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神垕之回憶篇——一言難盡聶家溝
作者簡介:
溫均有,禹州市神垕鎮溫堂村人,生於1960年,一級教師,躬耕教育四十載。工作之餘喜歡寫作,有詩歌、散文等作品見於多家報刊雜誌和自媒體平台。興趣廣泛,愛好旅遊、運動、收藏、雕刻、音樂、攝影等。
走進神垕之回憶篇—— 一言難盡聶家溝
溫均有
人們走進神垕,首先想到的是神垕的鈞瓷,神垕的老街,神垕的歷史建築和神垕美食。很少有人想到,神垕還有一個地方叫聶家溝。
魏巍大劉山,屹立在神垕南面,東西綿延二十里。聶家溝,像它林中的一片葉子,飄落在大劉山北麓的腹地。聶家溝那麼小,一個幾十口人的自然村,是白峪村最小的村民組。
大劉山是座寶山,地下蘊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聶家溝,是大劉山的一顆明珠,它的原煤資源無與倫比。聶家溝有多層原煤便於開採,以「二一」煤最為有名。灰粉低,含硫低,雜質少,發量卻很高。煤層厚度二十多米,坡度緩,底板平,天板老,斷層卻很少。不僅水小,瓦斯也低。因為開採成本低,有著幾百年的開採史。
聶家溝,這個大劉山北坡的小山溝,彷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寶地,向各地輸送著源源不斷的優質原煤。一些集體單位和個人企業,把聶家溝當做淘金的好地方,蜂擁而至。他們帶著資金,帶著設備,帶著技術,到這個資源寶地搶奪一杯美羹。
上世紀八、九年代,聶家溝成了神垕煤炭的主產區。工人們你來我往,絡繹不絕。煤場里鏟車轟鳴,震耳欲聾。晚上,公路上拉煤車、上班工人的摩托車,混雜一起,車燈通明,遠遠望去,猶如長長的火龍,在漆黑的山溝里盤旋。
聶家溝沉浸於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的世界裡。聶家溝人,依託煤礦,跑運輸,販木材,開飯店,開煤場,經營商店,忙得不亦樂乎,近水樓台先得月,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他們還坐地生金,享受鄰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佔地款、裝車費等優惠的待遇。
村裡的樓房多了,門前的轎車多了,家裡的高檔電器也多了,小山村繁榮起來了。好像一夜暴富的聶家溝,讓神垕人刮目相看。人們說,這是上天對聶家溝人的特殊眷戀,是大自然給他們的特殊恩惠。他們走在大街上,為自己是聶家溝人感到自豪。
常言說,豐年常思欠年時。聶家溝人,是否有過憂患意識?他們有沒有想過,這種輕鬆到來的繁華景象,還能維持多久?人們沒有節制的對大自然劫奪,是否會產生不良後果?當然,他們即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不良的後患,對這種瘋狂掠奪資源的行為,他們也無能為力。
聶家溝地下豐富的原煤,被連綿不斷的開採出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百年來開採不斷。終於有一天,人們好像突然發現,地下被掏空了,水被抽幹了。公路下沉了,山坡塌陷了。河水斷流了,耕地破壞了。甚至居民樓房也裂縫了,傾斜了。寒風,從牆縫裡刮進來,雨水,從房頂漏下來。漂亮的樓房,變得晴天不擋風,雨天不遮雨。住在屋裡,心裡顫顫巍巍。厚道的山裡人,面臨著家將不家的殘酷事實。勤勞的聶家溝人,經受著生態破壞、環境污染的嚴酷考驗。
建造新家,是聶家溝人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聶家溝雖然人少地廣,但土地被礦井挖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沒有哪片山坡,適合他們建造安置房,也沒有哪片耕田,適合他們重建家園,因為都是煤礦採空區。生態系統的嚴重破壞,使聶家溝人失去了安身之地,雖然只有十幾戶人家,雖然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並不算高。此時此刻,十幾戶淳樸善良的聶家溝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哪裡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
神垕鎮政府、 白峪村黨支部、村委會,在聶家溝村民們危難之際,責無旁貸,為村民們排憂解難。他們主動召集當地煤礦,協商搬遷補償。到處奔波,為村民們挑選房址。當地企業積極配合,全額按期交付房屋補償費、搬遷費。
政府的關心,愛心人士的幫助,使聶家溝人在生態系統遭受嚴重破壞的情況下,終於度過了難關。即是這樣,聶家溝人還是背井離鄉,遠走他方。十幾戶人家,東奔西走,七零八落。往日的鄰居,成了山水相隔的舊友;同胞兄弟,好像遠方的親戚。
聶家溝,這個窮鄉僻壤,曾經用它貧瘠的土地,養育了一代又一代聶家溝人。聶家溝人,祖祖輩輩住在這個地方,用他們的勤勞和智慧,打扮著這個小山溝。如今,人們離它而去,是聶家溝拋棄了勤勞的人們,還是人們嫌棄這片貧瘠的土地?
痛定思痛,聶家溝人經歷了一段大喜大悲的日子,他們也許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像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他們的前輩們,過著恬淡平靜的農家生活。而他們的後輩們,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生活方式?樸實無華的聶家溝人,即是在無家可歸的時候,他們也從來沒有埋怨過誰。因為他們曾經在家門口,很方便的打工掙錢。地租裝車費這些蠅頭小利,足以讓這些善良的人們心滿意足。
有人說,聶家溝村在地球上消失了,我聽後心裡一陣酸楚。聶家溝村還在,老宅子還在。路還是那條路,河還是那條河。只是村子荒無人煙,遍地蕭條。房子傷痕纍纍,破敗不堪。道路坑坑窪窪,高低不平。河道乾涸無水,荊棘叢生。熟悉聶家溝的人們,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定觸目驚心,思緒萬千。外遷的聶家溝人,如果回來看著以前的老房子,他們也一定百感交集,潸然淚下。
那天,我從聶家溝路過。看著那破敗的樣子,讓我想起二十年前熱鬧繁華的景象。我忽然對聶家溝產生一種敬意,對大自然產生一種敬意。聶家溝,一個不大的地方,歷史上曾經有多少煤礦老闆在這裡開礦?有多少汽車司機在這裡跑運輸?有多少人在此開煤場、開飯店做生意?還有多少人再此下窯掙錢?聶家溝,一個偏遠的小山溝,曾經為我們的社會,貢獻了多少財富?它把烏金一樣的煤炭,無私的奉獻了出來,自己卻變成了一個支離破碎的空殼。
如今的聶家溝,這樣的破敗不堪,這樣的瘦骨嶙峋。猶如一位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們,奉獻了所有的乳汁。我們是不是對它索取太多了?在它面前,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們貪一時之利,卻使它的生態系統,在很長時間裡難以恢復。這是大自然對我們的懲罰嗎?
在我的印象里,聶家溝本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條彎彎的小溪,從山上靜靜的流下來,由南往北,流過地頭,流過小橋,流過村前那個河溝溝。中途幾個山泉的匯入,使小溪之水漸漸大了起來,流水之聲慢慢大了起來。
村裡十來戶人家,用泉水做飯,用溪水洗衣裳掏菜,用潭水飲牛羊澆田。河溝里的水面上,擺著幾塊搭石,平平整整。村頭的小石橋上,坐著悠閑的老人。村裡古樹成蔭,幾座老房,掩映於青枝綠葉中。正所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傍晚,裊裊炊煙,在小山溝里升起。成群的牛羊,悠然悠然的進了村子……
一聲清脆的鞭子聲,把我從回憶里驚醒。一個牧羊老漢,拿著一個又粗又長的鞭子,站在地頭。他紫銅色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他看我若無其人地沉思不語,問我是搞環境保護的,還是檢查鄉村衛生的?聽了老漢的話,我頓時興奮起來,環保意識已經如此的深入人心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回答,我怕我一個教書人的身份,會涼了老人家的心,會打破他老人家美麗的夢。我以笑答之,問他:「這幾年咱們這裡的環境變化不小呀?」老人點點頭,指著報廢的煤礦說:「自從關閉了小煤窯,村上乾淨多了。廢棄的煤場,政府都栽上了樹,煤渣堆也綠化了。雖然只有兩三個老人回村裡住,但是上級還是派人打掃衛生,拾垃圾,鎮里還經常有人下來檢查呢!」
聽著老人的話,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雖然聶家溝的小溪里還沒有水,雖然村子還是一個空心村,但是國家打造青山綠水的政策在逐步落實,保護環境,治理污染,建設美麗鄉村,一個青山秀水的美麗鄉村,一定就在不遠的將來。
2018年4月21日於神垕
作者:溫均有
圖片:溫均有
編輯:張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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