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黃瓜山//春天裡有關梨花和農民◎肖洋

春天裡有關梨花和農民（組詩）

花間有公子弄發扁舟

我是曾耕種梨園

沉湎於晨起暮歸的人

扛著秋天的鋤頭走過冬天的雪

走進春天的油菜地

走向梨園深處的黃昏

夕陽坐在枝頭

我眯了眯眼

我是曾透過梨花滿樹

睹月思人的人

那夜月朗星稀天空澄澈

淌過千山萬水月光洗凈塵埃

空氣中浮動暗香

我是曾摟抱著梨樹

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沒來由的失聲痛哭

樹皮磨光嶙峋的胸膛

或者故事被花骨朵記取

今年的梨花開得波瀾壯闊

我是迷失花海的人

洶湧的雪浪或微風掠過海面

有那麼一瞬唐朝的遊客四顧茫然

橫刀勒馬或跑馬觀花

糾結要不要做一個招蜂引蝶的風流少年

至於我，一葉扁舟把自己放寬

任春日遲遲春風駘蕩

我是花海上隨波逐流的梨花公子

這個農民有一顆童話般幼稚的心

說實話，我是一個不怎麼地道的梨農

虛度了時光，且有點不務正業

雖說天增歲月人增壽

但畢竟青春流逝去

近來身子總感覺有些倦意

畢竟開挖過荒山野嶺

改造過良田熟土

看過花摘過果

撒過春天的種子收過夏天的波菜

掃過秋天的落葉剪過冬天的梨枝

雖說人勤春來早人勤地不懶

我這個農民也難免會無所事事

也會坐在梨樹下抽口煙發會兒呆

坐在路牙子上欣賞過往的遊人

流一流口水打一打盹

扯著嗓子吼幾聲：

這梨花開得白艷艷豐收已成定局

當然，還可以邁著不很精神的步子

背著粗糙的大手再巡視一遍自己的領土

可能池塘水漲了蝌蚪亂竄

可能池塘水幹了蝌蚪無路可逃

也許有幾尾小魚翻著白白的肚子

甚至揪一把椿芽炒個雞蛋喝一杯小酒

醉倒花陰或迷路花叢

這些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唯獨沒有貌美如花的農婦

從水缸里探出身子：

我偷偷撿過不少於十個田螺

這個不知疲倦的農民

依然有一顆童話般幼稚的心

黃昏來臨，村子升起炊煙

我在等一個女人

綻放著梨花般的笑意迎上前來

我有一個黃昏和你交談

是的，我的手裡正好有一個黃昏

正如強大的國王擁有他的子民

我擁有這個黃昏

全部的光線、時間和故事

我可以和你談談

不過，你得先等一小會兒

待我掘好地壟

整理好莊稼的根須

這關係到作物的生長秋天的收成

此刻你不必驚異

春風滋長梨枝開芽草尖拱出地面

是的，黃昏里我干著這些瑣事

好了，現在我可以拍拍沾滿新泥的手

站在田埂上和你說說這個黃昏了

許多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但並不影響我們的相談甚歡

你得原諒它們

安睡了一個冬天

是得好好洗個澡洗把臉梳個美麗的頭髮

擦上點胭脂水粉

翻箱倒櫃穿戴一新的歡喜

是的，沒有猜錯

我熟知你的一生

正如你熟知我的故事

突如其來的春意像小說里的愛情

總是會令人猝不及防。春天裡

剩下的時光剛好

夠我們一起度過餘生

作者簡介

肖 洋

肖 洋，生於1977年，少年時代開始寫詩，至今無成。寫詩為留存生存狀態和個人情緒，作為人生旅程的詩意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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