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雨書屋閑話水滸之三十四： 大刀關勝向金人投降了嗎？

原標題：雅雨書屋閑話水滸之三十四： 大刀關勝向金人投降了嗎？

雅雨書屋閑話水滸之三十四： 大刀關勝向金人投降了嗎？

寧稼雨

《水滸傳》中的關勝被寫為三國關羽的後代，而且其相貌神威，均得其祖先遺風。宋代歷史上的確有個叫關勝的人，《宋史·劉豫傳》記載了關勝為劉豫部將，英勇善戰，劉豫投降金人前為防關勝不從而將其殺害。可是清人梁玉繩卻在《瞥記》卷七中說：「《宋史·劉豫傳》：『豫將關勝，與俱降金。』」就是說關勝與劉豫一起投降了金人。梁玉繩的兒子梁學昌則在《庭立記聞》卷一中引證材料批駁《宋史》的錯誤：「崔秋谷云：『《金史·劉豫傳》：『關勝者，濟南驍將，屢出城拒敵，豫殺勝出降。』又王象春《齊音》云：『金兵薄濟南，守將關勝善用大刀，屢戰兀朮。金人賄劉豫誘勝殺之。』是勝未嘗降金也，《宋史》誤。」那麼，是不是《宋史》真的錯了呢？查一下《宋史·劉豫傳》的原文，才知道錯誤的不是《宋史》，而是梁玉繩。《宋史·劉豫傳》的原文是：「豫懲前忿，遂畜反謀，殺其將關勝，率百姓降金。」

看來，梁玉繩的引文有兩處錯誤，一是沒有原文按實引錄，而是引其大意；二是斷句有誤，將「其將關勝率百姓降金」讀為一句，又漏讀「其將」前「殺」字，以至以為關勝率百姓投降。而梁學昌又過於相信父親的引文，沒有核對《宋史》便想當然地要糾正人家並不存在的錯誤，不僅遺笑後人，而且還大大冤枉了關勝這位民間英雄。

不過，梁學昌所引的王象春《齊音》一書文字，倒可以證明這個善用大刀的濟南守將關勝就是《水滸傳》中的關勝。容與堂本《水滸傳》第一百回交代關勝的結局時說：「後來劉豫欲降兀朮，關勝執義不從，竟為所害。」這與《金史》、《宋史》有關關勝的結局完全一樣。可見《水滸傳》中的關勝就是以濟南守將關勝為原型的。至於《水滸傳》說關勝是關雲長的後代，倒是捕風捉影之談。其根據應當是龔聖與《宋江三十六人贊》：「大刀關勝，豈雲長孫？雲長義勇，汝其後昆。」這裡只是猜測，並沒有肯定；只是說二人精神相似，沒有說真的是血緣關係。但龔聖與讚詞中所說關勝的義勇精神，應當並不僅僅是指《水滸傳》中的事迹，恐怕是指關勝在濟南英勇就義的事迹而言。

因為關勝死後，在濟南留下了不少古迹和傳說。如《光緒山東通志》卷三十四「古迹一」記載：「濟南府歷城縣，關勝墓在縣南渴馬崖。」同書卷一百九十九「雜誌上」也說：「歷城馬跑泉，乃金兵薄濟南時，關勝與兀朮大戰，一日，至渴馬崖，求水不得，馬跑地而泉湧出，因名馬跑泉。今西門南濠外有馬跑泉，濼水環流，是另一泉也。劉豫受金賂，殺關勝，其墓在渴馬崖西。」這樣的英雄事迹，才形成了人們對這位民族英雄的崇拜，以至將其與關帝王相提並論。余嘉錫《宋江三十六人考實》認為龔聖與對其他人的讚詞中雖以贊為主，但「皆語含規諷。獨勝贊略無貶辭，且謂其不愧雲長之義勇，此其間必有事實可據，絕非空言稱嘆。豈龔氏亦以濟南守將拒金被殺者為即此關勝，故從而許之歟」？這正是道出了其中的肯綮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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