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上周，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了紅千層開花。

這種植物，在重慶算是稀罕，不多見。它那充滿了異國風情的美艷深深地征服了觀者的心，每次我帶老媽去看，她總是不由自主地連聲讚歎：這花真美啊！太美了！

小區的早晨，很多買菜、鍛煉、遛孫的老婆婆從它身邊走過，她們的反應跟我媽完全一樣：驚嘆，新奇，讚不絕口，但不知道是什麼花。我告訴她們之後，她們很認真地問是哪幾個字，記下了名字。

大紅，正是老人們最喜愛的色彩。

灌木，比人高，多分枝

紅千層別名瓶刷子樹，或直接就叫「馬桶刷花」，很形象。那一根根紅色的「刷毛」，其實是它的雄蕊。雄蕊華麗麗，且全面輾壓真花瓣的存在感，是桃金娘這一科的典型特徵。紅千層的屬名Callistemon由希臘詞根kallos美麗的+stemon雄蕊組成，即是指紅色雄蕊極美麗。

雄蕊多數，花絲紅色，長2.5厘米，遠長於花瓣

真正的花瓣是有的，但很小、跟花萼一樣同為綠色，外表毛茸茸，低調地存在。當雄蕊掉光後，可以看得比較清楚。花柱也是紅色的。

花瓣5枚，卵圓形，綠色

它沒有花梗，粗壯的花萼筒直接長在花枝上，組成密集的穗狀花序。小花齊刷刷地開放時，一支紅彤彤的瓶刷子就出來了。乍一看，有些紅刷子還像灑了金粉似的，華麗感再度升級。我本以為這是金色的花藥，後來仔細一看，是花藥沒錯，卻是授過粉後才變成的黃色。授粉前的花藥，跟花絲一樣，也是紅色的。

比較有趣的是，這根刷子的頂端還有一簇嫩葉，隨著花開會繼續生長。

穗狀花序，生於小枝頂端

花藥暗紅色

授粉後變黃色

小區里栽的這種，是美花紅千層（也叫硬枝紅千層），深紅紅千層（Callistemon citrinus） 的栽培品種之一。

我是通過葉片特徵認出它的，用的是排除法。國內（主要是華南地區）有引種的幾種紅千層，大多葉片細長呈線形，而這一種的葉片較寬，呈長圓形。其二，它的枝與葉都質地堅硬，根據這一特徵，就可以排除枝條柔軟下垂的同屬種如串錢柳（Callistemon viminalis）等。

枝葉皆堅硬，故也叫硬枝紅千層

它的花，美得一覽無遺，而它的葉，則美得曲徑通幽。在夜晚的燈光下，我舉起一片美花紅千層的葉片，透過光線，赫然發現葉面上密布著光亮的小點，就像繁星點綴的浩渺蒼穹。葉子的邊緣，也像鑲了一圈碎鑽一樣，閃閃發光。這個意外的發現令我很震撼，也相當令我著迷。

那一瞬間，我完全信服了韓少功先生寫過的一句話：「一片落葉是千里山脈，或者萬里沙原。」

韓先生是個妙人，他曾「以前面的荒坡一角為目的地，訂一張免費船票或免費機票，於是在手中的石片上俯瞰黃山，在雜草里發現大興安嶺，在身旁的石澗清潭中觸摸太平洋」；「隨便找個什麼地方蹲下來，坐下來，趴下來，保持足夠的時間，藉助凝視再加一點想像，就可以投入另一片燦爛太空。」隨著年齡漸長，我越來越能品味到他所描述的，「另一片太空」式的樂趣。

另一片太空

這些光亮的小點，其實是油腺點。將葉子揉碎後，可以聞到濃郁的香味，其種加詞citrinus意為「檸檬香氣的」，我揉了幾片葉子來聞，覺得不大像檸檬，倒比較接近桉樹葉的氣味。美花紅千層的老葉兩面均無毛，但略帶粉紅色的嫩葉卻密被白色柔毛。據說它的每片葉子可活3 ～ 6 年，壽命很長。

嫩葉粉紅，毛茸茸

紅千層屬的老家在澳大利亞，全屬38種，全部原生澳洲。因為深受喜愛，紅千層屬現如今已培育出了無數的雜交種與園藝品種。

據史料記載，美花紅千層的原變種深紅紅千層是最早走出澳洲、走向世界的紅千層之一。1789 年，著名的班克斯爵士（Joseph Banks） 就把它引種回了英國倫敦，隨後在歐洲迅速擴展。

如今，紅千層屬在美國加州、佛羅里達州和紐西蘭等地已很常見。在我國，紅千層也是相當受歡迎的觀花樹種，現已被我大重慶以及上海、廣州、昆明、深圳等列為綠化優良新品種之一。

除了紅千層，還有白千層。它們都被稱作瓶刷子樹（Bottle brush），但要區別這兩屬植物，光看花的顏色是危險的。因為紅千層屬里也有開白花的，而白千層屬里一樣有開紅花的。區別這兩屬的關鍵是看一個特徵：雄蕊離生還是成束。白千層屬的雄蕊與花瓣對生成束，而紅千層屬則通常分離呈環狀。

野白紅千層，雄蕊離生

Callistemon viminalis "Wilderness White"

圖：australianplantsonline

在重慶很常見的黃金串錢柳（Melaleuca bracteata），俗稱「千層金」，就是一種白千層，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們開花。

黃金串錢柳，雄蕊成束

張詠梅。攝於廈門植物園

文章與植物圖片（除註明出處外）均為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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