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傑：非洲正在起變化

作者：陳興傑

人文經濟學會特約研究員

3月份美國對中國發動貿易戰，全球貿易陷入陰雲，一個素不起的眼角落卻透出光亮，那就是非洲。3月21日，44個非洲國家在盧安達簽署協議，宣布成立非洲自由貿易區。在這個上世紀末陷入血腥屠殺的國家，孕育著非洲新的希望。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非洲只有一個形象：貧窮和戰亂。事實上，今天多數非洲國家都已實現和平，政局相當穩定，國際環境更比亞洲簡單。最大的問題是經濟落後。非洲各項發展指標都是全球墊底。原因很複雜，只從貿易上講，各國看似緊密無間地坐落在同一大陸，除了北部撒哈拉沙漠，其他幾無屏障，但是非洲國家的經濟聯繫卻十分鬆散。他們之間的貿易如此之少，好似他們的國界隔著寬闊的海洋。

早在殖民時代，英法德葡等國佔據非洲，殖民地之間就建起關隘。非洲是歐洲國家的囤墾種植基地，其貿易都在宗主國之間進行，各國殖民地互防範競爭滲透。到1960年代，非洲國家紛紛獨立，他們遇上的是貿易保護思潮。

這時期，國際貿易的主流是「進口替代戰略」，即本國發展獨立工業體系作為國家命脈，不足再通過貿易補足。發展工業需要資金積累，這就需要出口積累外匯。除了亞洲四小龍，當時幾乎所有落後國家都在執行這一套趕超戰略。「不出口就完蛋！」，這是尚比亞獨立後首任總統的名言，也是當時非洲各國的經濟思想。新非洲籠罩在以鄰為壑的重商主義思想，結果很明顯：誰都不願從鄰國進口東西，那麼誰都別想出口。非洲內部貿易需求變得極低。

今天的非洲，內部貿易僅佔總貿易額的12%（2014年數據），在其他地區，同一地區的內部貿易，往往能占貿易總額70%以上。亞洲中日韓三國，它們互為第一第二大貿易國；加拿大和墨西哥的經濟體量不算特別大，由於和美國相鄰，他們幸運地成為美國第二第三大貿易國，其數額略少於中國。

鄰國貿易是最重要的國際貿易，而在非洲，貿易保護藩籬把各國隔絕成貧困的陷阱。

有些人認為：非洲各國普遍貧困，其進出口產品多是本國過剩農產品，產品單一，互相需求並不旺盛，沒有貿易的必要。非洲各國基本持這樣的思想，政府把外匯控制在手裡，好和歐美國家做生意。可是試想一下，當一個國家連吃飽飯都成問題，飢餓和動亂揮之不去，還談什麼工業化？

窮國之間沒有貿易需求，這也是很普遍的誤解。

非洲經濟總體落後，可是仔細考察，就會發現：非洲地理和物產多樣，各國差異巨大。非洲有肯亞、坦尚尼亞這些「黑非洲」國家，還有蘇丹、阿爾及利亞，他們是阿拉伯國家；衣索比亞和索馬利亞貧窮得令人絕望，非洲也有南非、埃及這樣初步工業化國家。非洲礦產和農業呈明顯帶狀分布，經濟差異極大。差異化則是貿易的前提。

早在殖民時代以前，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者就和降水豐富地區的農耕者，他們就形成密切的貿易關係。在非洲東部，一條傳統貿易通道從北非橫貫大陸直抵南部非洲，聯繫著各個部落的人民。歐洲人到來前，非洲已有數千萬人口，不同部落既有戰爭，也有貿易。現代非洲有十幾億人口，這個數量還在增長。當人群不能用貿易合作交往，戰爭陰雲就會籠罩下來。很多人擔心非洲「人口爆炸」，通過發展經濟使其生育率降低，則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今年剛成立的非洲自由貿易區，將覆蓋超過10億人口國家，國內生產總值超過2萬億美元。偌大的非洲自由貿易區，規模不如英國一國的生產總值，說起來確實寒酸，不過對於這個貧窮的大陸而言，彌足珍貴。自貿區的目標是消除90%商品關稅，根據各國需要保留「敏感」的10%，這10%也將設置過渡區，逐步放開。非洲貿易的最大障礙不是關稅，而是非關稅壁壘。如何減少壁壘，拆除路障關卡，這是非洲自貿區的最主要工作。非洲兩個最重要的國家南非和奈及利亞，目前他們還在觀望，這也增加了非洲自貿區成敗的不確定性。

中國是非洲融合強有力的推手。過去多年，中國企業在非洲主導了很多基礎設施建設，其中的跨國鐵路建設，能極大地促進各國貿易。很多中國人在非洲淘金辦企業，僱傭許多黑人小哥一起做生意賺錢。這在缺乏商業氛圍的非洲，他們是珍貴的火種。非洲需要市場經濟洗禮。帶動非洲經濟發展，這也符合中國商人的利益。中國之外，像非洲這樣原始而龐大的市場並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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