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小樹
圖片來自花瓣網
「1」
前段時間去實習，一拍腦袋，又給自己起了個小名「小樹」。
就像我的英文名「lily」一樣，都是在沒有準備，萬分緊急地的情況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跳出來的名字。
然而叫「lily」的實在太多，一個班都有大中小之分，所以索性加一個「某」字，喚「某lily」。
意思是lily王國里的某一個lily，一個最愛講自己那點破事兒的普通姑娘，有時又暗暗跟別人較勁：我們不一樣！
而「小樹」則不然，管你叫「朴樹」，「欒樹」，「桃樹」，「柏樹」，什麼樹的，我就是一棵永遠都在長大的小樹而已，我可以是小朴樹、小欒樹、小桃樹、小柏樹、小......
「小樹」涵蓋了大自然所有樹木正在努力長大的模樣，同時也有一定的辨識度，「小樹」非「大樹」，非其他任何具體的樹也。
好想有點暈乎，總之，「小樹」這個小名，起得挺好。
「2」
其實，我從小就跟樹有緣。
我家西岸邊的桃樹就是我六七歲時種下的。看著它一年一年地長大，結越來越多的桃子，給過路的人解渴嘗鮮，我是很驕傲的。
現在想起來，大自然才是我童年裡最大最美的遊樂園。
春天，挑馬蘭頭，找桃苗，捉蝌蚪、燒野火飯；夏天，躺在藤椅上大口吃西瓜，天花板上的風扇咯吱咯吱地響，外頭太陽自顧自地燃燒，我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有一年春天，我和姐姐偷溜進一戶人家的後院，那裡有一棵全村最大的桃樹，有兩層樓那麼高。
桃樹確實挺普通的，但是它細長嫩綠的葉子倒是很清秀，像極了秀氣的眼眸和有點韻味的眉頭。
大桃樹的樹榦是深棕色的，很粗糙，一點都不粗壯，樹榦和枝椏之間有桃膠，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桃花淚」。
不知是桃花自個兒流淚，還是今昔「不知人面何處去」的人兒站在桃樹下默默流淚呢！而桃花不管，依舊把那個春風笑，或把哪個愛哭鼻子的人兒笑！
也許是這棵大桃樹，或是人們吃完桃子隨手將桃胡往院子里一扔，待到春天，院子里就有了好多小桃苗。它們才是我真正的目標。
小桃苗是大桃樹的小小小版，莖葉細嫩微黃，脆弱不堪，卻歷經了一個寒冬的積累，慢慢地從桃胡之中發芽，柔軟地從裂縫中鑽出來，哪敢辜負這大好春光啊！
牆角是它被隨手一扔而落地的地方，也是它暫時的家。
我和姐姐用桑樹枝小心翼翼地將小桃苗周邊的泥土挖開，生怕用力過猛，破壞了桃仁。
當依稀可見淺棕色的桃仁皮時 ，稍稍用力一拔，小桃苗就要搬家了。
我們把它的家安在了西岸邊，那是我親手種的第一棵樹，也是唯一一棵活了的樹。
鄰家叔叔說，野生桃樹結的桃子又小又酸，不好吃，就順手給它嫁接了。
就這樣，我開始盼望每一個春天。
過了三四年，桃樹開了花，就是不結果子；又過了一兩年終於結果子了，有碗口那麼大，但是忒小氣，才十個；再過上好幾年，村裡的每個人都在說，就數我家的桃子最好吃。
再過幾年，我離開家去上高中，回來時桃樹已經枯死了，不再有綠葉，樹榦依舊粗糙，不挺拔，彎曲得像夕陽餘暉中傴僂的老人，可依舊掩蓋不住樹本身樸實無華的光輝。
記得大一回家，桃樹已經不在，岸邊空蕩蕩的，就連夕陽都少了一個落腳的地方。突然我看見灶台邊的一摞柴，也許就是「老桃」，今天白米飯的香甜得算你一份功勞！
「3」
當我離開家去更遠的地方時，我沒有種過樹，就愛看樹，看各種各樣的樹。
到了北方，校園裡都是梧桐樹，或者是懸鈴木（我也分不清楚），高大卻不挺拔，粗壯的樹枝彎曲纏繞，靜悄悄地看著夜跑的我。
路燈將它們照得通透明亮，梧桐果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大自然的搖籃，裡面睡著個愛做夢的孩子，風聲編成了孩子的搖籃曲。
跑著跑著，我跟樹們說起了話，我知道它們是懂我的，因為我在乎它們，我們還很像。
校園裡還有一種變化豐富的樹——欒樹。
春天，青綠色的小葉，輕盈茂盛，被風一吹，像風鈴般搖曳，在藍天白雲下閃光。
一到六、七月份，黃色小花開了，裡頭還透著一點紅，神奇地倒掛在大樹底下，落到單車的籃子里，還有漂亮姑娘的長髮上。
這個時候，我騎上一輛單車，穿行在欒樹下，用力蹬上大成橋，屏住呼吸，享受衝下橋的一點小刺激，好像所有的不開心都可以被沖走一樣。
繞著校園騎上一大圈，回到宿舍樓前，撣下一身的小黃花後，走進自己的小窩。
秋天到了，欒樹的葉子紅了。
「4」
還有一種樹，我也愛看，就是冬天裡光禿禿的樹。
沒有葉子，只有樹榦和枝椏，大雪壓彎枝頭，說是來湊湊熱鬧，卻下了一整夜，早上起來，整個小鎮都更加寂靜了。
每次下班回家，一下地鐵，就可以看上20分鐘的樹。當然要感謝城市裡暖黃色的燈光，讓我清晰地看見燈光下的樹和它們的影，一起靜悄悄地陪伴晚歸的人。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人們剛下地鐵就迫不及待地抽上一支煙，然後慢悠悠地走回家。
他們抽煙，我看樹。其實都一樣。
因為時間已晚，何必匆匆忙忙？放慢腳步，走上一段路，抽上一支煙，看上一棵樹，告別今天繁忙的工作時間，迎接睡覺之前屬於自己的一段毫無壓力的寶貴時光。
可惜那些樹我都叫不上名來，也沒有機會再去瞧了。
「5」
我愛樹，每一棵樹都堅定地站在那裡，用單純和質樸表達著自己。
它們看著每一個路過的人，感受著他們的心情，無聲地記錄著一切。
「小樹」，不是一棵長不大的樹，而是一棵永遠都在長大的樹。
如果有來生，我願做一棵樹。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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