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錯被父親責罵竹馬挺身而出，我謝他仗義救我他說：那你以身相許吧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楚家謝橋 | 禁止轉載

永安八年九月初九，沙州城最大商賈顧懷遠因倒賣私鹽被抓，次日被斬於東街口。

行刑那日顧家三十二口人於巷口痛哭，本來晴朗的天卻突然下了場暴雨，黑雲壓城，電閃雷鳴。

而顧懷遠唯一的女兒顧長歲卻跪在巷口，一字不言，一滴眼淚不掉。

此前人人艷羨的顧府，自此大廈傾覆，一朝沒落。

1

楚明安踏著步子來到沙州城的暗牢時正是深夜，夜空上掛著一輪圓月，映得整個大地都透亮得厲害，彷如白晝。

最裡頭的牢房裡傳來細微的響動，楚明安走到跟前時，顧長歲正在逗弄那隻瘦骨嶙峋的老鼠，嘴裡還唱著他熟悉的曲調。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顧長歲的聲音帶著些得意，絲毫沒有害怕得意思，最後一句在她嘴裡拐了好幾個彎，也不知道是要唱給誰聽。

楚明安打開牢門，顧長歲收了音抬頭看他，笑了聲說：「楚大人這知州怕是當得不稱職，你瞧這老鼠都瘦得皮包骨頭了，更何況這城裡頭的人呢？」

楚明安瞧了她一眼沒有搭話，只蹲下來看著顧長歲。

顧長歲打了場敗仗，整個人有些灰頭土臉的，髮絲上沾染了不少雜草和灰塵，楚明安作勢要去摸她的頭。

顧長歲蹲著身子挪了兩步道：「楚大人現在是有婦之夫，可別動手動腳的，免得失了身份。」

楚明安看著她，在她的圓臉上摸了兩把道：「我這個新任知州是個好色的，顧寨主不曉得嗎？」

顧長歲看著他笑了笑道：「我只知道是個不要臉的，好不好色倒還真不曉得。」

楚明安微微愣了愣，隨後嘆了口氣問：「你把軍餉到底藏在哪了？」

顧長歲扭過頭不回話。楚明安又捏了兩把她的臉說：「顧寨主，你當這山大王年頭也不短了，該是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樣的話吧？」

顧長歲哼了一聲道：「楚明安，你要殺便殺，要剮就剮，何苦說這些廢話，白白於這深牢里受寒。」

楚明安抬口欲說什麼，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哼笑。那人進來後沖楚明安行了個虛禮，又道：「大人，既然這賊人不肯招供，不如就交給小人，外頭百十種刑罰包管不出一日便問出來個所以然。」

楚明安眼神晦暗不明，倒是顧長歲笑了一聲再沒言語。

那人見楚明安半晌不答話，遂又道：「丞相大人派小人來協助知州管理沙洲，這件案子牽連甚廣，還請大人儘早將這事做個了結。」

楚明安笑了聲道：「那便依了通判所言，只是莫要罰得重了，否則得不償失。」

顧長歲看著楚明安嘴角的那一抹笑，又聽著他嘴裡說出來這樣的話，心裡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卻也只是同楚明安笑了一下道：「若是我一會撐不住了，還請大人看在往昔的情份上，給個痛快。」

楚明安沒有搭理她，徑自走出了暗牢。

顧長歲被壓上長凳時，她有一瞬間的恍神。

她記得她小時候總是喜歡翻牆上樹，一點女兒家的樣子都無，她爹爹便會拿著根竹棍訓她，一邊訓一邊氣得哭。

她爹爹是個極愛哭的人，反倒生了個無論怎樣都不掉眼淚的女兒。

顧長歲還記得，她八歲時打碎了爹爹準備送給楚伯伯的壽禮，爹爹那回生了大氣，把她綁在長凳上打。

許是那次身旁有人伺候，她爹爹並未掉眼淚，只是眼睛紅得厲害。

而最後救了她的人就是楚伯伯的兒子。那個少年那時候十歲，穿了件淡青色的長衫，腰間掛著個蓮花形狀的碧玉。

他攔住了顧長歲爹爹的手，恭敬行禮道：「家父曉得顧伯伯心意，何須那些虛禮空物，心意到了便好。」

顧長歲抬起眼看他，陽光下少年的眼睫異常好看，顧長歲站起身來忘了身後的疼痛，對著雙眼通紅的顧爹說道：「爹，我要娶他！」

顧爹剛放下的鞭子又舉了起來，這一次少年沒有攔，只在爹爹打完離開後，捏著她的下巴說：「該是我娶你。」

顧長歲至今還記得，那個少年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姓楚叫明安。

2

顧長歲是被一瓢涼水潑醒的，那通判看著她咬牙切齒。而已經走了的楚明安不知道怎的又反了回來，看著她直皺眉頭。

她全身上下疼得厲害，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了好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來的，只是在不停的疼和眩暈中轉換。但是她想這麼多的刑罰，指定都沒有爹爹被砍頭時痛。

楚明安頓了頓讓那通判下去休息，並保證明日一早便給他消息。

那通判不情不願地出了牢門。顧長歲勉強仰頭看他，光線太過暗淡，她看不清楚楚明安眼中的情緒，卻也猜到他此時是憤怒的。

果然，楚明安將桌上的茶杯一摔，厲聲道：「你知不知道西北正在打仗？萬千將士就等著這些糧草抗敵，你將糧草壓在這裡，會葬送千萬人的命你知道嗎？」

顧長歲牽起嘴角笑了一聲說：「這與我何干？」

楚明安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然後沉默了很久說：「我差人查到了顧夫人的安身之處，你不想我去折騰她，你就快招了吧！」

顧長歲一愣，頓了很久才說：「楚明安，你倒是厲害。」

那批軍餉後來在顧長歲的寨子後山中找到，通判開心地去向丞相邀功，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輕饒了顧長歲這個罪犯。

楚明安於是將顧長歲壓入了死牢，恰巧遇上皇上大婚大赦天下，犯罪輕者釋放，重者緩期，於是顧長歲被判秋後問斬。

只是不想，顧長歲被關入死牢的第三日便越獄逃了。

楚明安派了大量的官兵追捕，後來兩軍對戰於西山寨口，顧長歲一把長槍舞得虎虎生風，硬生生打死了那領頭的兵。

官府這一戰大敗，顧長歲的名聲在沙州愈發地響了。

可不久後，顧長歲便又被擒了，這次是楚大人親自出馬，單槍匹馬一人撂倒了一個山頭的土匪，最後將顧長歲扛著回到了死牢。

顧長歲咬著楚明安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楚明安不為所動，只是出門的時候囑咐獄吏道：「看緊點！」

顧長歲看著楚明安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起來她竟是從來都比不過他，無論是功夫還是狠心都比不過他。

顧長歲坐在牢房裡發獃，想起來楚明安耍著長槍說要娶她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剛剛及笄，家裡為給她找個合適的夫君煞費苦心。後來還是顧爹心生主意，在家裡搞了場比武招親。

楚明安毫不費力地收拾了那些人。他的長槍划過彎曲的弧線，眼神直直對上顧長歲笑道：「只有我能娶你。」

情意偷偷冒頭的年紀，顧長歲沉溺在楚明安的萬千寵愛里，忘了今夕何夕。

直到，爹爹被殺。

她那日等了一整日都不見楚明安來安慰她，她以為楚明安是有什麼事耽誤了。卻不想第二日便得到消息，楚明安於那日夜裡上京趕考去了。

再後來，楚明安高中狀元，名聲大噪，引得各個高官青睞。最後到底還是丞相官高權重，將他收入門下，做了乘龍快婿。

地處偏遠的沙洲猛然出現了一個狀元郎，大家又驚又喜，都以為這人要於朝堂上一展抱負時，不曾想這人卻自薦要回故鄉守鄉三年。

皇上感念他心懷故土，特意准許，且賜了不少田宅銀兩，還送了兩個侍妾。而那時候的顧長歲卻在西山上當上了寨主。

顧長歲想，多可笑，多年不見，再重逢時，卻一個為官，一個是賊。

3

過往歲月一朝忽逝，眼前只剩下獄中燭火忽明忽暗，宛若鬼魅。

顧長歲再次逃出牢獄時是在盛夏。牢里濕熱，她長了許多疹子，整日里睡不安穩。楚明安來了一回，給了些葯，順便問了些她都搶了哪些人的東西，落了個名單。

顧長歲被救出去是在深夜，那人穿了一身夜行衣，腳底生風，不出一個時辰便將她送回了寨子。等她再清醒的時候，身邊只剩下那個一直伺候她的老僕。

寨子裡頭的兄弟看著她一個女子卻被折騰一回又一回，都止不住地嘆氣。那個老僕更是已經開始伸手抹眼淚。

顧長歲這次學乖了，她帶了幾個兄弟藏到了後山，沒再去招惹是非。

官兵帶著人去寨子里搜了一回，險些起了衝突，只是隔壁寨子的人來應了個援，官府又沒搜到人，便做罷了。

顧長歲仍然派人去探聽楚明安的消息，只是卻再也沒下過山。

直到有一隊商隊路過沙洲前往西域，顧長歲帶人劫了他們的貨。

顧長歲這次沒有將那貨藏起來，她迅速轉手倒賣換了大把的銀子，全部散給了手底下的兄弟，然後解散了西山寨。

寨子裡頭的兄弟大多數捨不得她。但顧長歲知道，事已至此，她是絕對保全不了這些人的性命了，還不如就此解散，能活一個是一個。

最後跟著顧長歲的只有那個伺候了她許多年的老僕。

於是這回顧長歲又一次被楚大人扛了回去，只是這次去的不是牢房，而是知州府。

知州大人廣發告示，說西山賊匪顧長歲常年為禍百姓，收入獄中三回卻次次逃獄。奈何聖上大赦天下需得秋後問斬，故而這幾個月囚於知州府，由知州大人親自看管。

看告示的人不少，稱道的卻不多，反而還有幾個嘆氣言：「顧寨主做的都是劫富濟貧的善事，這般殺了可惜嘍！」

楚明安聽著侍人報上來的消息直笑，顧長歲被綁在椅子上沖著他直瞪眼。

日子就這麼恍恍惚惚地過去，顧長歲被楚明安囚在府里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傳了出去，因此引來了頗不放心的相府小姐喬桐。

楚明安迎著夫人進了府，次日便去拜見了楚家父母。楚家父母雖然未留兩人用膳，但聽說是極為滿意這個少夫人的。

顧長歲是在喬桐來的第五日見到她的，彼時她正在吃飯，菜塞得滿嘴都是。喬桐推開門問了聲好，顧長歲想禮尚往來於是也張嘴問了好，只是她這一張嘴便濺了喬桐半身的油點。

她慌忙想去擦，喬桐拉著她的手阻止了說：「不礙事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喬桐忽然道：「我聽聞你以前是同夫君定過親的，就想來看看你，你果然長得很好看。」

顧長歲正吃完了飯灌水，聞言直接噴出來一口水，隨後被嗆住咳個不停，甚至最後咳出來了眼淚。顧長歲摸著臉上濕濕的東西一時有些發獃。

4

顧長歲長這麼大還沒聽到誰誇過她漂亮，喬桐的話語讓她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喬桐同顧長歲說了許久的話，到最後喬桐走的時候還跟顧長歲說：「是我搶了你的夫君，如果可以我會去求爹爹救你。」

顧長歲想這個小姐雖然有些天真，卻到底不惹人討厭。

自打喬桐來了之後，顧長歲就沒怎麼見過楚明安了，倒是那個喬桐整日里來找她談天說地，時日久了竟讓顧長歲覺得兩人親似姐妹。

於是顧長歲藏於袖間的那把匕首，自始至終都沒能派上用場。

喬桐在一個午後來顧長歲這裡的時候後面跟著楚明安，楚明安小心翼翼地扶著喬桐，眼眸里的擔憂和小心翼翼都是顧長歲沒有見過的。

顧長歲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突然心口痛得厲害。

她有些難過地想，明明從前這個時候，楚明安都會不顧她的反對想盡辦法幫她止痛，可現在到底是不一樣了。

顧長歲心裡的那些小期待，至此終化為無。

可是當顧長歲睡了一覺醒來看見桌上放著還熱著的湯藥時，那些小期待又爭先恐後地蹦了出來。

剛入初秋的時候，天氣漸冷，顧長歲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楚明安對著喬桐之所以那麼小心翼翼，是因為喬桐有了身孕。

喬桐有了身孕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喬桐的父親喜不自勝，竟等不及喬桐回去，硬生生要跑到沙洲這偏僻地方來探望女兒。

丞相來的那一日，城裡頭極為熱鬧。在沙州，鮮少有人能看到知州以上的大官，故而聽聞丞相要來，大家爭相相迎。

顧長歲被困在屋裡出不去，急得團團轉。

楚明安卻在這時候出現，對著顧長歲道：「你今日給我安生點。」

「呵，安生點？」

她像是忽然崩潰了似的道：「楚明安，我爹娘待你不薄，可你居然無恥到這種地步，不僅娶了她，你還讓她懷孕了，你要不要臉，啊？」

她數日來的委屈與心傷此刻全部爆發出來，她的楚明安，她心裡的楚明安，居然和別人有孩子了。

而那個孩子的外祖父，是她的殺父仇人。

眼淚簌簌落下，顧長歲終於道：「我是死是活和你沒有關係，你看在從前的份上放我出去，就當為你的孩子積德成嗎？」

楚明安頓了頓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最好乖乖的。」

顧長歲一愣，訥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原題：《時清年歲好》，作者：楚家謝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