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新的文藝樣式——視覺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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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新的文藝樣式——視覺雜文
(新發澳門《藝文》雜誌)
同濟大學中文系教授 喻大翔
梅國雲,現任海南省作家協會專職副主席,海南省文學院院長,長住海南島上的一位作家。
2011年,他在一次夢境中,將文學與漢字書寫神奇地結合起來,創作了一幅後來被網友稱為「筆外意象」的《回家》,從此誕生了一門新的藝術。
數年間,梅國雲的獨創性作品引起廣泛爭議與持續影響:一部分文藝和文學評論家如同發現了新大陸,驚奇讚賞;一部分正統書法家將他視為野路子,不入青眼。在虛擬世界,不經意間他卻成為了藝術網紅,從微博上圈走了一百多萬粉絲,並紛紛為他的作品「命名」。2016年底,海南出版社推出了專書《筆外意象》,收錄了200多幅作品;2017年12月至2018年1月,先後有國新書苑(海口市)、板橋美術館(江蘇興化市)和南京大學圖書館為他舉辦了專題展覽。2018年初,中國作家協會主辦的機關刊物《文藝報》,發表了周欣展的評論《以故為新以俗為雅的梅體漫字》,評價梅氏「把漢字的建構審美化」,體現了「藝術性地建構漢字的(造字)想像力、創造力。」
事實上,這七八年時間,在各種媒體上發表的肯定性評論,已有數十篇之多,足可出版一部專書了。但在大陸之外還鮮有評介,這也是筆者向《藝文雜誌》推薦的動機之一。
儒家的傳統,對於一個新的事物總是「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這符合人從感覺到概括、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習慣。文藝上,出現一個新的形式或樣態殊為不易,品其作進而認其名,做到名副其實,也符合閱讀欣賞的審美程序與要求。
有人將梅國雲的這些作品名之曰「漢字畫」或「圖畫字」;有人名之曰「筆外意象」或「梅體漫字」。只有後二者得到作者的認可,並暫且作為獨家標識。不過,「漢字畫」與「圖畫字」(「圖畫文字」)等,早已成為文字學專門術語,不便挪用或借用;「筆外意象」雖有美譽,但太注重感性與聯想,沒有清晰的外延與內涵,不能成為一個體裁概念或範疇;「梅體漫字」呢?其核心詞「漫字」的確可與「漫畫」相應或相對,有成為一個藝術體裁的邏輯條件,但我認為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周文將梅氏所創定位為「造字的藝術」,這不太符合作者的創作意圖。作者曾告白,「我沒有停留在書法的個人小宇宙里玩純粹審美的技巧,只是藉助這個殼,表達對外部世界的立場和觀點。說白了,筆外意象就是我的文學表達的另類形式。」他無心造字,只是借字發揮,借酒澆愁,醉翁之意在山水之間也。何況,在當代的語言環境中,造詞可以,造字恐怕不行。國家語文政策與相關規則不允許個人亂造字,而學校教育與文學創作對鑄造新字也沒有要求。
梅氏的創意在於:基於書法藝術,通過漢字的解構、變形、重組與排列等技巧,從字象延伸到形象、世象與想像,發揮從「象形字」到「字象形」的獨特藝術功能。
其實,在物一也,在名在稱卻可二可三甚至更多,這是由時代、學科或主體的意圖所決定的。梅氏所創藝術之體,依我的觀賞與判斷,可以命名為「漫字」,與漫畫「用簡單而誇張的手法描繪生活或時事的圖畫」相仿,只是前者主要以字為載體;後者主要以畫為載體。但從作者的身份、目標、「答辯陳詞」與邊緣藝術體裁的特色來看,我以為用「視覺雜文」作為藝術體裁之名,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身份、目標與「答辯陳詞」前面已有交待,邊緣藝術是指字、畫、文的結合或混合。「字」者,指保留了書法一幅字的基本格局:字、章、款與署名,但不再聚焦於篆隸楷行草的字體與用筆;「畫」者,重構圖,有形象,但不再聚焦于山水、人物與用墨,而是圍繞文字的象形或字意的構形,在一定空間中模仿畫面布局;「文」者,不是長篇、甚至也不是短篇文字、有複雜結構的作品,而是聚焦於一個事件、一個主題、一閃一念,在標題甚至題記的配合下、在核心字的各種誇張與變化中,實現情思或意義的引申與象徵。可以說,這些作品以書為體、以字為文、以畫為境、以文為鵠(的),這是文學的視覺化,書法的文學化,藝術的文人化,傳統的當代化,正統的戲謔化。極類似詩歌中的象形詩或圖案詩。
雜文雖以諷刺與批判為主,但它還有現實與浪漫,有溫情與悲傷,有幽默與歌頌!魯迅的雜文充滿辛辣味與火藥味,也充滿人情味、愛的溫暖、甚至哲學的深度與圖畫的美感。
反觀梅氏的筆墨世界,雜文的文體特質他都有了,故名為「視覺雜文」也未嘗不可。如此,從漫畫、漫字到視覺雜文,也有一脈內在的藝術邏輯牽連著。
2018年3月10日於上海
附:梅國雲近期創作的筆外意象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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