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溫柔,就是對書時的樣子
?
「
紙媒和網媒沒有高低之分
但我敬重紙媒行業的信仰
」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過書店了。
小的時候媽媽很喜歡帶我去書店。新華書店離我家不遠,坐車十多分鐘就到了,那會兒還沒有那麼發達的網上購物,所以我和媽媽經常得自己去實體店買東西,而書店就成了我每一次出門必不可缺要去的地方。
有些時候媽媽去辦事兒或者買別的東西我不想去,就自己買了一份荷葉涼粉一份鍋巴土豆一杯冰粉,去書店選上一摞書,一看就是一整天。
後來到了初中,學校圖書館很小很小,兩個教室那麼大的地兒,卻讓我興奮不已。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上午二十分鐘的大課間以及晚上五點半下課去那兒借書看。我得保證每天都能看完至少一本書,下課時間又太少,所以常常在不大喜歡的課上也偷著看書。
一邊看書,一邊心驚膽顫怕被老師抓住,於是只好加快看書的速度,瞄一眼,立馬抬頭,裝作看著老師,實則回味書中的情節。一下課,老師還沒走出教室,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書擺在桌子上。那會兒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
上了高中,學校附近有很多書店,還有一家賣二手書的小攤。二手書實在太便宜了,雜誌兩塊錢一本,原價二十多三十多的書也只賣五六塊錢。我那會兒的錢除了必要的生活開支幾乎全都貢獻給了那個小書攤。它不大,但卻供應著我所有的精神糧食。去的次數多了,賣書的阿姨都記住了我,知道我喜歡哪幾位作家,他們一有新書來阿姨就會招呼我:「哎,那個誰誰誰的書來了,你看不?」
後來慢慢和阿姨熟識,我也就由買書換成了租書。本來是五六塊錢一本買的書,阿姨一塊錢一本租給我。有朋友說我是傻子,但我總覺得,我是賺到了。就這樣,我在那兒看完了學校圖書館沒有的金庸、瓊瑤、夏七夕、郭敬明、猶似、獨木舟……
在我短短20年的人生里,那是紙媒於我而言最鼎盛的時代。算著日子去買書租書、把它們塞進課桌,垂著頭,一頁一頁地翻,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很多時侯還要防止老師們的偷襲。興許是這樣的閱讀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我現在想起來,總覺得這家小攤是我「酸味兒」的啟蒙。
剛上大學,還不適應電子書,圖書館書又舊,我的錢也有限,於是每周清空手機內存去新華書店給新書拍照,回學校後一頁頁看照片。挺寒酸的吧?但我卻從不這樣認為。相反,還常常感嘆自己真是太聰明!這樣就免費讀了好多的書。
大一、大二、大三……越來越忙,也就越來越少去新華書店。從初中高中的課本試卷里解脫出來,到了一個花花世界,紛繁複雜,讓我眼花繚亂。網上的信息爭著搶著往我面前涌,手機里也有了數不清的閱讀軟體。
或許紙質書對我很重要的那個時代過去了?
我不知道。但我卻就是在這個時候,自己開始寫字。
命運和緣分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兒啊!隔了那麼久,我和那個會把頭埋在課桌里看雜誌的小女孩,居然連接在了一起。唯一不同的是,那時的她是讀者,而現在的我,自己成了寫字的人。
假期陪妹妹去書城買教輔資料,我趁著她在選資料的時候跟她說了一聲然後自己去了別的樓層。那裡書架重重疊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紙質書特有的香氣。暢銷書在最外側被可愛的店員們摞出亮眼的造型,經典書目則擺在書店的正中間。我看到有一個書架專門擺放了唐詩宋詞的品評書,頂上還碼了一套珍藏版的《詩經》。封皮很厚實,淡淡的藕色,隱隱印著水墨畫,裝幀設計花了很大的力氣吧?書里有股油墨香,每個字都厚重得像是跋涉過文明與歲月堆砌而成的硝煙,千辛萬苦才走到人們面前。
這就是紙質書啊!
我認識的一個前輩老師在出版行業工作,偶爾聊天,他會跟我哭訴這個紙媒不景氣的時代,偶爾也會調侃一下作為紙媒寫作者的一年——
春天寫的稿子,夏天終於過了,秋天時書上市,到了冬天仍然會有讀者發來反饋。
慢得無奈,也慢得好笑,笑了之後,卻也會感到浪漫:不過幾頁字而已,居然有如此強大的足以穿越四季的力量。
那天我看到的書店裡,不僅有當季的暢銷書,還有民國文人的文集,亦有文藝復興時期的名著。書店深處有一片青春文學區,我甚至看到不少初中、高中時讀過的小說。幾年前的故事換了裝幀,立在書架底端,卻輕而易舉地勾起我心中的那片霧氣。
拍了幾張圖給前輩老師發過去,跟他說:「到書店來就一點兒也不覺得紙媒蕭條了。還是印出來的東西比較有質感。」
他回復我說:「雖然確實日漸衰弱,卻永不消亡。」
或許,這就是紙媒的意義吧。
現在還在發自內心愛著並且做著紙媒相關工作的人,多少都有點理想主義。就像是我喜歡的匠人們的故事。手藝人做到最後,就成了「守義人」,再做,就成了「守意人。」
而能堅守一份意義的人,必定是內心豐盈且幸福的人。
現在的我,有了一個小小的心愿:要出一本自己的書。印在紙上,有淡淡的油墨香氣和清新淡雅的裝幀,不是為了火也不是為了所謂出名,而是想給自己一份意義和信仰。
我愛著紙媒,卻在做著網媒的兼職工作,但我從不覺得紙媒、網媒有什麼高低之分,它們只不過是傳播內容的兩種媒介而已。
可我敬重紙媒行業的這份信仰。
一份報,一本雜誌,一卷書,慢,但鄭重。選題、碼字、校對、編輯、排樣、設計、裝幀、出版。短則一夜、幾天,多則幾個月、甚至一兩、兩年、好多年。最後帶著油墨的馨香送到讀者的手裡。
老派深情,舊日浪漫。
看紙質書的時候,我會想起從前那些車馬郵件都很慢的日子,眼睛在不過一頁紙那麼大的地方蹦躂,卻讓我感覺世界美好,我早已走遍。
你要多讀書,我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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