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後,不必太堅強,不要凍住自己的感受
佛佳按語:謹以此文送給後台給我留言訴說失戀之痛的那位姑娘。有點長,盼你耐心讀完。本文寫於我自己失戀之後,所以,你看,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們誰也不孤單。你的疼痛,我也經歷過,而今,已經癒合。因此,你也會。
Need You Now
Need You Now
Lady Antebell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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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說實話,我始終沒太能喜歡上自己,因為我似乎一直無法按照別人期待的樣子生活。
比如說,分手4個月後,當我再一次流著淚,向S訴說那個幾乎已經定義了我的故事時,她語氣里就流露出明顯的驚訝與不解,「你還沒走出來?讓我說你什麼好!」
那一刻,我對自己的脆弱深覺羞恥,懊惱無比。
又比如,我小心翼翼問過一位長我幾歲的姐姐,問她是否失過戀,又是如何走出了陰影,「陰影?!沒有的事兒!」。
她告訴我,當年得知男友背叛後,確實大哭過一場,但第二天就痊癒了。
那一刻,我對自己的脆弱深感絕望,憤恨不已。
從此,我狠狠掐滅了向他人傾訴的慾望,即使痛苦如鯁在喉,已是不吐不快。
因為,人,終其一生,都是在儘力尋找被理解,被認同,而非被責備,被批判。無人能理解後,只好保持緘默不語。
但我卻並沒有因為凍住了自己的情緒,強顏歡笑,假裝堅強,就真正變得好起來,反而,陷入了另一種更深的焦慮與失落里。
昨晚,去了朋友開的一家小酒吧。
室內,射燈閃爍,歌舞昇平,人聲鼎沸。大家談笑風生,觥籌交錯間,說著些不關痛癢的話。
幾瓶蘇格蘭威士忌見底後,已接近午夜。
突然,音響里傳來了Lady Antebellum的Need you now,舞池間主唱的,是位姑娘,她略帶沙啞的嗓音,混著淡淡的哀傷與彷徨,終究,還是如一記重鎚,撞開了我還不曾癒合的傷口。
往昔如洪水決堤,滾滾而來,將我淹沒。那首歌,是我最喜歡的歌。
那時,我們分隔兩地,他念我時,就會去聽,就會去唱。
我像犯了錯的孩子,倉皇收拾自己的情緒,找了個借口,和已然喝得微醺的朋友告了別,匆匆出了酒吧,穿過十字路口,一路小跑,進了街心公園。
室外,暑氣還未全然散去,高高的蒼穹里,滿月朗照,月光皎潔如洗,灑滿人音漸稀的城市。酒精開始在胃裡發酵,空前的孤獨,如一隻無形大手,緊緊攫住我的心。
壓抑了幾個月的情緒,終究化為了洶湧不絕的淚水。
他們說的沒錯,心裡有缺失,身處人群,只會更加孤單。
今晨醒來,從書架取下聖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再次細細讀完。
讀完後,我決定拋開被定義的「成人」思考模式,停止逃避,去接受自己的情緒,擁抱自己的脆弱,安撫自己的焦慮。
2
我們身處的,是一個強者為王的世界。
這是根深蒂固且有強大科學理論支撐的,早在一百多年前,達爾文先生不就提出了「survival of the fittest」嘛,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規律而已。
要想生存下來,就得努力調整自己,去適應周圍的環境。
弱者,得不到承認,得不到尊重,是要被淘汰的。
於是,從小,父母就教育我們,不許哭,再哭,人家就要笑話了,一、二、三,住口,擦掉眼淚!
為了討好父母,獲得認同與讚許,我們便將委屈、難過、痛苦、害怕等脆弱情緒,一股腦兒活生生凍住了,封存在身體里,我們一邊掙扎,一邊掩飾,小心翼翼,慢慢長大。
可如今,站在二十幾歲的尾巴上,被掩埋在記憶里的脆弱感受將我撕裂得生疼時,我才意識到,那些不曾得到釋放與安撫的情緒,破壞性有多大。
實際上,原生家庭應該是一個人的脆弱得到包容、理解與接納的最佳場所。
可事實是,很多時候,我們所在的家庭,並沒能發揮這樣的功效,至少我自己的家庭,不曾給過我這份慰安。
性情剛烈的父親,教育子女有一套嚴苛的方法。在家裡,孩子的眼淚是絕對不被接受的。犯錯了,不要解釋,接受懲罰,再痛,忍著。
多少年後,我理解了父親,他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對待兒女的脆弱,其實,是在逃避他自己內心的無助。
孩子,只是他自己的投射。他沒法接受自己,所以自然也就接受不了那麼像他的我們。父親,一直活在自我的深淵裡。
父母耳提面命的「不許哭,脆弱給誰看」,致使我那顆柔弱的少女心從未曾得到溫柔對待,那些需要被釋放的情緒從沒有找到釋放的出口。
而沒有父母的支持,面臨失去時,癒合所需要的時間就會更為漫長。
上周,和一位同樣失戀的朋友去新天地酒吧街,我們要了兩杯「藍色情迷」雞尾酒。
她告訴我,她的媽媽因為擔心,過來陪她住了好一段時間。
和滿口「有點自尊,刪除所有的聯繫方式,老死不相往來」、「只有放下錯的,才能遇到對的」、「不就是失個戀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給你介紹個好的」之類的屁話的人不同,她的媽媽沒有說半句空洞的安慰,有的只是實在的相伴和真實的理解。
女兒太疼時,她甚至會鼓勵女兒和男孩子聯繫,努力去爭取,不留下遺憾。
我想為這位阿姨點贊。
失去,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詞兒了。失去一位親人,失去一位伴侶,失去一位朋友,只要你是真正愛那個人,只要你是真切地付出過,你就不可能不疼,不脆弱。
這些時候,空洞的安慰,毫無用處。
所以,請不要再告訴我,不許哭,我當然會哭,我當然會脆弱。
我不要凍住自己的感受,我要接納我自己,我要擁抱我自己。因為我深知,凍住自己的感受,就像吃飯時,沒有吃到那最後讓自己飽的一口一樣,那一口將始終被惦記,並會影響未來的開始。
你若不理解,總是滔滔不絕地鼓勵我,並樂此不疲地傳授人生經驗,我無法怨懟你,只是此刻,你不是我最適合的傾聽對象而已。
3
結束了一段持續了近3年的感情後,一天清晨,我撥通了一位遠在新疆的好友的電話。我告訴他,世界坍塌了,過去不見了,未來不見了,自己彷彿被隔離了一樣,整個心被掏空了。
周圍的人、事、物再也與我沒了關係,我什麼也不想要了,什麼也給不了了。
我站在原地,想大聲呼喊,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結束一段關係,就像是經歷一場「死亡」,需要花時間去祭奠,去悼念,去悲傷。而這個過程真地太痛苦了。
就像梁靜茹唱的那樣,「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愛的歌會痛,看你的信會痛,連沉默也會痛。」
這種失去的痛苦,刻骨銘心,確實已經滲透進了血液,血液循環,隨時都會提醒你,那個人,已經不再了,已經永遠失去了。
我們活生生被抽離了出來,失去了與過往的聯結。
過去,我們的存在與身份,由那那段關係界定,我們是某某的妻子,是某某的女友,是某某的丈夫,是某某的男友。
在一段關係里,我們構建著自己的身份,享受著這種關係帶來的權利,履行著這種身份帶來的義務。我們雙腳著地,真真切切地活著。
可一旦關係結束,我們就即刻失去了這種身份,那種被撕裂的痛,令我們迷茫、困惑,我們再也找不到了自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那天,思念無法抑制,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弱弱地告訴他,我想要回他的老家看看。
他反問,請問,你以什麼身份?
聽到這句話,我的身體僵住了,心再次被抽空。是呵,我又還能以什麼樣的身份回去呢?
失去,之所以痛苦,還因為,對我們而言,那個失去的他,經過了我們馴化,產生了意義,產生了需要和被需要感。在我們的眼裡,他是獨一無二的,在他的眼裡,我們也是獨一無二的。
在《小王子》里,和玫瑰花發生爭吵後,小王子選擇浪跡別的星球。途中,他遇到了玫瑰園裡的五千朵玫瑰花,他對她們說過一段話,
「沒有人馴化你們,你們也沒有馴化任何人,你們很美麗,但也很空虛,不會有人為你們而死。當然,尋常人會認為我的玫瑰花和你們差不多。但她比你們全部加起來還重要,因為我給她澆過水。因為我給她蓋過玻璃罩。因為我為她擋過風。因為我為她澆滅過毛毛蟲。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抱怨和吹噓。因為她是我的玫瑰花。」
那個失去的他,我們在他的身上澆築了心,施用了情,付出了時,耗費了力,我們與他一道,看過雲聚雲散,觀過潮起潮落,因為這些共享的經歷,那個他變得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而一旦關係結束,我們就同時失去了那個生命的見證者。
那種痛,難以言說。
失戀後,朋友們開始為我張羅,安排各種各樣的人與我見面。盛情難卻,赴過幾次約。
但遺憾的是,凍住自己的悲傷,借用新的關係轉移注意力,從來都是徒勞無功的。朋友們定義的那些所謂的成功優質男生,在我的眼裡,和玫瑰園裡那五千朵玫瑰花毫無區別,因為他們不曾馴化我,我也全然無意去馴化他們。
在我心裡,那個失去的他,還是最好的,依舊是獨一無二的。
失去一個戀人,結束一段關係,還意味著失去了一種生命的可能性。
我們曾決定,每天存10塊錢零花錢,一年後,去敦煌鳴沙山月牙泉;我們曾約定,我負責賺錢買車,他負責掙錢買房;我們曾承諾,永遠不離不棄,他是我孩子的丈夫,而我則是他孩子的母親;我們曾發誓,一起老去,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免得彼此孤獨。
而這種生命的可能性,被「完結」的關係粉碎,遺落了一地。在一段甜蜜的關係里,誰也不願承認,未必明天,就有以後,誰也不會預想,兩個的夢想,最終很可能只能由一個人去完成。
4
當我明白了,失去就像經歷一場「死亡」,必須用心去祭奠,去哀悼,去悲傷,而不能活生生凍住的時候。
我便決定不再選擇假裝堅強,不再空洞安慰身邊正在經歷「失去」的朋友。我深知,每一分喪失,對任何人,都是十分艱難的。
抗拒、經歷、接納、和解,是人在面臨任何一種失去的時候,都必然得歷經的過程。
失戀最初,我們不能接受,極力去抗拒「他或她已經不再愛自己」的事實;
而後,慢慢地,我們開始試著經歷感受那份心被掏空後的痛苦、焦慮與無助,開始練習自己左後攥著自己的右手,心痛難忍時緊緊咬住牙關;
之後,我們漸漸接受了已經失去這一現實,眼淚湧上來時,倔強的抬起頭,看天空的雲,疏放自己的不安;
最後,我們選擇接納,選擇與自己、與他人和解。
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千萬不要凍住自己的痛苦感受,不用刻意難為自己,不需在本來脆弱的時候假裝堅強。
因為,正如沒有吃到那一口能讓我們感到飽的飯一樣,凍住自己的情緒,只會讓我們更加惦念那口飯,並影響到我們未來的生活。
只需要去經歷脆弱就好,經歷得越深,或許經歷的越深、越透徹,越能發現那些歲月長河裡被我們一直掩蓋的脆弱,而那些脆弱感所帶來的羞恥感,如此之深、如此之強,在我們的血液里來回滾動,時刻會讓我們感到不舒服。
而只有全然接受所有的脆弱,擁抱它們,我們才可能最終與自己和解,與他人和解,並開始新的關係。
這個過程究竟會持續多久,因人而異。
能從別處獲得越多感情支持的人,需要的時間可能會越短。
就像我的那位朋友,她的媽媽所給予的愛與呵護,對於她早點完成療愈,將會十分有益。
也正是在看清了這一點後,我決定放下自己的焦慮,不再責備自己,不再逼迫自己,選擇溫柔對待自己,再給自己一段時間。
但,這個過程,人人都必須完整地去經歷,去感受,不能去逃避。
只有等到有一天,我們能夠坦然接受這份失去,而且開始認真思考這份失去對於成全我們生命的意義,意識到那個失去的人其實是來幫助我們完成一門人生功課的,並最終真正感激他們的時候,療愈才算真正結束。
我們就能不帶怨恨,開始新的生活。
從這層意義上說,分手後,能真正放下的人,確實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就像作家秋微,她與每一位前任,最終都成了一輩子的朋友。
張德芬說,「每一個發生我們身上的事件都是一個禮物,只是有的禮物包裹得很難看,讓我們心生怨懟或是心存恐懼。所以,它可以是一個災難,也可以是一個禮物。如果我們能帶著信心,給它一點時間與耐心,細心地拆開這個慘不忍睹的包裝外殼,就會享受到它內在蘊含著的豐盛與美好。」
而拆開這個禮物,是需要時間的。
那麼,在接受「失去」的過程中,就讓我們不那麼堅強,不凍住自己的感受,大膽展示自己的脆弱吧。
※30歲,除了結婚生子,就沒有資格再談夢想嗎?
※如何運用心理學ABC理論走出失戀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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