麻煩了。」

韓龍是公司的重點培養人才,常年在項目上工作,他的皮膚像被火烤過的樹皮,焦黑色,皺紋褶連在一起,如刀刻一般。

「韓龍啊韓龍,你可真是糊塗。」老王的面色總算有些緩和。

「實在沒這方面經驗……」韓龍憨笑了一聲,隨後來到我的跟前,跟我用力地握了握手。「金經理,多費心,宣傳這邊還得拜託你想想辦法啊。」

我趕忙點頭,然後一起進了板房。

我之前下過幾次基層,但都是條件相對較好的地方,即便是臨建設施,也都有籃球場、撞球廳,房間通透明亮、住宿寬敞。可雲南項目這裡條件真是艱苦,不僅戶外娛樂設施一概沒有,臨建的台階、門樓到處都是沙塵,窗外目光所及之處也儘是黃沙和土坡,風一過,沙子能進一嘴。

韓龍和老王進辦公室詳談,我就在一旁和朱書記聊天。朱書記大倒苦水:人手不夠、條件差、領導不聞不問,其實這些問題基層都有,只不過在雲南這塊偏遠之地,問題更加嚴重。

我從板房下樓,想到工地上轉轉,朱書記就在我身後亦步亦趨。其實朱書記職位要高於我,歲數也長,然而在基層,但凡總部派下來什麼人,都是「領導」,可能現在職級還不高,但照大家的想法,「天天混在領導眼前哪有不高升的道理?」

在工地上,我問一個工人:「你認識張志么?」

工人神色不定地看著我,又瞅了瞅我身邊的朱書記。朱書記不耐煩地瞪了一眼:「有話就大膽說。」

「認識認識。」

「前幾天的殺人的事兒你了解么?和我講講?」

工人支吾了一聲,看朱書記點了點頭,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張志那人我認識,平常就蠻橫,當初就是他帶著他們鄉的人來的,結果來了之後,也都沒賺到什麼錢,就有人跑了。」

「沒賺到錢是啥意思?」

「就是沒拿到錢唄。」工人笑了一聲。

我轉過頭看朱書記,他有些難為情:「金經理,你知道的,項目沒結束,工人的工資大多都是欠著的……」

要說欠工資這事,其實也怪不得建築單位。建築單位是乙方,開發商才是甲方,建築單位「催收清欠」始終是個大難題,開發商的錢沒給到,工人的工資就結不了,有時候火燒眉毛了,就只能建築單位墊付。

項目上雖然管吃管住,但工人們畢竟還有其他花銷,辛辛苦苦幾個月,不發錢也就算了,還搭進去不少,自然不滿意——分包公司的工人還好點,畢竟是有單位統一管理的,都能踏踏實實地把項目幹完;野路子來的工人可就不一樣了,鬧事兒的、扯皮的,一言不合就走人,招呼也不跟你打一聲。張志就是這樣一個野路子民工的頭兒,平時在鄉里就蠻橫慣了,來了工地也一樣。

「你放心,錢年關頭肯定是給你的,這是政府項目,差不了你錢的。」

工人點點頭。

「後來呢?你接著說。」

「張志沒錢,還是要喝酒吃肉,只能跟同鄉借,前前後後借了8000多吧。後來他要回家,同鄉怕他也是和其他工人一樣跑了,死活不讓,就這樣起了衝突。」

「那另外一個呢。」

「張志平時就在工地上就蠻橫,大家誰能管的了啊?偏偏有一個,總是和張志對著來,叫王勇,王勇這小夥子可不錯了!可惜了啊……」

王勇是分包公司的工人,在工人里口碑不錯,為人坦誠、活兒幹得也多,平日最看不慣張志的遊手好閒。兩人經常小衝突不斷,張志看他力壯,平時也總躲著走,最後卻殺了他,想出口惡氣。

跟工人問完,我和朱書記往板房走,期間我要了記者電話,想著等一會兒打電話聯繫一下。

不遠處,老王也拿著手機從辦公室里出來:「哎……趙部長,我知道,正在解決!馬上解決!哎?你也要過來啊?那行,我們現在就安排好!好的好的!」

掛了電話,老王沖我嘆了口氣:「局裡要來人了。」

5

局裡的趙部長,關係和我們還是不錯的。早些年他也在我們公司,後來機緣巧合調到了局裡,一路直上到部長,級別要比我和老王高許多。

「你說趙部長這次來是什麼意思?」

「可能是督促我們辦事吧,記者我已經聯繫了,問題不大。」

「不會……對我有什麼影響?」老王這話問得我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老王又自顧自地念叨起來,「也不太對,如果要追責,就不可能調下來和我們關係最近的老趙……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我笑著拍拍老王的肩:「老王,別想那麼多了,估計也就是他負責這塊。你明天找家飯店,咱們接上記者和趙部長一起吃一頓。」

在回賓館的路上,途徑一處提款機。老王讓司機稍作等候,拉著我一起下車取錢。他抽出一張卡,取了2萬,然後把一厚沓鈔票放到信封里給我,在我的耳邊小聲說:「小金,你到時候就拿這錢,和記者們意思意思。」

我知道這是行內的規矩,沖著他眨了眨眼。老王像是了卻什麼心事般長吁一口氣,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從包里取出一張卡,又取了2萬。

看我疑惑的眼神,老王苦笑:「哎,你以為趙部長是白來的?」

老王又找了個信封把錢裝好,一路上大家都沒再多說話。

●●●

第二天一早,朱書記和韓龍就都坐著商務車來到賓館門口,接上我們後,一起奔向了機場。趙部長一下機,我們一大幫人便一同迎了上去,提行李的同時噓寒問暖。趙部長其實年紀跟老王差不多,他臉上倒沒有太多不悅,反而還和老王聊得有滋有味,大家的情緒也終於舒緩了一些。

「趙部長,您說,就這麼點的小事兒,還麻煩您過來一趟,真是太麻煩了……」老王在車上一臉歉疚,臉上的褶子又堆積了起來。

「不麻煩,應該的嘛。發生這種事,我們不可能沒有責任的,以後這類事件,一定要儘可能的避免、解決,不然對企業的形象影響多不好啊,是吧小王?」

老王連連稱是,說著一些可有可無的承諾。

下午晚些時候,一行人來到了提前訂好的飯店。飯店十分普通,進了包間,趙部長簡單的看了看菜譜,笑了一下:「來這窮鄉僻壤的,也沒啥可吃的,就隨便來幾道菜吧。」

朱書記出了門,提醒服務員走菜,又從車裡搬了一箱好酒進來。大家依舊只是聊天說笑。

直到電話鈴響,我才看到之前聯繫好的記者已經到了。我沖老王比了個手勢,老王沖我點點頭,我便起身來到飯店門口。

一胖一瘦兩位記者正在門口等候,稍胖的那位大約40歲,穿著格子襯衫,戴著一副小眼鏡,頭髮稀疏;另外一位看起來年輕些,身形偏瘦,看見我出來,便走上前和我握手:「金經理您好,我是小馬,是XX的記者,這位是我們徐主編。」

「啊,您好您好。這次的事兒還得麻煩你們了!」我趕忙熱絡地說。

「不麻煩,小事兒。領導們都在裡面?」徐主編問道。

我點點頭,領著二人進了包間。

二人一進屋,屋內眾人一瞬間停止了說笑。我給雙方引薦完畢,趙部長「哎呦」了一聲,連忙欠身:「歡迎歡迎,來來來,快上坐!」

徐主編謙虛地搖著手,在眾人的起鬨中,坐到了趙部長的左側。

酒過三巡後,大家也慢慢熟絡起來,趁著趙部長去洗手間的空檔,我拎了一杯白酒,走到徐主編的身邊,滿含著歉意說:「主編,這事的確是我們有錯,您看,怎麼解決比較好?」

我說完便把懷裡的信封遞了出去。主編掃了一眼信封,微微咳嗽了下,然後靦腆地笑了笑:「沒啥不好意思的,這事兒的確也是意料之外,金經理不必客氣。」

徐主編沒接信封,也沒和我碰杯,而是繼續和身邊的老王開玩笑。我站在他的跟前,手裡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時間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老王猛地從我手裡拿過信封:「是是,但是我覺得還可以補救一下吧?日後大家還能交個朋友,有啥好事,你們也給宣傳宣傳,是吧?」老王嘴沒停,手上也沒停,從包里又拍出了另一個給趙部長準備的信封。

這時,徐主編眼神忽然責怪起來:「嗨!你看看你們,都說沒事兒了,以後貴公司有什麼好的事兒,也交給我們宣傳宣傳,都是朋友嘛!」

徐主編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馬記者在一旁接過兩個信封,順勢放進了徐主編的包里,也跟著端起酒杯:「以後也希望多去項目上採訪採訪!」

四人舉杯,一飲而盡。白酒火辣辣的滋味燙著我的舌尖和喉嚨,直燒的我渾身上下生疼。

但是我心裡是舒服的,因為自徐主編乾杯這一刻,這件事情,才算徹底落下帷幕了。

6

接下來飯局的氣氛變得更加融洽起來,誰也沒再提這起案件。大家觥籌交錯,不一會兒徐主編就喝得滿臉通紅,拉著我們幾個稱兄道弟。我們紛紛附和,酒局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大家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飯局散了,我和老王沒讓司機送,一起去大街上走了走。華燈初上,各色的燈光把黑夜晃得騷動起來。

「這事兒是不是就這麼結了?」微醺的老王紅著臉問我。

「是。」

「具體能怎麼解決?」他看著我。

「你別問了,他們有辦法就是。」

老王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表情也舒暢起來,沒一會兒,他撥打了電話打給家裡,說說最近的事兒,又問了問女兒的情況。

直到送到房門口,我才問:「那給趙部長準備的……」

「項目上送了。」老王沖我揮揮手。「你還真以為,他來一趟項目是白來的?」

●●●

案件的新聞仍在,但前面的公司名被刪除了。沒了公司名,局裡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回到北京後,我給雲南項目做了個新聞策劃,組織了一次獻愛心活動,徐主編還真幫忙發了兩篇獻愛心的新聞通稿,在新聞照片里,朱書記和韓經理正在帶頭為貧困地區捐獻物資,兩人一臉的喜氣洋洋。新聞上的是省部級的媒體,宣傳力度不小——當然了,都是帶著公司名號的。

臨近春節,老王的頭上又頂了一大堆報告,新的考核責任書也要出台。他對我說:「小金,危機公關培訓我寫到責任狀里了,這一次,一定得好好落實!」

我點頭稱是。

出了辦公室的門,我將手裡的機票和住宿費交給部門新人,讓他幫我貼好,好送財務核銷。臨走,我看著新人桌上疊著厚厚一大摞發票。

「喲,這麼多啊?都是誰的啊!」

「啊,王部長的。」新人沖我笑了笑。

我看了一眼,報的是「營銷專項費用」,數了數發票的數額,總額赫然是4萬塊。

編輯:沈燕妮

本文系網易新聞人間工作室獨家約稿,並享有獨家版權。如需轉載請在後台回復【轉載】。

人間,只為真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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