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悅讀·我的老媽媽
作者：周海勝
編輯：張艷秋
這段時間，我感覺媽媽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她畢竟已經七十八歲了，而且還有高血壓、糖尿病等老病纏身。所以每次回家，我們做兒女的都很關注她的身體狀況。
媽媽年輕時，是個很能幹的農村婦女。農活、家務自不必說,沒念過幾年書的她老人家竟能把毛主席的"老三篇"背得滾瓜爛熟，著實讓村裡人佩服。特別是她老人家對我們姊妹兄弟七人的撫養與照顧，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那時候，經濟極其睏乏，糊口是件很艱難的事，夭折的小孩比比皆是。我們七張小嘴嗷嗷待哺，想要養活我們真是天大的難事呀！而媽媽總能變著法把難以下咽的野菜玉米餅子、高粱米飯南瓜湯等做得香甜可口，讓我們填飽小肚子。平時，發現了一種新野菜，她總是自己先嘗嘗，沒有危險了再讓我們食用；想出的每一種食物的製作方法，她也都要先嘗試一下，再把它擺在全家人的飯桌上。
在我的記憶里，媽媽曾因吃野菜和臭米面中毒過兩次，好在她老人家身體強壯，每次都化險為夷、平安度過了險關。
那時，家裡連一台縫紉機都沒有，我們一家九口的穿戴，從頭到腳都是靠媽媽的一雙手。冬天棉，夏天單，媽媽常常是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成宿成宿地一針一線編織著我們的幸福！
現在想來，媽媽那時生活的困苦以及操勞的程度是難以想像的！但是即使在那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媽媽還能幫助那些比他還困難的親朋好友！她那種樂善好施的品行，在家鄉更是令人敬佩！
我的伯母去世的較早，扔下了兩個女兒和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大伯家裡外頭無法照顧。媽媽不顧自己的困難，毅然地在伯母去世不久，就把那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接到了我們家裡，屎一把尿一把地伺候。可惜，那時候大人都填不飽肚子，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沒有了母親的奶水，連玉米糊糊都吃不上。一年後，那孩子就夭折了。據說孩子死的時候，媽媽難過了好長時間，總是說，那時自己要是有奶水給孩子吃，孩子就能活過來了。可事實上，她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我的一個遠房舅媽是個聾啞人，不會照顧孩子，媽媽常常是忙完自家的事就過去幫她。這位聾啞舅媽直到臨終前還用手比劃著，告訴眾人，媽媽最好了。那是媽媽用實際行動感化了她呀！
我們長大後，生活逐漸好起來了，而我們七姐弟像出巢的小燕兒一樣紛紛離開了家。那時爸爸還在，他們老兩口獨自生活在老宅里，每年過年，我們都要回到他們身邊聚上幾天，這就成了他們二老一年中的大事。過年時，他們總是準備下豐盛的美味佳肴，還要準備孫輩們的壓歲錢，讓所有的晚輩都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我們回家，他們忙著、樂著，那高興勁就別提了。我覺得那時，他們是最幸福的！他們操勞一輩子，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其實就是為了眼前的幸福，在他們心裡身體健康，糧食滿倉，其樂融融，兒孫滿堂！
可惜，這樣的幸福時光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們年輕時勞累過度，透支了健康，年歲大了，毛病都找上來了。八年前爸爸突然得了不治之症，離開了我們。這對媽媽來說真是天塌了一般，從此，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了，緊接著，疾病也纏上了她那健壯的身體。為了照顧她，大哥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家，但媽媽就是離不開住慣的老宅，最後大哥一家只好和媽媽一起搬了回去。
現在，每次回去看望她，我都感到媽媽真的老了——白髮、皺紋、老年斑已經成了媽媽的代名詞；駝背、健忘、行動遲緩已經成了媽媽的新形象！有一次，妻子領著她染了頭髮，一下子媽媽的白髮變成了黑髮，年輕了許多，我們都很高興。可等一段再回去，媽媽已經把黑色都洗了去，依然是滿頭銀絲。她說，染了不得勁，還不如白頭髮好呢！唉，媽媽老了就是老了，我們已無法把她變回年輕了！只要她老人家高興，我們就心安了！
聽大哥說，媽媽最近添了一個毛病，沒事總是坐在自己的屋裡，靜靜地自言自語。後來大哥偷偷一聽，原來媽媽在念著我們姐弟七人的生日、時辰呢——她是怕自己年老健忘，把我們的生日記錯了呀！在去年我過生日時，媽媽提前三天就打電話提醒我，告訴我不要忘記吃長壽麵。當時拿著手機的我，聽著媽媽的囑託，已是熱淚盈眶！媽媽，我知道兒的生日就是您的苦日，做兒子的沒有去問候您，這已經是失責了啊，而您卻還惦記著我……
媽媽總是盼著我們回家，我知道，她老人家盼的不是好吃好喝，而是在盼著那份親情呀！所以每到假日，無論多忙，我們都要抽空回家看看她！有事沒事的，都要打個電話，向她報個平安。這或許也就是「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的最好的詮釋吧！而我們做兒女的，對她老人家又能做些什麼呢？也就只有這些了呀！
媽媽老了，她已不再年輕，但她老人家對我們這些子女的恩情，卻永遠也不會被忘記；她老人家對我們周家的貢獻，卻永遠也不會老去！「勤勞質樸創家業，忠孝傳家澤後世」，這就是媽媽這大半生的真實寫照吧！
媽媽已經七十八歲了，真的進入了「垂垂老矣」的年紀。現在，我別無所求，但願老天垂愛，讓媽媽健康，好多給我們這些子女一些孝敬她老人家的時間，讓媽媽更加快樂，讓我們更加心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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