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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時報刊文憶中國外交官:確實每一個人都宣誓了,我們與使館共存亡

外交官的芳華。

2018年4月25日的晚上,基本完成了在東京的使命,在轉去九州訪問之前,參加中日高端智庫對話的中方代表團一行來到了位於港區的中國大使館。程永華大使說準備了好吃的,在那兒等我們呢。

出席中日高端智庫交流會的程永華大使,希望雙方在今年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的重要節點繼續相向而行,重溫締約初心和條約精神

那麼,大使請我們吃什麼呢?

其實這是猜也能猜得到的,外交官們請客時在飲食上很「挑剔」,他們的飯菜非十分講究的廚子做不來。其實這個挑剔是帶引號的,外交官們的所謂「挑剔」,有其難言之隱。

他們的菜固然好吃,更要好看,但這還不是最大的特色。真正古怪的是外交官們請您吃一頓飯下來,直到最後一道菜,您也不會見到一根魚刺或者骨頭

這倒不是外交官們口味多刁,而是外交工作的特殊性形成的一種傳統。外交官的客人也包括總統首相之類的人物,如果某位外交官的紅燒排骨把一個總統卡死了,那是會引發戰爭的,這個責任誰擔得起?

玩笑可以開,但真實的原因是大家認真對待這項工作。

周恩來總理給中國外交留下的信條是——外事無小事,至今,中國的外交官們也沒有忘記

這張照片拍攝于田中角榮訪華期間,畫面中央打著領帶的,是田中的政治助手,後來的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正是在他擔任首相和外相的任期里,中國和日本簽訂了《中日和平友好條約》,實現了兩國邦交正常化。在上午的交流會上,筆者和渡邊滿子女士是對談的搭檔,她便是大平正芳首相的外孫女,一位頗為親切的老太太。這些天,她正在為一個紀念周恩來總理的活動而奔忙。

滿子女士說,她的外祖父最敬重的人,就是周恩來。

大平正芳是一位以身殉職為終結的首相,在崇尚「奉仕」精神的日本享有崇高的聲望,為何他會對一位中國的政治家產生如此敬重的感情呢?

也許答案在另一個日本人的回憶中。

我的一位老友講,他曾因工作關係結識了一位日本石油大亨,也是對周恩來總理萬分敬重。問過他原因,這個日本人說:「只因為周恩來總理給我開過一次車門,從此我對他敬佩得不得了。」

那是他青年時代隨團到中國來訪問,周恩來總理談得高興,便說請他們幾個日本青年來吃飯吧。結果車子到地方之後,先到達的周恩來走過來給他打開了車門,讓他這個習慣等級的日本人萬分驚訝,滿腦子都在想——這麼一個大人物,怎麼能給我這個小年輕的開車門呢?

因為這個,他就對總理佩服了?

不是,是因為這位衣著樸素的中國總理並不是對他另眼相看,而是像帶朋友到自己家來一樣,隨手又幫秘書的車打開了車門。這是私人邀請,不是正式外交場合,所以日本人驚訝地看到這位總理和自己的部下談笑風生,部下也很隨意地和他說話,並沒有什麼畢恭畢敬的感覺,卻有一種親近感。這一切讓這個日本年輕人產生了一個天翻地覆的想法——

也許在這個中國總理的心中,人從來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從此,他佩服了周恩來總理一輩子,盡心儘力,自覺自愿地為中國做了很多事情。

他的理解也許有些絕對——據我所知,周恩來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在工作上沒有哪個不怕他嚴格的要求和超強的精力,但生活上,也的確經常有某個衛士家裡人口多,向總理借糧票的事情,雙方都不以為忤。

或許,這是一種理想主義的體現,周恩來和他的同志們,為了這個理想奮鬥了一生。

前幾年,這位日本企業家給我那位朋友打電話,說「XXXX(他的名字)老了,以後來不了中國啦,想最後去看一次天安門,您能幫我安排嗎?」

於是就安排了。他是和另一個「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一起來的,兩個老頭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地去看了一次升旗。我那位忘年交的朋友坐在車裡看著他們走向廣場。

「他回國以後不久就去世了。」這位朋友有著將門特有的剛毅,他的父親,母親,叔叔,都參加了抗日戰爭,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卻有了一絲酸楚。

開一次車門的感動,竟然一至於斯。

說話跑題了。

回到大使館,大家其實並不在意吃什麼,而是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回家的好心情。

曾聽一位老華僑說過——對於在外面的中國人而言,大使館這片特殊的國土是一份溫暖的存在。 我們有時也會抱怨使館的服務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那份和家一樣的親切總是存在心裡最柔軟的角落。

這一點,曾經在外漂泊甚久,筆者是深深同意的。當年北京奧運會聖火傳遞到達長野,中國外交官的車輛經過時,道路兩邊的僑胞們紛紛振臂歡呼,那份令人動容的熱情,永遠忘不了。我想,那經過的中國外交官,心中也會無比自豪。

僑胞們歡呼,因為感到自己背後有祖國,外交官們自豪,因為自己背後是人民。

我當年曾見過剛剛上任的程永華大使,與唐家璇部長並肩而立,如玉樹臨風。恍惚間似乎只是昨日,而大使的頭髮,今天都已經花白了。和程永華大使碰杯的時候,我提到了這件事。大使點點頭,說薩蘇你敏銳啊,也有日本人注意到了這一點,我就跟他們說——

我在韓國當大使的時候,頭髮還一點兒也沒有白啊……

大使說,他們想了一下,就明白啦。

聽的朋友都笑了起來。什麼叫外交辭令,又見識了一回。

當我寫下這一段文字的時候,其實對大使和他的同事們,心中有一份特殊的敬意。

就在我們這個團里,有一位風度翩翩的老外交官,永遠挺直的身板,睿智的目光,和日本同行站在一起如鶴立雞群。

但我卻知道他的一個秘密。

幾十年前,中國邊陲曾發生過一場戰爭。當兩國軍隊在崇山峻岭間激戰的時刻,這位年輕的外交官卻在一個人們想不到的地方——他和他的同事們堅守在對方的首都,那裡中國大使館的國旗始終飄揚,電波始終不斷。

雙方都沒有宣戰,所以,大使館便要堅守。

隨著戰事的進行,別國的大使館紛紛撤離這座可能陷入戰火的城市,這位中國外交官的同學,一名日本觀察員死在了前線。老弱婦孺也撤離了,但他們不能撤,最後三十名中國外交官送別了回國的人員,給游泳池放滿了水——在這樣的衝突中,給對方的大使館斷水斷電是太小兒科的做法,殺紅了眼的對方軍人隨時可能衝進我們的大使館來。以攻擊對方外交人員來緩解自身政治危機的事情不要太多,國際慣例對外交官來說常常是要在犧牲之後才來得及被想到。城市漸漸陷入混亂,四面都是敵意,但他們依然在堅守。

「確實每一個人都宣誓了,我們與使館共存亡。」 當我借這次機會向這位老外交官確認當時的事情時,他這樣回答。

他們只有三十個人,卻扛著十幾億人的尊嚴。在這片特殊的國土上,中國需要自己的外交官恪盡職守。每一天的黎明,他們升起國旗,每一天的晚上,他們退守到機要樓,那裡,有一縷電波,連著他們心中的祖國。

當時還年輕的外交官搜集了使館中每一個空瓶子,放置在機要樓周圍任何有人可能摸上來的地方——使館的警衛人員在隨後時刻會用生命爭取時間,使機要員完成銷毀密碼,破壞電台的任務。他,要為大家爭取多一點點的預警時間,哪怕只有一兩秒鐘。

那場戰爭在對方的首都外圍嘎然而止。

沒有人寫過他們堅守的故事,紀律和忠誠讓他們守口如瓶。國與國有戰爭,也有和平,國家利益要求不刺激對方民族感情,他們便沉默是金,有無數秘密藏在他們的肚裡不為人知。

我的小學時光開始於北京東四三條小學,我們那個學區,涵蓋了外交部的宿舍。學校要家長帶著孩子種樹,這種體力活我們都是父親跟著去,只有一個同學是母親來,拖著鐵鍬,背著包,而我的同學視為自然。那時,才知道有孩子會沒有爸爸。這對一個孩童來說是沒法理解的事情。很久以後,才聽人提起,當她出生的時候,孩子的父親已經埋骨在非洲的荒原之中了,連遺體也沒有找到。

他們不能不愛這個國家,因為這是他們用生命捍衛的

很難想像一個職業要兼具風流倜儻,視死如歸和忍辱負重這樣矛盾的特性,而中國的外交官們便是這樣的群體。當他們年輕的時候,已經以身許國,而當他們滿頭華髮的時候,仍然在為這個國家的利益而奔走。

有誰,書寫過中國外交官的芳華?

如果真的有人去寫,那可能會少一點七情六慾,男男女女,多一份犧牲和忠誠。在中國前行的道路上,那一代外交官也是我們的父輩和兄長,我們為有這樣的父兄而自豪。

在我們離去的時刻,程大使來到使館的門前相送,依依之情,便如這悠悠的燈光。

我們離去了,而他們還要在這裡繼續工作下去,給了我們家的感覺,外交官們卻註定半生漂泊。

這裡是他們的前線,是他們的舞台和戰場。(環球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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