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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老黨員的精神世界

這是一份特殊的遺囑。

「熱烈祝賀習近平同志再次當選為黨的總書記和軍委主席,祝賀黨的十九大勝利閉幕!這必將使我們的黨和國家有更大更快的大發展。」

「悼念當年在戰鬥中和我一起負傷和光榮犧牲的戰友!」

「關於我壽終喪事的辦理一切從簡,火化。不給干休所領導和兒女留下麻煩,不保留骨灰和空骨灰盒!」

「對黨知恩報恩,就湧泉相報,向黨交黨費拾貳萬元人民幣。這個錢由健在的老伴負責支付。」

3月28日清晨,遺囑的主人——北京衛戍區某干休所離休幹部周智夫溘然長逝。這份遺囑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的精神世界,讓世人看到一位94歲老黨員對信仰、忠誠和原則的堅守。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的今天」

走進北京北五環外周智夫生前居住的三居室,彷彿能看到時間的斷面。次卧放著上世紀60年代的立櫃、70年代的木床,客廳放著80年代的摺疊飯桌。這些有年代感的陳設默默向人們講述著主人的勤儉。

在用了數十年的衣櫃里,最新的衣服是兒子周華去年給他買的3條短褲,直到去世也沒捨得穿;最時髦的是外孫周洵穿舊的棉服,他留下來自己穿;最被珍視的是一套穿了30多年的軍裝,雖然已經褪色老舊,但凡隆重場合,周智夫都會交代家人把它熨得筆挺穿在身上。

主卧陽台上擺放著一本記錄除伙食外日常開銷的「生活備忘錄」,小到幾塊錢的燈泡,大到上千元的電器開支,每一筆都記得很詳細。根據記錄,2009年至今周智夫平均每月開銷僅幾百元。

雖然對自己「摳門兒」,但他對別人卻經常慷慨解囊。在上個世紀60年代生活困難時期,一家人全靠他的工資生活。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擠出錢來資助6名親戚念完中學。

後輩們感到很納悶,老人的待遇很好,為啥捨不得花呢?周智夫對他們講:「我的工資是黨給的,留著以後有大用。」

「我想交一次特別的黨費。」去年7月,周智夫把一直照顧自己飲食起居的二女兒周衛平拉到病床邊,鄭重地說。

晚年的周智夫疾病纏身,胃下垂、冠心病、雙耳聽力下降、壓縮性骨折……2016年以來,一年中有七八個月只能躺在床上靜養治療。周衛平能感覺出來,父親已經知道自己時日不多,迫切想要完成這件事情。

熟悉周智夫的人都知道,他對中國共產黨有著特殊的感情。1946年4月,22歲的周智夫任新四軍淮北七分區獨立四團二營四連支部書記,在安徽豪城外阻擊國民黨軍隊搶糧的戰鬥中,一顆子彈打中他的左肩窩,貫通右肺,又打進一位戰友的小腿。

冒著彈雨、抬著擔架,戰友們把周智夫送到後方醫院,又7次帶他轉院治療。在當時極端簡陋的醫療條件下,他幸運地撿回一條命,但右側第六根肋骨摘除,右肺葉切除近三分之二,落下三等甲級傷殘。

「我活下來了,可那個戰友卻因為截肢傷口感染,犧牲了。很多戰友也在戰鬥中犧牲了。」那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疤伴隨了周智夫一生,但真正讓他一生銘記的並非自己的傷疤,而是戰友的犧牲。

「當年戰爭環境那麼惡劣,黨始終沒有丟下我。我現在這條命是黨給的,沒有黨就沒有我們這一家子。」這位老兵經常對家人感慨。

2017年11月1日,交黨費這個全家人都支持的決定寫進了周智夫的補充遺囑。那些日子,他越發頻繁地想起那場戰鬥,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

然而,由於趕上干休所轉隸調整、兒女們忙於照料病重的父親,這筆黨費一直沒找到機會交給組織。因嚴重肺部感染住進重症監護室的周智夫,從昏迷中醒來就問:「我的事辦了嗎?」

終於,2018年1月18日,周智夫的兩個女兒代表父親,跟部隊領導一起把12萬元大額黨費鄭重交到中共中央組織部。病床上的周智夫看到黨費收據時非常激動,伸出了大拇指,並與女兒擊掌慶祝。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的今天。」這位正在吸氧的老人吃力地說。

「他用一生詮釋什麼叫忠誠」

走進周智夫的卧室,映入眼帘的是窗台上的書籍、報刊,幾頁信紙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學習筆記,床頭柜上還有一個放大鏡。

從槍林彈雨的戰爭年代走來,周智夫一直將學習黨的理論作為進步之源。黨的十九大召開前,周智夫因患嚴重骨質疏鬆症,兩節胸椎、3節腰椎、1節骶椎壓縮性骨折。儘管如此,十九大召開當天,他仍讓家人把他抬到客廳,坐在輪椅上通過電視收看大會直播。

凡是干休所組織的集中學習他都積极參加,這個習慣保持了30多年。直到2016年5月的一天,上完黨課的周智夫留下來,吃力地向政委姜東軍請假:「我感覺身體越來越撐不住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黨課教育。」

在姜東軍印象里,這位干休所里年齡最大的老人總是弓著腰、拄著拐杖,由老伴攙著來上課。「即使這樣他還要到教室來,聽完課還當面向組織請假,這樣一個老黨員的組織紀律觀念、精神境界,令我非常感動。」

實際上,嚴格遵守黨的紀律、「黨叫幹啥就幹啥」是周智夫恪守一生的信條。解放戰爭時期,他所在的部隊打過長江後先後駐紮在南京、上海,不少戰友都留在了當地工作,可他卻接到了調往重慶炮校的命令……從上海到重慶,橫跨大半個中國,周智夫二話沒說,帶著妻子和4個未成年的孩子,拎著兩個竹編包就出發。

在重慶炮校工作11年,事業幹得非常出色的周智夫原以為可以在重慶安家落戶,讓他始料未及的是,1968年6月,他接到去第二炮兵某基地醫院任職的命令,一家人又從重慶趕赴雲南建水。

家越搬越遠,條件越搬越差。由於住房緊張,全家人借住在當地老鄉家一座廢棄的房子里,生活十分艱苦。正當他適應當地環境,工作風生水起時,1970年5月,他又被調往第七機械工業部第七院擔任軍管會副主任,一家人又千里迢迢從雲南搬往北京。

4次跨省調動、10餘次部隊整編、20多次崗位變換。戰爭年代,黨指到哪兒就打到哪兒;和平時期,黨叫幹啥就幹啥。「他用一生詮釋了什麼叫忠誠。」姜東軍說。

為後代留下寶貴精神財富

在干休所醫生劉梅芳的印象里,周智夫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老人。每次去巡診,他都會笑眯眯地噓寒問暖,「春節時還會打電話問候我們,囑咐我們調休時記得回家看望父母」。

最後一次因為發燒住院前,劉梅芳接到電話緊急前往周家查看病情。縮在被子里、燒得意識模糊的周智夫認出她後,說的第一句話是:「吃飯了沒有?沒吃就等你吃完咱們再去醫院。」

「他當時那麼痛苦,但首先想到的還是我們。」劉梅芳紅著眼圈說,「我們打心底里愛戴他。」

雖然周智夫對他人處處關愛,但對自己和家人要求非常嚴格。2014年7月,周智夫的骨質疏鬆病情加重,接連發生兩次壓縮性腰椎骨折,衛生所按照專家治療方案為他購買了兩種進口葯。見藥品的外包裝跟以前不同,周智夫馬上問:「這葯需要花多少錢?我吃進口葯符合規定嗎?需要我出的錢要按規定收。」得知符合規定後,他才安心服下。

衛生所所長張傑軍告訴記者,由於醫療保障標準不同,多年來周智夫和老伴婁淑珍的用藥都是嚴格分開的。一天晚上,老伴的阿司匹林用完了,跟周智夫商量用一下他的葯,他很認真地說:「葯可以借,但你要記住,買葯後必須及時還給我。」

「周老經常講,我的待遇是組織上給的,我不能用組織上給的待遇,對家屬進行額外的照顧。」張傑軍說,遲暮之年,周智夫落實待遇標準更加嚴格,近年他每年的實際藥費連醫藥費統籌年標準的一半都沒有。

多年來,周智夫給自己定下了一個「三多三少」原則——多為組織著想、多替組織分憂、多給組織添彩;少向組織提要求、少對組織講條件、少給組織添麻煩。上世紀70年代,他調任北京,任第七機械工業部第七院軍管會副主任,一家四口與另一家擠在60平方米的兩居室里,先後有幾次換房機會,他都讓給了急需的同事。

也是在這一時期,幾個子女正值就業的年齡,身居要職的周智夫沒有在子女就業問題上打過一聲招呼。現在,他的5個子女分別生活在江西、重慶、江蘇、北京4個省市,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勤奮做事,乾淨做人。

「剛開始我真有點怨他,後來才理解他的苦心,讓我們得到很多鍛煉。」大女兒周雪文說,父親不僅教會了自己獨立,他正直無私的品格更是讓自己一生受益。

「老周常說,不留金、不留銀,只給後代留精神。」周智夫的老伴婁淑珍說,「他一輩子沒給兒孫掙得什麼金銀財富,卻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王達 通訊員 司儆 來源:中國青年報 ( 2018年04月26日 0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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