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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批評,揀要緊的說

七耕八耘之下,不意被謬獎為文藝批評家。遂有好學之人求問,文藝批評有何秘訣?我一時愣住,不知所答。忽一日,看到一則史事,令我茅塞頓開,以為說出了我想說的答案。這則歷史軼事說的是,上甘嶺戰役時,秦基偉軍長通過電話與困守坑道的部隊通話,先說了一些客套話,不料竟被電話兵毫不客氣地打斷:「首長,別啰嗦了!揀要緊的說,先下命令吧!」一名電話兵敢對軍長「無禮」,實乃膽大包天。然戰事迫切,此舉乃職責與使命所系。秦基偉事後感慨道:「戰士們做得對啊!那時犧牲了很多通信兵,也很難保障電話長時間通暢,只能搶一句算一句。」(見《解放軍報》今年3月2日第6版)

在「搶一句算一句」的戰場上,首長下命令,必須「揀要緊的說」。通信兵冒險架線,密集炮火隨時可能掐斷線路,一旦斷線,命令就無法傳達。在此關鍵時刻,「客套」顯屬多餘。那麼從事文藝批評呢?是否因「情勢不那麼急迫」,就可以拐彎抹角、穿靴戴帽、洋洋洒洒、極盡客套呢?

否。依愚見,一樣得有「戰場感」。批評,就像點射:瞄準目標,準確射擊,這是唯一使命,其餘皆屬奢侈的冗贅。可是在批評場,舉目四望,充斥平鋪直敘、詰屈聱牙、老調重彈、不忍卒讀之文,難見亮眼之作。邯鄲學步者用頻繁的旁徵博引連連註解,行文卻離題萬里、言不及義。更有人一味追求攀附所謂「核心期刊」,殊不知「核心期刊」之稱謂,於今已然魚龍混雜,有的甚至墮落為有償發文、自娛自樂的邊緣刊物,空有其名。倒是無此名謂的一些特色刊物,因其鮮明的辦刊風格而卓然生姿,贏得同道讚譽。是騾子是馬總要牽出來遛遛,至於你配的鞍子是否豪奢,本質上無關緊要,人們要看的是騰蹄疾馳的結果。

當下,用「雨後春筍」來形容文藝批評相關刊物的風起雲湧,竊以為並不為過。在下忝列為文藝批評家後,猛然收到各地寄來的相關刊物不計其數,翻閱之下,大多為變相學報或論文集,鮮有文字活潑、文風犀利又篇幅短小之作,彷彿不長篇大論、不引經據典,就不足以衡量作者水平。對這樣的「學術環境」,切切不敢苟同也。

在下對很多「學者」避之不及,他們喜歡臆造撲朔迷離的「學術題目」,然後開中藥鋪,煞有介事地用套路「論證」,論證過程雲里霧裡,不知其宗旨所在。相比之下,我更愛看作家寫的文藝批評,比如韓少功,比如余華,比如王安憶,他們倒是很少用「學術語言」,卻處處閃爍真知灼見,言簡意賅,彈彈中靶,屢有驚喜。記得經濟學家張五常如是說:經常有人向我推薦某某學者如何了得,我只問一句,他說過什麼?此言真是睿智,他很明白,所謂一流學者,不是因為你著作等身或名聲在外,而是因為你為某個學術領域貢獻了那個「什麼」。同理,言之有物的好文章不用太長,找到其「關鍵詞」,就能掂出含金量。

我暗忖,為何總有人學不會「揀要緊的說」,大抵無外乎兩個原因。其一,壓根兒就沒有「要緊的話」,實乃為賦新詞強說愁,為文而文。其二,本來是有「要緊的話」想說,但說不來,說不好,以為文藝批評屬於「學術」一路,必須穿靴戴帽,正襟危坐,人模狗樣,結果摻了很多水,稀釋了「要緊的話」,給人不知所云之感。

竊以為,解決此問題的所謂「秘訣」要說有,那就是文藝批評需要「戰場感」。在戰場上,容不得你說廢話,也容不得你說套話,更容不得你說假話。不但要說真話,還得說有價值的真話,說有含金量的真話,言簡意賅,直中靶心。在「人人很忙」的時代,要想得到關注,你就得「揀要緊的說」,說得得體、到位,說到人們的心坎里。做到標靶精準,彈無虛發,「敵人」應聲中彈。如果批評者大多練就這樣的洗鍊文風,加之於犀利和準確,那是怎樣煥然一新的面貌啊!試想一下,當各路奇兵用長槍或短矛直擊要害時,這樣的文藝批評氣象,何其了得?

本文原載於2018年4月26日《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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